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章 議論

  在來塔尼亞的某處,數個人匯聚到了一個密室內。

  這裡是他們其中一個人的家,同時,這裡也是他們在這座城市的會面地點。

  他們曾經匯聚在諸如維來納,布爾佩特之類的大城市,他們曾是那些大學之中的天之驕子,是來塔尼亞人的驕傲。

  在加入深海教會期間,他們逐漸澹出了人們的視線,他們沉浸在自己的偉大事業之中,只是,自從新的偉大者出現之後,一切都發生了變化,他們們的指揮被用在了過去從未想過的區域之上,此時此刻,他們正共同商討著一些事情。

  他們在進行著各自的思考,總結著自己過往行動的經驗,看向更遙遠的未來。

  而現在,他們卻因為這片大地上的一些變化匯聚到了這裡。

  「看得出來,烏薩斯正逐漸取得戰爭的主動權,屬於我們的時代很快便會來臨。」

  「您認為我們應該行動起來,在來塔尼亞的大地上掀起屬於我們的浪潮?」

  「現在是否會有些太早,目前烏薩斯方面的力量剛剛突破邊境,現在真的是我們展開行動的時候么?」

  「但若是錯過這個機會的話,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們才能再次完成神賦予我們的使命,若是等烏薩斯人徹底解決了來塔尼亞人的話,我們可就沒有機會了。」

  「確實,我們必須行動起來。」

  匯聚到這裡的人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講述著自己的看法,在過去,這種事情不可能發生,不過,自從新的偉大者出現之後,這成為了他們之間的日常。

  對於他們而言,討論彷彿已經成為生活中的一部分,為他們那繼承自偉大者的宛若北極星光一般遙遠的理想而討論,為那殘酷的現實而討論,現在,他們又因為是否要在這片大地上踐行偉大者的意志與理想而討論。

  這並非是第一次討論,這也絕不會是最後一次討論。

  因為對神意的理解,目前整個組織內部分化為了兩個派系,一個派系便是認為應當在此時展開行動,他們主張與之進行接觸,而另一個派系嘛……

  他們是組織之中的保守分子,自接受了偉大者的傳教之後,這個派系便對所有貴族與帝國官僚失去了好感,在他們眼中,這些傢伙身上沒有任何可取之處,他們所做的一切都蘊含著陰謀。

  他們同樣希望能夠將其顛覆,但他們卻選擇了相對溫和的手段來完成自己的想法,完成偉大者賦予的任務。

  此時距離烏薩斯徹底進入來塔尼亞已經過去了數個小時,在這段時間裡,來塔尼亞的官僚們已經開始嘗試著撤離自己負責管理的地區。

  雖然組織並不認為自己是由貴族們統領著的來塔尼亞的一員,雖然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都已經很久沒有進行過登記,但他們還是匯聚在了這裡。

  因為他們中的一些人認為這是一個機會。

  「難道你們準備讓偉大者,讓其他的同僚們看著我們在這個時候選擇沉默?還是說,你們準備將我們過去努力的一切拱手讓人?!」

  一個聲音從房間的一角傳出,那人雖然面無表情,但他的臉龐看上去卻彷若籠罩上了一層寒霜。

  他的言語無比激烈,以至於房間內的人都將視線投到了他那一側。

  他的名字是阿特拉斯特,他來自維來納,他曾親身經歷過那件發生在過去的事情,他曾經歷過來塔尼亞深海教會組織的建立,他是這群人中年齡最大的幾位。

  就目前而言,這些富有威望的人大多佔據著組織的重要位置,或許並非每個人都如此的極端,但毫無疑問,因為那些事情,這些人佔據了組織的大多數。

  這一點並非不能理解,但在溫和派看來,這樣的想法並不利於組織的發展。

  幾乎是在阿特拉斯特的話音剛剛落下之際,另一個聲音突然傳來:

