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4章 可是您認識的人
以最快的速度將自己的情緒隱藏起來，顧清抬手擦掉了臉上的淚，回頭看了眼墨楚卿。
「小姐，你要不要抱抱小少爺？」一旁，張嬤嬤見顧清的情緒穩定了下來，開口試探的道。
杏眼一瞬間亮了幾度，顧清道，「可以嗎？我可以抱他么？他這麼小！」
「自然可以啊！」
張嬤嬤不知顧清失去孩子的事，只以為她這樣激動真的是因為顧慮孩子太小，失去爹娘還被擄走險些回不來的緣故。
但是，這房間中，另外的幾人，卻是都知曉顧清情緒變化的真正原因。
是以，看見顧清在張嬤嬤的指導下，小心翼翼抱起孩子的模樣，心中滋味酸澀又複雜。
墨楚鈺看了眼墨楚卿，看著他隱隱透漠落的身影，無聲的嘆了口氣。
墨馨兒鼻子一酸，急急抬手捂住嘴巴轉過身去，只那眼眶卻已然轉紅。
而要說這些人里，誰最能理解顧清此刻的心情，龔婆婆莫屬。
她是醫者，顧清小產的事自然瞞不了她，而她還是在場眾人中，唯一一個知曉顧清現今的身體情況的人。
是以，當墨楚卿言說「我們還會有孩子的，我和你的孩子」這句話時，總沒個正形的龔婆婆便已經視線朦朧。
再一次，她默默在心中乞求，求狐祖顯靈，顯靈救一救顧清。
可是，沒有！
耳朵里，竄入的除了孩子的輕哼聲，張嬤嬤指導顧清如何正確抱著孩子的聲音外，再無其他。
再也沒有那縹緲的，卻像救世主一般突然出現在她腦海中的，狐祖的聲音。
「阿卿，你要不要抱抱他？」
感受著懷中軟軟的重量，顧清眼中是滿滿的寵溺。
她轉身，看著站在身邊的男人，獻寶一般的道。
墨楚卿一怔，幽深鳳眸罕有的短暫空白。
他定定看著顧清，似是在確定她方才說的話。
而後，在眼見顧清朝自己點了點頭后，鳳眸略顯僵硬的又垂了下去，落在了她懷中的柔軟上。
這麼小的一團，他真的能不傷到他，將他抱在懷裡？
要用多大的力道，要擺成什麼姿勢，是不是只要托著他就行了？
好似遇到了極大的難題般，墨楚卿英挺的眉毛控制不住蹙起。
「阿卿？」顧清看著一動不動的墨楚卿，出聲詢問道。
只是那聲線里，卻帶著再明顯不過的期盼。
這是她的弟弟，她再清楚不過。
她只是想要看看，墨楚卿抱著孩子是何模樣。
她只是想要借這一刻的情景，留到離開他的時候，再徹底消失前，當做最後的執念去回憶。
「阿卿，試試吧，嗯？」輕柔的女聲又響起，這一次顧清不給墨楚卿回答和拒絕的機會，而是傾身小心的將孩子抱至他的面前。
下意識的伸手，墨楚卿抬頭看了眼顧清，看到了她眼中的鼓勵。
而後，便覺微微一沉，一團軟軟的重量已經到了他的手中。
張嬤嬤不知墨楚卿的恐女症，見此眼中欣慰，上前一步就想要告訴墨楚卿如何正確的抱孩子。
只是，她才剛剛走上前，正要開口，卻被一旁的墨楚鈺伸手拽出了衣袖。
回身看去，就見墨楚鈺朝她輕輕搖了搖頭。
張嬤嬤一怔，嘴巴張了張，卻是什麼都沒說的點頭退去了一旁。
只因為，先前注意始終在孩子身上的她，沒有聽清墨楚卿「我們還會有孩子的」這句話中的「還」字。
也是因為如此，張嬤嬤根本沒有察覺其他人情緒和氣氛的變化。
但，就在剛剛，回身看向墨楚鈺的一刻，她卻是終於察覺到了另外幾人臉上的神色。
這是……怎麼了？
張嬤嬤不解，但也不敢多問，這才點頭默默退了過去。
另一邊，一人輕聲細語的指導男人該如何抱孩子，另一人卻是笨拙的端著胳膊，僵硬的想要擺成顧清口中的姿勢。
只是，不知是動作太過死板，還是肌肉太過硬實。
總之，墨楚卿鳳眸帶著些不知所措的與懷中的萌軟對視著，卻見那萌軟微嘟起的小嘴，一點點朝兩旁撇開。
而後，就在墨楚卿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哇」的一聲，重又大哭出聲。
當然，大哭的同時，他纖細短小的四肢，揮著，蹬著，表達著他的不滿。
蹙起的劍眉瞬間更皺，俊顏上卻儘是無措和慌張。
墨楚卿僵著胳膊，無計可施的抬起頭，直直看向顧清。
那表情，讓顧清響起了一個韋寶兒記憶里的辭彙——呆萌！
是的，呆萌！
誰能想象的到，冷血無情的逍遙親王，手中人命無數的冥殿殿主，有一天會透出呆萌的表情？
可惜，這一世，她許只能看到這麼一次吧。
剛剛緩和了些的心又是一痛。
顧清急急垂眼，看向墨楚卿臂彎中的孩子，以防墨楚卿察覺她心理的變化。
