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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 風流債(2)

  四姑娘正想說,倏爾看見剛才遞眼色的宮女,輕輕搖頭,皺皺眉頭,示意別說。


  可齊淑妃還等著回話。


  四姑娘一時懵了,到底說是不說,怎麼說,心裡還在盤算。


  齊淑妃嗯一聲:「四姐姐怎麼了?吞吞吐吐的。」


  四姑娘一臉不明地收回目光,乾笑兩聲,挑重點說:「妾身撞見兩次,婉宜公主和大理寺卿兩人在午門外說話。」


  「就這事?」齊淑妃沒覺得什麼稀奇,「她身為官夫人,又是公主身份,和認識的大臣點頭招呼不過禮儀之交,四姐姐不必大驚小怪。」


  四姑娘訕訕笑了笑,偷瞄了眼宮女,見對方垂眸,知道話題就此過去,忙岔開話題,說最近天氣炎熱,請齊淑妃保重身體,別中暑氣一類不疼不癢的關切話。


  她想出師不利,趕緊撤退。


  然後喝完茶,吃完糕點,起身告辭。


  齊淑妃沒留,叫人送客。


  四姑娘走到宮門外,就溜進一個僻靜的甬道,等了一小會,就見一個宮女急急忙忙跑過來。


  「方才真要謝謝姑姑提點。」四姑娘邊笑,邊把懷裡一張折好的銀票拿出來,悄悄塞到對方袖子里。


  宮女拿人錢財自然不能白拿,開口道:「溫夫人,您下次當著娘娘的面兒,千萬別提婉宜公主的事。」


  四姑娘聽懵了:「淑妃娘娘和婉宜公主以前關係很好啊,怎麼又不能提了?」


  宮女不想說兩人之前的過節,就說前幾日發生的事。


  織造局做的一批進貢的團扇,太后好心,叫那幾個常來仁壽宮走動嬪妃挑扇子,齊淑妃一把沒看中,獨獨看中放在紅木盒子里的,找太后要,太后沒給,笑說紅木盒子里是給婉宜公主留的。


  本是件再尋常不過的小事,然而出了仁壽宮便有看不慣齊淑妃的妃嬪,借著剛才扇子冷嘲熱諷,說她不自量,敢和公主爭東西。


  明裡暗裡諷刺齊淑妃出身卑微,以色侍人,遲早色衰愛馳。


  氣得齊淑妃一宿沒睡。


  她心思,什麼婉宜公主,當初溫婉蓉在溫府怎麼回事,別人不知道,她還不知道?


  被幾個嫡出姑娘欺負得像小媳婦,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現在沒人提及這些事,不就因為做了將軍夫人,一夜恢復皇室身份嗎?


  成了真正的麻雀變鳳凰。


  她倒好,飛上枝頭,三不五時陪在皇上身邊,還有賤人嘲笑她身世。


  因為後宮嬪妃都知道,不管是杜皇后覆滅前,還是杜皇后覆滅后,就算皇上喜歡,獨寵不會超過三個月。


  齊淑妃不過當初運氣好,三個月內懷了龍嗣,才比別人多了一段時間專寵。


  最後還是遭杜皇后毒手。


  小產後,皇上冷了她三個月,連句慰問都沒有。


  齊淑妃想,當初她和溫婉蓉都是姑娘時,各自在府里被主母壓得抬不起頭,如今物是人非,能擺脫過去卑微只有溫婉蓉一人。


  人比人,氣死人。


  加上兩人之前關係就出現裂痕,新仇舊仇一併算在溫婉蓉頭上。


  「原來是這樣啊。」四姑娘聽明白原委,點點頭,對宮女說,「謝謝姑姑告知。」


  回去的路上,四姑娘很開心。


  她本就討厭溫婉蓉,如今齊淑妃也討厭,兩人共同討厭一個敵人,才好拉進關係啊。


  四姑娘邊尋思,邊哼著小調出了宮。


  快進入三伏天的燕都,如同巨大蒸籠,火辣辣的太陽把地面烤得烘熱。


  四下除了明晃晃的陽光就是聒噪的蟬鳴。


  四姑娘嫌熱,要車夫抄近道,從千步廊橫穿過去,經過樞密院門口時,覃煬正叫人清理樹上的蟬。


  他一連三天熱得沒睡好,溫婉蓉養傷,不能給他打扇,他上半夜睡裡屋,下半夜熱醒,又換到堂屋的搖椅上,屋門大開,沒有一絲風,熱得罵娘,現在聽見聒噪就頭疼。


  宋執也怕熱,趁一早出去外協辦完事回來,就見中庭一群人拿著長篙子圍著樹敲敲打打,尋思肯定是覃王八的餿主意,一臉壞笑跑到他屋裡。


  再看他一臉倦容,一肚子男盜女娼,沒一句正形:「又幹了一宿沒睡?身體大不如從前啊。」


  覃煬煩得很,又沒精神,懶得嘴炮:「你滾不滾?」


  宋執答得自然:「不滾,不滾。」


  邊說,邊自來熟倒兩杯涼茶過來,自顧自喝一大口,緩口氣說:「你不是要我去查刺客的事嗎?聽不聽?」


  「有屁就放。」


  宋執賤不過:「你剛才不是要我滾嗎?」


  「你他媽!」覃煬一下子從太師椅里坐起來,操起桌上的東西準備砸過去,就聽見門口一聲輕咳。


  下屬默默拿批文進來,默默退出去,生怕覃將軍手上的銅製壓紙砸自己身上。


  砸身上還好說,不幸砸中腦袋,立馬開花。


  宋執只等人走後,嘖嘖兩聲,揶揄他:「你看別人都怕你,人緣差。」


  覃煬哼一聲,要他快滾。


  宋執喝飽水,緩過勁,自然不留。


  但走到門口,又被覃煬叫住。


  他敲敲桌子:「話說完再走。」


  「你不是不聽嗎?」


  「誰說老子不聽!快說!」


  宋執每次逆毛摸,摸得覃煬變臉,就消停了。


  「黑市的人透露小道消息,說人可能就在粉巷。」他拖個椅子過來,軟骨頭一般窩進去,「但消息可不可信,不好說,另外有人說刺客來頭不小,不想惹麻煩。」


  言外之意,不想趟渾水。


  覃煬聽了,沉默片刻,問:「都黑市誰說的?」


  宋執聳聳肩:「還能誰,不就是以前那幾個王八蛋。」


  「所以沒收錢?」


  「估計是這個原因。」宋執別別嘴,「黑市的規矩你知道,他們不愁錢,就怕沒命拿。」


  眼下死馬當活馬醫:「粉巷那邊你熟,查到什麼線索?」


  宋執擺擺手:「查個屁,粉巷多少樓牌,大大小小少說上百家,你叫我從哪查?」


  「再說,你也知道粉巷水深。」


  覃煬沒吭聲。宋執接著說:「依我看,要麼直接把事情捅到上面,由大宗正院上報大理寺徹查,要麼息事寧人繼續等,我估摸他們敢沖著皇家去,上次沒得手,還會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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