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他不孝
「好，既如此，為保定國府香火不斷，哀家便准了你所求。來啊，即日起，撤去顧楓晟所有職務，准他留京好好保命敬孝。」
「草民謝太后恩准，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卻是顧楓晟於太后話落的一刻，毫不猶豫的改了自稱，叩頭謝恩道。
雙目中的氣怒更甚，復又看一眼恭敬跪地的顧楓晟，太后冷哼一聲，「顧老將軍，你可真是有一個孝順孫兒！」
帶著再明顯不過的氣怒，隨著「嘩啦啦」一陣珠簾碰撞的響動聲，卻是太后自座位上起身，當即揮袖離開。
一旁，原本迷瞪著眼睛打瞌睡的永明帝一驚，抬眼掃視一圈，而後以著詢問的眼神看向身邊的侍奉太監。
老太監默默嘆口氣，恭敬的朝永明帝施了施禮，轉身面向下首殿中的眾人，「有事稟奏，無事退朝。」
話落，殿中一靜，再無聲響。
見此，老太監再一次揚聲唱喝，喝聲的內容卻僅只兩字——退朝。
於是，墨楚卿第一次上朝，便因為顧楓晟突來的一番舉動而被太后和眾臣忽略的徹底。
當然，對於自己被忽視，墨楚卿卻是再喜聞樂見不過。
只是，即便是他，也實沒料到顧楓晟會有今日這番舉動。
旁人或許會相信顧楓晟人丁單薄一說，但知曉他對顧清心思的墨楚卿，卻是如何都不會相信。
沒有隨同眾人一道跪地恭送永明帝，墨楚卿鳳眸含著深意看一眼顧楓晟所在的方向，而後抬步便朝大殿外走去。
片刻，朝臣陸陸續續自殿內而出，顧楓晟起身，欲上前攙扶跪地的顧疆，卻是被顧疆一把揮開。
斂了斂眸子，顧楓晟不言，待顧疆站起，恭敬的跟在他身後，亦朝殿外走去。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顧疆連同顧楓晟還未回到定國府，顧楓晟「貪生怕死」、「甘做逃兵」，結果卻被罷免了官職，成為一介白衣的消息，便在炎京各大高門流傳開來。
當然，宮外能收到的消息，身在皇宮內的墨希兒更是早一步便得以聽聞。
此刻，墨希兒揪著手中帕子，緊咬著下唇，一雙美目中儘是擔憂和著急。
「公主，您這是怎麼了？」卻是身邊貼身侍候的宮女道。「還能怎麼！顧大哥不用離開炎京當然是極好的，可是皇祖母怎麼能撤了顧大哥的職呢，略施小懲便就妥了，此刻撤了顧大哥的職，顧大哥成了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白衣，那母后怎麼會同意讓顧大哥尚我，成
為我的駙馬！」
宮女不問還好，一問之下，墨希兒一通話落，只覺心中的擔憂和著急越發重了幾分，當下眉頭皺的更緊，狠狠咬了下唇，抬腳就朝房間外走去。
「不行，我要去求皇祖母，去求母后，求她們恢復顧大哥的職位。」
話說，從月余前，第一次宮宴見到顧楓晟起，墨希兒一顆芳心便徹底遺失在了顧楓晟的身上。
所以，才有了後來除夕宮宴那天，她緊跟顧楓晟出了芳華殿，復又假裝摔倒，製造機會與顧楓晟接觸的一幕。
雖然，那日想要多與顧楓晟相處一番的打算，因為顧清和墨馨兒的出現不得如願，但即便只是短短片刻的相處，卻依舊讓墨希兒陷的更深，再也無法自拔。
這半月以來，墨希兒多方派人打聽顧楓晟的消息，就想等出了正月後，便去求太后給她與顧楓晟賜婚。
卻哪知，今日竟然會出了這樣的事端。
只是，墨希兒匆匆出了自己的寢宮，朝永寧宮前去的路上，卻是碰到了一身天青錦袍的陵睿王墨錦。
「希兒妹妹，臉色怎麼這般難看？可是有什麼事情？」墨錦俊眉微蹙，看著墨希兒擔憂的道。
「陵睿哥哥，希兒有急事要去求皇祖母，你莫要攔著我。」
腳下步子不停，墨希兒看一眼墨錦，匆匆回道。
聞言，墨錦挑了挑眉頭，當即閃身去一側，不讓自己站在路中擋著墨希兒的路，卻是抬步走在了她身側。
「可方便告訴陵睿哥哥？你知道的，在祖母面前，陵睿哥哥還能說上一兩句話，你若告知了我，我便幫你一同求皇祖母，可好？」
語氣沒有一絲不妥之處，完全就是一個擔憂疼愛小妹的兄長模樣。
墨希兒一聽，眼眶忍不住泛紅，「陵睿哥哥你真好，不像太子哥哥那般一點都不疼希兒。」
抬手拉上墨錦衣袖一角，墨希兒止了步子，「是這樣的，希兒聽聞今日早朝時，皇祖母撤了顧大、顧楓晟的官職，所以就……」
與此同時，定國府，顧疆的書房。
「祖父，孫兒不孝。」
卻是跟隨進來的顧楓晟，在踏進房門的一刻，便跪地朝進宮一趟，似又蒼老了幾分的顧疆道。
「既是祖父同意的事，又何來不孝之說？你也莫聽外間流言，此刻太后正在氣頭上，待過些日子太后氣消了，祖父再進宮求太后開恩。想必看在我定國府盡忠為國的份上，總會恢復你的官職。」
「祖父累了，你且下去吧。」
揮手打發了顧楓晟，顧疆兩肘撐著桌面，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見此，顧楓晟起身，沉默不言的退了出去。
他不孝，他是真的不孝！
定國府固然子嗣單薄，嫡子固然也僅只他一人。
但，除了嫡子之外，卻是還有兩個過不了幾年便可成年的庶弟。
他於朝堂上說的一番話，不過就是打著盡孝的幌子，只為能留在炎京罷了。
正月一過，按令，他便必須要離開炎京重回鄴城去。
可是，短短几月，清兒被傷成那般，如今她離開京城，卻交託他好生照看叔父一家。
祖母、母親包括祖父對待叔父一家的態度皆讓人寒心，再加嬸母有孕在身，如此境況，讓他如何能放心離開，一走便許是幾載不得而歸？
更況論，逍遙王墨楚卿明顯在謀划著些什麼，若是他一走了之，清兒再一次被牽連受傷，那……
想到此處，因為顧疆的模樣而略略動搖了兩分的決心，重又堅定起來。顧楓晟抬頭看一眼當空的寒陽，轉身朝自己的院子走去，步伐亦如心中的決心那般——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