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2章 一切都是笑話
「卿兒……」一聲哽咽的，飽含著思念和愧疚的聲音傳入耳中，讓墨楚卿原本到了嘴邊的「顧清」兩個字，立時咽了回去。
此時此刻，遮掩的情景下，若是換了另外的什麼人事，自然不可能將墨楚卿的注意從懷中已經沒了聲息的女子身上轉移。
然，世事就是這麼巧合，或天意或人為。
那本該只會在遙遠的夢境中出現的聲音，帶給墨楚卿的震撼力，絲毫不比懷中的顧清來的弱。
是以，他抬頭了，移開了定在顧清身上的視線，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其實，整個房間中，除了烏鴉和不省人事的顧楓晟之外，全都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明媚的陽光中，碧藍的天空在高高的遠方。
天氣好的出奇，和滿地的血腥諷刺的對峙著。
而，就是在這樣極端的環境中，一個約莫三十多四十歲，面容依舊讓人驚艷的婦人，站在其中。
她一聲絳紫羅裙，梳的一絲不亂的頭髮挽成雲髻，只用簡單的發簪固定著。
明明很低調普通的裝束，但在在那張絕色容顏和通身的氣質映襯下，愣是讓暗三都一時間愣在了原處。
「卿兒！」婦人又喚了一聲，臉上機快到布滿了淚水。
她兩手伸出，顫抖著朝向墨楚卿的方向，但好像是怕自己嚇到墨楚卿一般，只略略挪了兩下步子，卻並不敢靠近過來。
「轟」一聲，在暗三的腦海中炸響。
他猛的瞪圓了通紅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的主子。
「卿兒」這樣的稱呼，若是記得不錯，自從他跟在主子身邊起，便只聽過裝腔作勢的太后和永明帝這樣喚過墨楚卿。
除此之外，這偌大的北炎，也沒有人再有這樣的身份來稱呼。
那麼，面前這個婦人，這個看上去便知年輕時定然傾國的婦人，是誰，又究竟怎麼敢這般喚主子？
心底隱隱冒出一個猜測，一個即便是心性如暗三，依舊驚的大張了嘴。
這份震驚，簡直和昨夜顧清前去找她，言說主子的蠱毒已解，主子已經徹底忘了她，而她自己就要死了時一般。
不提暗三這個旁觀者到底有多驚駭，身為當事人之一的墨楚卿，只覺腦中瞬間一片空白。
熟悉的模樣，即便比之記憶里蒼老了些許，但是那困擾自己的夢境中的女人，卻仍舊只要一眼，便能認得出來。
曾雅茹，他的母親。
那個這麼多年來，一直以為死了的人，卻毫無預兆的出現在了眼前。
所以，這麼多年，他的仇恨算什麼？
他被她的死刺激了心神，讓師父擔憂，甚至因他而死，又都算什麼？
原來，一切都是笑話，一個可笑的，諷刺的笑話。
更諷刺的是，就在不久前，他還收到了她特意留給他的遺書……
呵，無聲輕笑一聲，墨楚卿回過神來，再也不看那明媚陽光里，顯然這些年來過的並不差的女人，緩緩底下了頭。
「卿兒，你是在怨娘親嗎？」曾雅茹哽咽出聲，臉色瞬間慘白。
「母親知道，你定是怨我的，可是母親這麼做也是迫不得已，母親……」
「來人！」一大不小的一聲冷喝，打斷了曾雅茹的聲音。
「來人，回府！」墨楚卿道，抱緊了懷中不再有聲息的女子，緩緩站起身。
「卿兒！」曾雅茹一聲泣喝，再也忍受不了墨楚卿這樣的態度，幾步上前，衝過來一把抱住了他，完全無視了他懷中抱著的顧清的屍身。
「卿兒，不要這般對待娘親，哪怕怨恨娘親也好，你看看娘，和娘說句話，可好？」
顫抖著手，撫上墨楚卿的臉頰，曾雅茹身體不停劇烈顫抖的動作悉數傳給了墨楚卿。
墨楚卿靜靜站在著，沒有拒絕曾雅茹的碰觸，卻也沒有說話。
半晌，就在曾雅茹哭的要喘不過氣來，就在穆雲夕和不知何時出現在房間門口的穆老先生想要開口勸慰幾句時，墨楚卿一手抱住顧清，騰出另一隻手來，拿下曾雅茹碰觸自己的臉。
「此處不安全，你……先回去，待過後我再去看你。」
終究沒能將「母親」的稱呼說出口，墨楚卿理會曾雅茹滿臉的傷心，繞開擋在面前的她，平靜的抱著顧清，就朝門外走了出去。
艷陽明媚如凌厲的刀鋒，刺的人眼生疼。
暗三看著墨楚卿離開的背影，嘴巴動了動，最終只朝著曾雅茹躬身行了一禮，而後抱起地上的烏鴉，便急忙跟了上去。
房間外，解決了「刺客」等候在一旁的暗一微微一愣，抬眼朝暗三看了一眼，而後無聲的進了房間內，攙扶起顧楓晟，也抬腳離開。
轉眼，這一處已經沒了冥殿和逍遙王府的人。
不大的房間內，地上的血跡猩紅刺目，告知著方才發生的一切。
「那就是顧清？」抬手拭掉臉上的淚痕，曾雅茹雙目通紅，但面上卻已經不見方才的傷心和自責。
她微微眯了眯眼，轉過身，冷冷看著墨楚卿消失的方向。
「回伯母的話，正是顧清。」穆雲夕躬身福了福，朝著曾雅茹溫婉的道。
「看樣子，人已經死了？」曾雅茹又問。
「是。」穆雲夕再答，聲音平靜，卻沒有多言一句顧清的死因。
「哼，她倒是好運氣，我還未動手，她便自己先死了。」
死死攥著手中帕子，曾雅茹眼中滿是冷厲和怨恨，「這麼乾脆舒服的就死了，還真是便宜她了。否則……」
否則什麼沒有說出口，但是卻不難讓人理解其中關鍵。
穆老先生抬手撫了撫鬍鬚，看一眼滿地的血跡，而後轉向穆雲夕，「方才見王爺看那顧清的神情似是不對，是不是還發生了些別的什麼事情？」
穆雲夕點點頭，「想來時因為王爺知道了顧清的身份，氣憤之下將她徹底忘記了吧。畢竟，王爺的心智本來就有些……」
話沒說完，但穆雲夕所指是「無心」的意思，曾雅茹和穆老先生卻都明白。「真是老天有眼！」曾雅茹冷笑著道，「那種賤人，本來就不配留在卿兒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