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凝視深淵
砰！
李載彬在鏡頭外，仿佛被一拳重擊了一樣，跌到鏡頭裏麵。
這裏是要跟前一段他從家裏被拖出來的戲份剪到一起的，奉俊昊這一招出畫入畫的剪輯技術，放到後世的逼站上指不定還能騙到個十幾二十萬的播放量呢。
標題李載彬都想好了，“世界級大導演教你如何無縫轉場，學會這一招你也能仿拍《殺人回憶》！”
某位目前還不出名的世界級大導看了看顯示器裏的畫麵，不停反複地看了好幾遍才開口道：“OK！開始下一個鏡頭！”
攝影組馬上轉移陣地，換了一個視角拍攝兩人的戲份。
這是一個麵對著隧道口的視角，麵對著深邃的黑暗，鏡頭逐漸從遠及近，仿佛要把人推進這無盡的黑暗之中一樣，馬上就要被深淵侵蝕了的感覺。這也是蘇泰允的心靈徹底黑化的標誌。
黑黢黢的洞口仿佛在預示著什麽。
“A！”
蘇泰允和樸興圭兩人從畫麵左側入畫，以鐵軌為中軸線，扭打到了畫麵右側。
然後蘇泰允又給了樸興圭狠狠的一拳，把他打倒在中間的鐵軌上。
樸興圭從右側站起來，蘇泰允則走到了左側，這樣兩人就正式完成了入畫這一步，畫麵結構也變得對稱平衡了。
在這一過程中，攝像機是一直在鐵軌上往前平移的，也就是一直在往前推。
直到蘇泰允再一次對著樸興圭說出自己的台詞：“如果我殺了你這個混蛋，根本不會有人在意。”
鏡頭才算停住了一直在向前推的趨勢。
這一類似的推鏡頭在前麵局長請樸鬥滿、蘇泰允和曹勇古三個警官一起去k歌的時候也出現過。
那組長鏡頭也是這樣慢慢從遠處往前推，引導觀眾的視點逐漸集中到坐在中間的局長身上，表示局長等一下肯定有大動作。
等到鏡頭不再往前推的時候，也就是樸鬥滿和蘇泰允關於辦案理念和思路的矛盾達到最高點，馬上就要動手打架的時候，局長就突然要吐了，這一動作把緊張的氛圍瞬間就化解了，也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觀眾的情緒。
這兩組鏡頭在一定程度上是有異曲同工之妙的。
奉俊昊這一次又看了很久的顯示器，看完之後對攝影指導金亨九道：“亨九哥，你來看一下這裏的畫麵是不是太歪了？我覺得應該再擺正一點吧？”
金亨九看了說道：“這裏的隧道本來就有點坡度，我們是根據這個坡度決定的拍攝角度，而且兩個主角本來就是在打鬥的過程中，加一點傾斜角度更能顯示他們的狀態吧。”
奉俊昊道：“可是畫麵更正的話會給觀眾更加強烈的視覺感官吧？”
“你沒有考慮到兩人的地位嗎？你看這裏，能看得出來在畫麵中左側是明顯偏高的一邊，如果按照劇本，你讓兩人先從左邊打到右邊，最後相慶站到左側，這不是更能代表兩者的地位差嗎？”
導演和攝影指導開始爭論起來了，這一場景其他人都見怪不怪了。
隻有李載彬還算是“純路人”的水平，於是好奇地道宋康昊旁邊問道：“康昊哥，奉導演和金導演難道經常這樣嗎？怎麽感覺你們一點都不好奇的樣子？”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他們經常這樣，我們都習慣了。”宋康昊一臉平淡地說道，“除了奉導演和金導演，還有照明導演李江山也是他們之間討論的常客，經常討論著討論著就吵起來，不過吵完之後還是會馬上繼續討論，很正常的。”
“那這不是在挑戰導演的權威嗎？”
“什麽權威？”宋康昊奇怪地看了李載彬一眼，“他們這是在互相討論啊，俊昊說他也在討論之中有了進步，所以何必擺什麽導演的譜子呢。”
李載彬不太懂，意思是前後輩製度在這裏比劇組地位還要大一點？還是奉俊昊確實沒什麽架子，喜歡互相交流？
不過宋康昊說了一句之後就沒有繼續下去了。
李載彬不曉得啥情況，也就不問了。
這個時候奉俊昊已經和金亨九討論完了，看情況是金亨九占了上風，他已經說服奉俊昊繼續用那個傾斜的角度拍攝畫麵了，不過剛才那個鏡頭還有一點小問題，需要金相慶和李載彬去再演一遍。
化妝組上來給李載彬的臉上補上需要的血液，讓他看上去真實一些。
兩人又重新表演了一遍。
“表現得很好，再來幾遍！”
幹！
奉俊昊還真跟表情包裏一樣說出了這句話，李載彬看著奉俊昊那還不似以後一樣肥大的麵龐，頓覺麵目可憎，一點都不像當初在青龍晚宴上的那樣憨態可掬了。
不過至少李載彬還是很敬業的，不至於靠摳圖拿到這八千萬（我說的是韓元，這是李載彬現在拍《殺人回憶》當配角的片酬，不要隨意聯想）！
又演了好幾遍之後奉俊昊才算給過了。
不過接下來他的一句話差點讓李載彬吐血，“看來還是第二遍的最好了！”
這裏結束之後拍攝的是從隧道裏麵往外拍的角度，這是一個非常富有深意的反打鏡頭。
因為剛才從外麵看向這個洞口的時候，你會覺得自己在凝視著深淵。
但是這句話也是有下一句的，你凝視著深淵的同時，深淵也在凝視著你。
隧道裏看向外麵，隻能看到蘇泰允和樸興圭兩個人的剪影，仿佛是隧道的黑暗力量在召喚著蘇泰允快點開槍一般。
但是李載彬覺得這組鏡頭還有另一種解讀，那就是隧道外代表電影觀眾，隧道裏代表現實中的普通民眾。
在隧道外麵的一切，都是觀眾站在自己是一個電影觀眾的視角看到的。
而在隧道裏麵看到的東西，隻有警察拿槍逼迫嫌疑人認罪，以及另一批（個）警察拿著檢驗報告驗證真凶。這是人們作為“華城連環殺人案”的旁觀者的視角看到的內容。
隧道的漆黑也表示了民眾被“外力”的蒙蔽，大家其實隻看到了隻言片語，但群情激奮之下還是產生了巨大的力量，最後形成一列“火車”把所有東西都碾碎。
最後樸興圭走進隧道，按照場景設計這並不是一個必選項。
但他還是走進了黑暗之中，也就代表著真正的凶手就像他一樣走進了普通的“旁觀者”人群之中，消失在人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