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喪禮
禮堂的正中心,一張慈和溫婉的照片擺放著,周圍圍放著不少菊花。
對於前來致禮的人,盛桐桐大都不認識,不過旁邊的姐姐和姐夫似乎認得,來客在鞠躬後和他們一一握手,但誰都不會逗留太久。
駱賓來的最早,鞠躬之後並沒有離開,反而幫沈律招待賓客。
小小的禮堂,說話都很低微,人一撥一撥的來,來的時候安安靜靜,走的時候也輕聲輕語。
臨近中午,一個頭戴黑紗帽、身穿套裝黑裙的女人進來,背後跟著一個穿黑色西裝的少年。
盛桐桐的眼神恍過去時一愣,他怎麽來了?
崔沐是跟著姐姐崔雪吟一同來的,致禮,和家屬握手,他握住盛桐桐的手時攥了很緊。
“節哀。”
盛桐桐沒說什麽,自有喪禮上的傭人引領崔沐他們去一旁喝茶。
盛家在南城沒什麽親戚,因為早年盛天成的債務,親朋能斷的都斷幹淨了,李阿姨趁著下午人不多的時候送來兩盅湯,桐桐和盛薇薇一人一盅喝下,恢複些許力氣。
駱賓走近,為此次的不行事件輕歎,對著盛薇薇尤其像一位有兄長風範的大哥,“別沉在苦悶裏,生活是向前來的,陳阿姨也不會希望你整日愁眉苦臉。”
他的話讓盛薇薇感覺慰藉,更覺得駱賓近來已將二十年的那件事放下,他是個好人,盛薇薇一時感念,“多謝。”
駱賓一笑,目光探向沈律時,卻遭受到眼神的質疑。
兩天後,陳婉君下葬,淅淅瀝瀝的雨從早上就下個不停,從公墓出來,沈律讓李阿姨陪薇薇回去,自己開車直奔駱家莊園。
他的到來並沒使駱賓驚奇。
茶室,暖一壺好茶的駱賓正在享受難得的茶道氣氛,沈律走進時渾身的殺氣,衝淡了他沉澱已久的茶境。
“陳婉君死的前一天,你的律師去探訪過,跟她說了什麽?”一問,沈律便出口不善。
駱賓僅僅瞟了一眼,“探望,自然是噓寒問暖。”
沈律抿緊唇,突然一腳踢翻了他麵前的木茶幾。紫砂壺與竹盤竹墊子散亂著,綠葉茶湯灑了一地。
“我看過陳婉君的遺書,她在信裏說欠你駱家的債終於還清了,她在臨死前寫的那封信讓我明白了一些真相,薇薇頂替的那個駱晴,你的妹妹是在當初那場火災裏死的。”
駱賓淡笑抬頭,“你想說什麽?”
“以你的個性,怎麽可能在懷疑自己的妹妹死在陳婉君手裏時卻同樣讓她的女兒頂替自己妹妹的身份!沒有這麽容易的事,那天,你說除非陳婉君求你你才考慮是否同意,她來了之後跟你說了什麽?!”
一地的茶湯,駱賓看的糟心,於是打開落地窗走出陽台,風雨吹麵,濕冷濕冷的,他站在木台階上,眼望跟前一片綠油油濕噠噠的草地。
沈律跟著走到陽台,站在他身後,雙拳握緊。
“問這些還有意義嗎?”台階上的人背身輕笑:“你無非是想確認,是不是你親手把她推進火爐,那我告訴你,是,若不是你,我還沒這麽容易要她的命。”
嘩啦啦,天空雨雲的口子撕大,瓢潑的雨劈裏啪啦的落在地上。
沈律身子一愣,他猜到了,在陳婉君死的那天看到遺書時就猜到了,那遺書上寫,欠駱家的債終於還清,怎麽還清,無非是一命抵一命!
“雨天真好。”駱賓嗓音淡淡,仰頭看天,“那日也是這樣的好天氣,我跟她擊掌為誓,隻要她付出血的代價,還清當年欠晴兒的那筆血債,我和盛家的恩怨就一筆勾銷,日後絕不再為難盛薇薇。為表誠意,她在這樣的雨天,跪在我母親居住的樓下,在地磚上磕了一百個頭。”
話剛說完,駱賓突然被人拉過身,電光火石之際,沈律一拳打在他的臉上。
駱賓倒在濕噠噠的草地上,嘴角青紫。
沈律氣大了,上前拎起駱賓的領口,“所以你跟她做了交易,以她的命換薇薇日後的地位和前程?!”
“是。”駱賓甩手掙脫,從地上站起身,兩人站在雨裏,誰也沒想回到廊下。
“你這樣做,如果薇薇以後知道,她會有多痛苦!”沈律掩著額頭,閉目時,臉上不知是雨是淚,“她如果知道自己如今的一切是她的母親用命換來的,她……”沈律哽咽住,話再也說不出來。
“她會怪我,拿我當頭號敵人,而你,是殺她母親的幫凶。”駱賓將沈律未說完的話延續道。
雨中,沈律閉目沉默。
駱賓冷笑,“要不是你急著給盛薇薇找一個強大的依靠,要不是你鼓動陳婉君來找我,我和她會擊掌為誓?如果我是拿刀的人,你就是逼著陳婉君到我的刀口之下的人。”
沈律睜開眼,是,的確是。
“我勸你最好閉緊嘴巴,可別在做夢的時候說漏了嘴,到時你的妻子不光恨我這個名義上的哥哥,更恨你這個親丈夫。”駱賓繞著他緩緩走了一圈,慢聲警告:“考慮清楚,咱倆誰都不是好人。”
駱賓進入廊下,穿過落地窗回到茶室,繼而踢開腳邊的紫砂壺,冷漠離去。
沈律在雨中淋了很久,他仔細回想當初勸陳婉君來找駱賓的過程,自己的私心害死了薇薇的母親,這樣的雨裏,陳婉君一百個頭是忍著怎麽樣的委屈和痛苦磕下去的,明明知道和駱賓做交易是付出命的代價,陳婉君居然還是答應了。
沈律痛苦的離開駱家莊園,他要瞞,帶著愧疚瞞一輩子。
別墅私宅,自從陳婉君死後,沈律同意薇薇的要求,將盛桐桐一並接來居住方便照顧,叫李阿姨收拾出一間客房,他回家的時候,正好碰見桐桐在客廳陪薇薇說話,“姐夫,你怎麽衣服都濕了?”
薇薇忙回頭站起身,目光和沈律相接時,沈律心虛的略低頭。
“淋雨了嗎,沒帶傘?”薇薇快速走近拍拍他肩頭衣服上的水漬,沈律的發梢滴滴答答的全是水。
“先別碰我,有潮氣。”沈律拉下她的手,退後,“我上去洗個澡。”說完,自己一個人匆匆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