  「或許現在的局勢對我們有優勢,或許來塔尼亞正在逐漸敗退,但現在這個時候直接進行反抗,這難道不是白白送命?」

  「來塔尼亞的力量可還沒有被消耗乾淨呢!」

  「況且,在貴族中的那些同僚也同樣在等待著機會,而現在機會顯然還沒有到來。」

  作為溫和派的一員,面對著阿特拉斯特的話語,奧爾科夫直接開口反駁道。

  二人同為來塔尼亞深海教會組織的成員,二人甚至同樣都來自維來納,並且經歷了大混亂時期,但在觀點方面,二人站在截然不同的兩個位置上。

  阿特拉斯特是來塔尼亞深海教會組織這座城市分部中極端派的領袖,而奧爾科夫則統領著這片區域的溫和派。

  雖然在大方向上雙方保持著一致,但在組織內部的論戰中,二人卻總是站在彼此的對立面。

  這一次同樣如此。

  「但這並不作為我們不在這個時刻發起叛亂的理由。」

  「那你想怎麼做呢?是直接站出來反對來塔尼亞的軍事力量?你準備讓我們的人白白送命么?!」

  「.……」

  當奧爾科夫的話音落下之際,阿特拉斯特陷入了沉默。

  這確實是一個需要考慮的東西,自從開始追隨這位偉大者之後,他們的勢力逐漸在來塔尼亞擴張開來,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到了他們麾下。

  顯然,對於這份新的秩序,人們選擇了接受,這意味著他們的工作是有成果的,只是,在面對來塔尼亞官方的時候,他們確實沒有足夠的力量來維持住自己的勢力。

  並非所有人都掌握著來自偉大者饋贈的力量,也不是所有人都掌握足夠強大的,能夠與上層對抗的力量。

  顯然,那人說的是對的,貿然發起攻擊只會造成更多不必要的死亡……

  至於公開進行演講拉攏人心……

  與維來納那種大多數人都具有極高的教育程度的地方不同,這座城市這種鄉下領地的人幾乎都大字不識幾個,他們在這些領民面前講述那些道理與思想的行為幾乎等同於對駝獸彈琴。

  這種情況下,想要讓人民們去反對上層更是無稽之談,對方甚至都無法理解自己的話語,又怎麼可能用自己的思想去感染對方呢?

  「所以,我認為我們應該再等等,等到烏薩斯人取得更多戰果,到時候我們反倒是可以配合著他們完成對來塔尼亞的變革。」

  「不過,這只是我一個人的看法,到底該如何去做,我覺得還是應當按照組織內部一直以來處理問題的方法來進行斷絕。」

  奧爾科夫掃視著今天到場的所有人,作為來塔尼亞深海教會分部的元老,甚至可以說是組織的元老,他的話語肯定是有分量的。

  面對著他提出的意見,即便是那些組織成員中的激進派也不免點了點頭,看著這一幕,阿特拉斯特還能說什麼呢?

  雖然他有著不下於奧爾科夫的威望,但誰讓對方率先提出了這樣的建議呢?

  況且,在阿特拉斯特看來,這也確實是解決眼前問題的最好方法之一。

  「我贊同使用投票的方式來進行決定。」

  隨著阿特拉斯特的話語,無論是激進派還是溫和派都稍微鬆了一口氣,即便組織內部存在著通過投票決定事情的傳統,但若是阿特拉斯特不贊成的話,那激進派肯定會拒絕對這件事進行決斷的。

  他們擁有投票權,自然,他們也擁有著推翻這個議題的權利。

  奧爾科夫率先站起身來,他將這次投票的議題寫在了位於牆角的黑板之上,之後,他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那麼,各位開始進行準備吧,就如同過去一般,由我與阿特拉斯特擔任計票委員會成員,諸位請獨自將自己的選擇寫在紙張上,然後交由我們。」

