第327章 回憶（八）

  所有同伴都露出羨慕的眼光，被挑中的阿傑走上前，喜滋滋的咧著嘴，他在福利院練習過怎麽笑最可愛、怎麽唱歌最動聽，他每天都想有人能看中他領走他，今天終於碰到好時候了。


  “咳嗯。”阿傑清了清嗓子，把一首“粉刷匠”清脆動聽的唱來，幸運的，他能看出高瘦叔叔很滿意他的歌，一首唱完，高瘦男人滿意的鼓鼓掌，示意手下拿出一包薯條和油雞腿出來。阿傑拿到雞腿，咽咽喉嚨，咬了一大口雞腿肉，“好吃！”


  高瘦男人笑了笑，目光再次探向孩子們。


  “葉明！”阿傑舉著半條雞腿和薯條跑進孩子堆，他手裏的好吃的引得其它孩子眼紅而瘋狂。


  “走開！”阿傑對著上前要搶他雞腿薯條的人使勁的踹，“都走開，不給你們！”趕走其他人，轉臉他衝葉明一笑，“快吃。”


  葉明沒客氣的將手裏的娃娃塞阿傑手裏，將半條雞腿幾口吃的幹淨，雞骨頭都連嘬了好幾遍，薯條和阿傑你一把我一把分的吃了，一點渣滓都沒給其它孩子留。


  嘴巴上的油腥全舔淨了肚子，沒吃飽，但吃的相當開心。


  嘿嘿嘿，兩個孩子彼此對望傻笑。


  高瘦男目光一凝，撥開孩子堆，走到兩個小男孩麵前，盯著阿傑懷裏的胖娃娃，問都沒問一句搶到手裏，掀開看看滿意點頭，“不錯。”說罷，垂頭看向葉明，“你妹妹？”


  葉明和阿傑快速互看一眼，他抬頭道：“我妹妹。”頓了兩秒又說：“她哭的時候隻有我能哄好她，如果你想收養我妹妹，必須也一起收養我。”


  阿傑暗笑，心道，對，對。


  高瘦男人將孩子遞回去，拍拍阿傑的後腦勺，回頭對同伴道：“這三個，先領上車。”


  得到承諾，在所有孩子再一次羨慕的眼神中，兩個小男孩和一個女娃娃被男人領出工廠。工廠外停了一輛麵包車，那個年代，麵包車是相當高級的東西，阿傑心道他們一定交上了好運，以後一定每天都能住大房子吃大肥雞，過衣食無憂的快樂日子。


  “葉明，我頭有點暈。”剛上麵包車，阿傑有氣無力的垂頭道。


  “我也是。”葉明已經考上阿傑的肩，想昏天黑地的睡一覺先。


  “困了就睡，醒來叔叔再請你們吃好吃的，睡吧。”車外，那個男人一臉奸笑。不久後，從工廠又挑了三個孩子上車，昏睡的一路，不知車開往何方。


  阿傑醒來是被人咬耳朵咬醒的，睜開眼，一張圓嘟嘟的臉湊在跟前，又是那個胖娃娃。


  剛準備揮手趕，他發現自己手腳都被綁住，想出口說話，嘴巴上貼著膠帶。


  怎麽會？不妙！


  ‘葉明！葉明！’嗚嗚幾聲，放眼看，這已經不是之前的那輛麵包車，而是一輛像貨車一樣的大車廂，周圍十幾個小孩兒都被綁著，葉明暈倒躺在身邊。


  被叫聲喚醒的葉明掙紮坐起，很快和阿傑有了相同的反應，嗚嗚，嘴巴被貼了膠帶，雙手反綁，他們終於認清自己還是沒迎來好運，不是領養，是比進孤兒院還可怕的事實——拐賣。


  屁股底下是顛簸的車廂，兩人掙紮氣喘籲籲的對坐，眼中深含絕望。


  胖娃娃很融入氣氛的坐在兩人旁邊，左看看又看看，嘴巴嘬著手指，餓~

  阿傑感到胖娃娃的手指抓他的臉，別過頭瞪一眼，煩！但唰的，胖娃娃力氣極大的撕扯了他貼在嘴巴上翹起的膠帶。


  能說話了？阿傑吹吹黏在臉上的膠帶，“謝了，女娃。”他道，繼而花言巧語的騙她，“看，對麵的哥哥臉上有花生醬、草莓醬，有奶油……反正有好吃的，去撕，快去撕！”