「你僵著胳膊，他會不舒服。不舒服，自然就會哭了。」溫聲給無措的男人解了惑，顧清伸手重又將孩子抱在自己懷中。
「嬤嬤，孩子可有取名字？」顧清問。
之所以這麼問，一是因為顧清沒能見到李淑婉最後一面，二來也是因為張嬤嬤是自始至終陪在孩子身邊的人。
「回小姐，還不曾。」張嬤嬤道，雙眼瞬間又是一紅。
顧清安撫的看了張嬤嬤一眼，而後點頭輕輕吻了下到了她懷中便停了哭鬧的孩子。
「既然沒有，那乳名便叫念念吧。」
念著用命喚你出生的娘親，念著以為你和娘親都不在了，而情願就那麼死了的父親。
還有，不用記著姐姐，姐姐只是自私的想要用你的名字，記著姐姐那個失去的孩子。
或許，以後，大家喚你念念的時候，有人會想起姐姐的那個孩子。
這麼想著，顧清勾唇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又吻了吻孩子軟嫩的小臉。
「至於大名，便等爹爹醒了，親自給他取吧。」
「好，就聽小姐的安……」
回應的話猛的止住，張嬤嬤瞪圓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顧清，嘴巴張著，還保持著說話的動作。
「小，小姐，老爺他不是，他不是……你是說，老爺他……」
被顧清話中的內容震驚，張嬤嬤一時間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問些什麼。
「嬤嬤，爹他無事。」顧清看著張嬤嬤，聞聲解釋，「阿卿將他救了出來，被腰斬的另有其人。只是，爹他受了酷刑，傷勢頗重，現在還暫時沒有醒來。」
「還沒醒來？那老爺他……」
「無事，情況已經穩定了。待幾日安排好了，便抱念念去看爹，想來爹知道念念還活著，定然會醒的。」
只不過，這件事她準備託付給龔婆婆，待她離開后，再由龔婆婆去做。
也免得，顧博中好不容易因為念念的存在醒來，卻又要面對她不在的打擊。
「咚」一聲響，卻是顧清話落，張嬤嬤重重跪去了地上。
「夫人，老爺無事，小姐也無事，小少爺也安好，您可以瞑目了。」
連著三個響頭，張嬤嬤朝著京郊安葬李淑婉的方向，叩了下去。
溫軟的眸微微閃動了下，卻又極快的恢復正常。
顧清看著跪在地上再一次哭出聲的張嬤嬤，道了聲抱歉。
抱歉嬤嬤，我的事情只能隱瞞你。
抱歉嬤嬤，不能讓您告訴娘實情。
不過，相信娘親，她若知曉我如今面對的情況，定然會理解我的。
畢竟，她是個能為了孩子，而不顧自己康健和性命的好娘親。
再經歷的最初的情緒波動后，餘下的時間裡，墨楚卿同墨楚鈺坐去一旁，低聲商談些什麼。
暗八背脊筆挺，靜立在一旁。
另一邊，幾個女人，圍攏在床榻前，看著萌軟的念念，逗著他，低聲交談著。
時不時，還會傳出兩聲嬰孩萌軟的「啊啊哦哦」的聲音。
這一刻，房中的氣氛是平和的，溫馨的，暖融的。
但是九皇子府外的一處，無塵隱在暗夜裡，分明臉上平靜不露一絲情緒，但就是讓人看之有種漠落蕭瑟又孤單的感覺。
也是另一邊。
穆府。
穆雲夕的寢房外，之樂的聲音響起。
「小姐，有您的一封信。」之樂道，聲音恭敬無比，再也沒了一年前的模樣。
房中，穆雲夕臉上冷沉一片，秀眉狠狠皺著，明顯心情極度不好。
而這不好的原因有二，其一是離開不見了蹤影的羽聖女；其二便是張嬤嬤和念念被墨楚卿親自現身救走的惱火。
羽聖女離開，雖說突然又有些棘手，但總歸已經找到了辦法補救。
而且那辦法還會成為助墨楚卿登上帝位的奇招。
是以，看似失了一顆棋，實則還在他們的掌控中。
可，張嬤嬤和念念被成功救走一事，卻沒有那麼美好了。
先不說如此她便失了威脅墨楚卿和顧清的籌碼，單從冥殿能找去穆府書院將人就走這一點看，怕是俞城劉府以及他們身後的真正勢力已經被冥殿察覺了。
是以，這幾日來，穆雲夕心情焦躁沉鬱，夜裡總是很難入睡。
而，此刻聽聞之樂的聲音，被打擾的穆雲夕眼中冷光驟現，刀鋒般瞪向了房門處。
只是，穆雲夕就要出口的「滾」字，卻在之樂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后，生生止住。「小姐，這信的信封上，寫著寶兒兩個字，可是您認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