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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7章 人間蒸發(3)

  柳一一感受大氅里溫暖的體溫,倏爾鼻子一酸,卻在露出臉的一刻逼回眼淚,轉而笑臉看向對方,像老熟人一樣打招呼:「到冬至,大理寺該放假了吧,你忙一年總算清閑。」


  嘴上是笑,眼底卻透出保持距離的防備。


  丹澤不是沒看出來,扶著柳一一說:「你先跟我回府,我們回府說話。」


  他以為柳一一會不從或者抵制,並沒有,柳一一出乎意料很聽話跟他走。


  丹澤生怕她跑了一樣,緊緊握住手,說:「一一,之前是我不好,你走的第二天我去找過你,但找不到,你現在到底住哪?」


  柳一一沒正面回答,只笑笑:「都過去的事,大年節別提不開心的。」


  倏爾話鋒一轉,扯沒營養的鬼話:「我聽聞冬至各官各路要休息十幾天,你打算怎麼過?不去賭坊摸兩把牌或者去粉巷找姑娘樂呵嗎?前兩天我在街上碰到皓月,她說宋爺陪她過冬至,挺好。」


  丹澤立刻說:「你願意,我們也可以一起過冬至。」柳一一笑著搖搖頭,七份真三分假的婉拒:「我倒想找個人一起過冬至,估摸不成,綉坊東家老太太突然回燕都,擠壓的訂單從今兒開始做,掌柜著急上火嘴巴都爛了,因為大家冬至都有事,我尋思是個機

  會,接了一半活計,按綉娘月錢標準,掌柜許諾我冬至過完就轉正,不用苦苦熬學徒了。」


  丹澤皺皺眉,說:「多少月錢,我給你,綉坊不要去了。」


  換以前柳一一肯定小鋼炮上線,說丹澤站在高處,拿著幾個臭錢打擊她的積極性,現在她依舊笑笑,拿自己開涮:「我這人膽子小,拿了別人錢心裡總欠得慌,天生勞碌命。」


  聽起來是打哈哈的自嘲,丹澤知道柳一一已經把卸下的心防,又里三層外三層,一層層建立起來。


  他握緊她的手,下意識問:「一一,我們回不去了嗎?」


  柳一一停了停腳步,繼續往前走,嘆氣:「還回去幹嗎?」頓了頓,又接著說:「丹澤,你以前也是吃這口飯的,知道我們是哪種人,即便在人後被罵得一文不值,無論多氣,轉臉到人前依舊笑臉相迎,其中滋味,只有我們自己知道,不說不是不疼,是為了生計忍


  一口氣,我想你肯定忍夠這口氣,才決心成人上人吧。」柳一一說著,轉頭看了丹澤一眼:「你太明白自己的優勢,也活得明白,所以忍受一切得到今天的地位,我柳一一打心底欽佩你。可你有你的活法,我有我的尊嚴,你可以說我腦子不好,我也承認我腦子沒

  你好使,但你不能輕賤我。」


  「事後,我也後悔過,後悔自己沒自知之明,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打從一開始就是錯誤,所以知錯就改善莫大焉,我吃一塹總要長一智啊。」


  後面的話又變成調笑。


  只有丹澤聽出話里的悲傷。


  柳一一句句話刻他心間,句句話戳中隱藏在俊美皮囊下的昭昭野心,以及人前笑人後哭的感同身受。


  丹澤想說什麼,又覺得說什麼都不對。


  他不說話,柳一一下意識以為他又不高興,急忙撇清:「我方才沒說你不好,就事論事而已。」


  丹澤微微呼口白氣,悶聲說:「我知道。」


  柳一一聽他口氣不像生氣,放鬆下來,接著說:「我猜覃夫人跟你說了什麼,你半道來堵我吧?」


  丹澤猶豫片刻,嗯一聲。


  柳一一繼續撇清:「這事,我得說明,見覃夫人完全與你無關,一個是冬至,我按俗禮拜訪,二來我聽管家說,是她請的太醫院的御醫救回我的命,我無以為報,做了兩頂小帽子給她的孩子……」


  說到「孩子……」二字,她沉默下來。


  丹澤沒有責怪她,先開口:「你當初有身孕,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


  柳一一思忖片刻,實話實說:「我怕你不要這個孩子,因為我旁敲側擊問過你,你說不是時候。」


  丹澤覺得自己冤:「你有和沒有是兩碼事啊!」


  柳一一唉聲嘆氣:「算了,丹澤,現在討論這些還有什麼意義,你就當我把這個孩子作沒了吧。」


  丹澤轉頭看她一眼,拉著她繼續走,聲音從前面飄過來:「一一,你總說我不信你,你什麼時候信過我?」


  問題拋出來,兩人都陷入沉默。


  隔了良久,已經能看到丹府的巷子口,柳一一忽而開口,直戳人心道:「身為伶人,見多了醜惡嘴臉怎會輕信他人,我對你是例外,可不代表毫無保留,你不也一樣嗎?不然不會中我圈套。」


  一席話徹底撕開曾經所有美好,赤裸裸亮出彼此的最不堪。


  同為在泥巴坑裡打過滾的人,誰又能說誰身上更乾淨呢?


  兩人站在府邸大門口,靜默片刻,丹澤還是拉起柳一一的手跨進朱漆大門。


  然後從前院到抄手游廊,再到廂房,一路無話。


  柳一一的身體狀況,丹澤知曉一二,一進屋就把人扶到床上靜卧,又叫管家把鍾御醫開的葯煎好,喂她服下。


  說一點感動一點軟化沒有是假話。


  柳一一頭一次覺得棕褐色的葯汁沒有想象中難喝。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行動先行想法一步抓住丹澤的手。


  丹澤愣了愣,剛想問她怎麼了,就看見柳一一滿眼含淚,哭得說不出話。


  她哭了好一會,才說:「孩子的事,我也有錯,如果我早點告訴你,會不會不一樣?」


  丹澤想說肯定不一樣,可說出來又如何?

  是增加一人的內疚,還是增加兩人的負疚?


  最終僵在半空的手落在柳一一肩頭,輕拍幾下,摟過來,聲音發澀說句「別哭了……」


  入夜屋外下寒氣,寒風又開始鬼哭狼嚎般肆起,屋內丹澤擔心柳一一怕冷,在炭盆里多添加兩塊銀碳。


  上床時,他先焐熱被子,再把熱的一邊留給柳一一。柳一一感受餘溫的同時,跟他說聲謝,翻過身,睡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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