  胖娃娃歪歪頭，她極度饑餓，能隱約聽懂小哥哥說的大致意思，吃的？扭頭看向葉明，撲上前，是小哥哥臉上黃黃的那塊嗎？


  阿傑的騙語很管用，三分鍾，胖娃娃用嘴咬下了膠帶，抓著就要往嘴裏塞。


  “誒誒，不能吃不能吃！”阿傑深吸口氣，湊過去一口咬了膠帶吐到一邊。


  “這什麽地方？”對麵，小葉明問。


  “鬼知道，反正不是好地方。”阿傑仰頭看看，在地上打了個滾兒，“背對著我，看互相能不能解開繩子，我感覺手指還能挺靈活的。”


  葉明也打了個滾兒，背躺在地，十分鍾後，阿傑感覺手腕的身子一鬆，他欣喜掙紮幾下，擰開手腕，接著解了腳上的束縛。


  “快，幫我。”葉明剛一出聲，車廂內，不少已經醒來的小孩子叫道：“幫幫我，救救我！”


  一下子動靜大了，前頭傳來罵咧的聲音，葉明聽到有個粗嗓子的男人道：“後頭看看！”


  “快！”不能葉明催促，阿傑迅速將葉明身上的繩子解開，跑到車廂後門前，一看，頓時驚道：“大鐵鎖鎖了，出不去！”


  葉明衝上前用小身板撞了兩下，辦法不成，嗖的拉了阿傑蹲下，“剛剛那人說過來看看，看他怎麽進來。”阿傑點頭，撿起繩子藏好，靠著車廂坐下。他倆的身邊一直跟著一個跟屁蟲，胖娃娃蹲在葉明旁邊，鬼機靈的也瞅著車廂門看。


  顛簸的車停下，哐當，鐵門打開，光線一束束的落進來。


  半扇門剛打開，葉明豹子一般的衝出去，那麽小的一個人不知哪來的力氣，站在車門旁的男人栽倒在地哎喲大叫。


  “快下來！”


  阿傑順手撈起胖娃娃跳下車，在這條人跡罕至不知天南地北的水泥路上和葉明一起奪命狂奔。


  背後是破罵大喊，“追！這群小崽子，逮到一定一個個剁了他們手腳！”


  順著水泥路，他們的背影暴露在身後追趕的男人眼皮底下，葉明當機立斷跳進叢林，“這邊跑！”


  阿傑懷裏抱著一個三十多斤的胖妞兒，比這輩子偷的最大的南瓜還沉，他偶爾一低頭，胖妞兒仰頭不知所措的盯著他們看。


  “不許哭，不許叫，你敢哭出來，我就扔你喂後麵的豺狼！”阿傑邊跑邊威脅。


  可喜可賀，胖妞兒還聽不懂什麽叫威脅，緊緊抓著他的衣服，沒哭、沒叫，直到他們跑到一處農田內的草棚內準備躲躲，突然，草棚內跳出兩個背著麻袋的男孩，看年紀比他們大幾歲，兩方人馬相遇，竟都齊齊愣了下。


  背麻袋的兩個小子聽見有人喊“別跑！”，突然也開始往前奔。


  阿傑和葉明傻傻對望，搞什麽，追自己又不追他們，跑什麽啊？但他們顧不了太多，跟著前方背麻袋的倆小子一起跑，阿傑直到跟上去才發現，破舊的麻袋露出帶櫻的胡蘿卜，他恍然指著他們大叫，“你們是偷胡蘿卜的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