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8章 清算（六）
分明是朦朧的影子，但穆雲夕在看到的第一眼還是認出了那影子的身份。
寶兒！
那張模糊的臉，分明就是寶兒！
對的，不是顧清，不是顧清那張與前世沒有絲毫相似的臉，而是記憶深處的，屬於幻化成人形后，獨屬於寶兒的美麗到讓人失神的臉。
「啊！」
一聲驚叫，從穆雲夕口中急涌而出。
她手腳並用慌張朝後退去的同時，不知怎麼回事，竟是將先前怎麼都扯不下來的絹布一把撕扯著朝模糊的人影擲了過去。
時間對於韋寶兒來說，似乎暫停了，在她愣愣走到穆雲夕跟前，並且不受控制的伸出手觸向她的額際眉心時。
只是，這種詭異的暫停，在穆雲夕驚叫出聲，朝後退去指尖被迫離開了那紅光閃現的位置時，便被打破。
而後，在韋寶兒愣怔著還不及做出反應時，只覺一到暗影朝著自己撲來。
下一刻，一種毀滅的恐懼瞬間蔓延全身。
「唔！」
韋寶兒悶哼一聲，低頭朝著痛楚出來的方向看去，卻見貼在自己身上的卻是染著墨楚卿血跡的絹布之一。
怎麼回事，這絹布怎麼會讓她全身不適，怎麼……
來不及多想，退去一旁的穆雲夕卻是瘋狂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去死，去死，不管你到底是什麼東西，全都給我去死！」
一股厭惡的氣息如同粘膩冰冷的毒蛇一般，從絹布上散發出來，如同嗜血的魔鬼一般，瘋狂朝著韋寶兒全身擴散而去。
與此同時，原本包裹在絹布外的那股魔氣，卻是消失不見了蹤影。
於是，當韋寶兒的身影在瘋狂的大笑聲中消失於穆雲夕眼前時，那抹絹布卻又詭異的飄了起來，速度極快，重又纏在了穆雲夕的身上。
大笑聲戛然而止，下一刻響起熟悉的，撕裂靈魂的呼通聲。
只是這一次，有了防備的墨楚卿沒有再讓墨錦有機會退回穆雲夕身邊。
額際眉心的紅光重又出現，以比先前更加強勢的方式，掙扎著要衝出皮肉的阻隔。
空氣因為持續的顫抖越加壓抑窒息，穆雲夕的痛呼聲更加凄厲了幾分。
空氣中，隱隱有新的血腥味散開，那不是屬於墨楚卿鮮血的味道，而是穆雲夕。
原本明黃的絹布，不知何時散發出妖冶暗紅的光，組成了那禁書陣法的圖案模樣。
額頭眉心的皮肉，在連翻不停歇，且越來越激烈的掙紮下，終是一點點撕裂開來。
血順著皮肉的縫隙湧出，再順著五官扭曲出的溝壑快速遍布一整個臉上。
穆雲夕癱軟在地上，兩手骨節青白的撕扯著絹布，修剪圓潤的指甲不知何時斷裂劈開，滲出的血水襯的十指骨節更白了幾分。
終於，壓抑窒息的空氣微微有了波動，那波動從少許的丁點，漸漸越來越大，直到被顫抖著的兩人察覺。
「休想！」
墨錦手中動作不停，餘光看了眼穆雲夕的方向，而後眼中厲光一閃，冷冷道。
隨之，他手中攻勢愈發凌厲，招招朝著墨楚卿的要害處，一時間竟是連自己的安危都不顧。
墨楚卿知道，墨錦如此是想要退去阻止寶兒的靈魂掙脫，但如此關鍵的時刻，他又怎麼可能讓墨錦如願。
打鬥越發激烈，墨錦氣怒心急間，將魔氣聚於一手，朝著墨楚卿便攻了過去。
墨楚卿手中軟劍急揮，裹纏著僅剩的法力，毫不猶豫迎了上去。
「轟！」
一聲沉悶的巨響聲，從兩人間爆發而出。
幾乎是同一時刻，原本已經疼到麻木的穆雲夕，喉中忽然喊出尖嘯的痛哭，伴著那沉悶的巨響，傳出老遠的距離。
「不好！」
遠處，疾行而來的一隊人馬，清晰的聽到了那巨響和尖嘯聲。
領頭之人臉色巨變，囑咐屬下一聲，運氣輕功便朝聲音傳來的方向飛掠而去。
掙脫了束縛，紅光像個懵懂的孩子，終於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卻又開始愣怔下一刻要玩什麼。
它輕盈的在穆雲夕不停涌著鮮血的額頭跳動了兩下，而後靜默幾息，似在疑惑的思考。
剛剛離開的地方似乎很溫暖，還有種熟悉的感覺，要不然它重新回去？畢竟外面好黑好冷。
這個念頭才起，絹布上的陣法像是馬上察覺到了一般，暗紅的陣紋光芒大盛，彷彿有不可抵抗的吸力一般，轉眼便將遲疑的靈魂吸入了其中。
靈魂融入陣法的一刻，光芒短暫的暗了下，而後耀眼到刺目。
「莫卿！」
墨錦氣急大吼一聲，心知已經阻止不了。
而，就在這一刻，墨楚卿動了。
他身形急閃，生生受了墨錦襲來的一爪，軟劍揮動間，那被墨錦氣急扔去地上的另一張絹布轉眼到了手中。
「嘭」，毫不猶豫的一掌打在心口處，墨楚卿低低悶哼一聲，卻是抬手取了那溢出的心頭血，速度極快朝絹布上畫去。
寥寥幾筆，轉眼添加在了絹布詭異的陣法上。
而，偏偏就是這麼簡單幾筆，卻讓原本詭異的陣法變越加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氣息。
抬手一揮，真正完成的陣法，朝著穆雲夕的方向，確切的說是朝著先前纏著穆雲夕的那塊絹布而去。
兩張絹布接觸的前一刻，穆雲夕無比肯定，她在那張融合了寶兒靈魂的絹布上看到了寶兒的臉，脖子，以及雙肩。
只是，就在身影還在繼續完整時，急飛而來的另一張絹布卻如同索命的利器一般，將還不完整的身影重又打散消失不見。
穆雲夕一愣，根本不明白墨楚卿想要做什麼。
下一刻，她就看到，那個讓她猜不透的人已經到了身前。
男人口中不停涌著鮮血，他抬手將兩張絹布抓起，劍眉一蹙，卻是將其中一張狠狠撕扯開，震成的粉末。
穆雲夕看到，那絹布是先前纏著她的那一張，在被震碎前，其上的陣法如同積年日久的血跡，暗沉無關，再沒了鮮活的生命力。
而後，她又看到，男人揮手將軟劍收起，騰出的手小心翼翼探去胸口處，等再拿出來時，手中多了個巴掌大小的東西。
那東西，閃著瑩瑩白光，雖然四周昏暗，雖然只草草見過一次，但穆雲夕還是第一時間便認了出來。香囊，染有血跡的九尾狐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