  當奧爾科夫的話音落下之後,房間內陷入了沉默,這一刻,所有人都開始書寫起來。

  對於這套流程,他們自然是再清楚不過的,畢竟,這是組織的最基本規矩之一。

  房間內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沙沙沙的書寫聲回蕩在這個房間之中。

  書寫之際,阿特拉斯特也不免注視著周圍的人們,即便是他此刻也不免考慮起到底會得到個怎樣的答桉來,畢竟,這一決定必然會對組織之後很長時間內的發展產生極其深遠的意義。

  即便他與組織內部的某些人士存在著一些分歧,但有一點卻是母庸置疑的,他希望組織能夠越來越好,他希望他們所期望的未來能夠早一天降臨在這片土地上。

  作為計票委員會的一員,阿特拉斯特從未有那次如同這次這般的慌張,只是,這份慌張之中卻又隱藏著一絲澹澹的茫然。

  在抽出了紙張,提起了鋼筆之後,他突然間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去寫些什麼,是繼續固持己見還是選擇自己對手的道路,他很清楚這一決定將會決定組織,至少決定這座城市組織的命運,但正是如此,他才無法輕易的做出決定來。

  微微抬起頭之際,自己對手的模樣映入到了他的眼中,此時,奧爾科夫同樣提著手中的筆。

  他並未如同自己印象中那般幹練,他同樣在思考著,他在思考著應該將怎樣的答桉留在自己的紙張上。

  在各自的思考中,投票的時間來臨了,阿特拉斯特依舊注意著自己的對手,他意識到了自己該做出怎樣的決定來。

  奧爾科夫並未在他的紙張上寫哪怕一個文字,這意味著他放棄了針對這個議題進行投票,但其中蘊含著的信息卻遠不止於此。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巨大的讓步,這將讓阿特拉斯特取得巨大的優勢,不誇張的說,這甚至會讓阿特拉斯特直接走向勝利,若是一般人的話,或許臉上已經浮現出了一絲興奮了吧。

  但阿特拉斯特卻沒有,他臉上沒有任何的神情,他無法接受這宛若「施捨」一般的勝利,同時,他也做出了屬於他的決定。

  從這座城市的組織建立起來開始,他與奧爾科夫就如同是這些年輕人的家長一般操勞著一切,而現在,是時候讓孩子們自行決定自己的命運了。

  作為一名深海教會的成員去考慮命運什麼的多少有些不合適,但此時此刻,阿特拉斯特卻實在想不出來該用怎樣的辭彙來形容這一情況來。

  當所有票據匯攏完畢之際,奧爾科夫與阿特拉斯特站了起來,二人走到了房間中那不大的主席台上,他們開始將一張張折起來的紙張打開並講述著上方寫下的意見來。

  這是一次不記名的投票,但僅僅是通過筆跡,他們便能夠看出到底是誰投出的這張票來。

  他們的組織實在是太小了,此時匯聚到這裡的十餘人已經是在最近的四五年間二人拼盡全力所匯聚出來的了。

  毫無疑問的說,組織的情況並不是很好,他們也確實需要去尋找一些新的出路了。

  最終,等待戰果更加顯眼的情況下展開行動的票數比反對的票數多出了數張,這意味著什麼阿特拉斯特自然是再清楚不過了。

  顯然,這項決議已經通過。

  面對著眼前的失利,阿特拉斯特倒也沒有在意,對於他而言,自己的提議沒能通過倒也不是什麼壞事,畢竟,正如之前考慮的那般,這樣做很可能會導致整個組織被覆滅。

  對於他們而言,這是決不可接受的。

  不過,阿特拉斯特倒也不是沒有其他想法,既然組織準備聯合烏薩斯方面進行行動,那麼,他為何不先行一步呢?

  或許獨走不是很好的行為,但也沒有違反規矩,不是么?

  既然組織這樣決定了,那他就以最為激進的行為去行動,這就是他的行事風格。

  想到這裡,阿特拉斯特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你還有什麼其他需要討論的內容么,阿特拉斯特?」

  「不,沒有,就這樣吧。」

  話音落下之後,阿特拉斯特便轉身離開了此處,看著自己同僚的模樣,其他人微微一愣,之後,他們便開始討論起其他東西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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