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懲罰

  溫婉蓉沒講虛禮,邊走邊問:「聽說丹少卿醒了,現在情況如何?」


  管家嘆氣,一五一十道:「丹大人情況不太好,除了吃藥,連口水都不喝。」


  溫婉蓉說句知道了,叫其他人在外面等,冬青跟著進屋。


  屋裡飄散濃濃藥味,溫婉蓉蹙緊眉頭,小聲問冬青,每日的湯藥都有按時喝嗎?


  冬青點頭應聲。


  溫婉蓉叫她搬把椅子在床邊,她扶腰坐下,輕喚了聲:「丹少卿?」


  丹澤似乎並未睡著,聽見她的聲音,悠悠轉醒,睜開眼,朝她無聲笑了笑。


  溫婉蓉會意,要冬青去外屋等,她單獨和丹澤說話。


  冬青遲疑一會,轉身離開。


  屋內剩下兩人,溫婉蓉也朝他笑笑,眼神卻藏不住憂心,安慰道:「能醒來就是好事,你安心將養一段時間,就沒事了。」


  丹澤大概想爬起來,動了動,實在沒力氣,只能作罷,轉頭看著她的肚子,有氣無力道:「夫人,在下任性一次,讓夫人受累了。」


  溫婉蓉摸摸肚子,眼底透出母性慈愛,聲音輕柔:「你要能好起來,我受點累無所謂。」


  丹澤轉過視線,盯著床頂,笑得有些無奈:「恐怕在下這次要讓夫人失望了。」


  「怎麼會呢?」溫婉蓉不是沒聽出來他決絕的意思,依舊好聲勸慰,「丹澤,你選了一條比別人艱難的生計道路,如果你放棄,曾經的努力、付出全都付諸東流。」


  頓了頓,她問他:「你甘心嗎?」


  丹澤不吭聲。


  溫婉蓉看他臉色,比上次覃煬重傷時還要差,不免生出幾分心疼,像摸孩子般,伸手輕拍他的頭頂,嘆氣:「既然走到這一步,怎麼能放棄,即便咬牙也要堅持下去啊!」


  不知是她的撫摸,還是她同病相憐的語氣,丹澤心扉的閘門驀然打開。


  「在下忍不下去了!」


  他啞著嗓子,從喉嚨眼裡發出一聲哀慟,一下子哭出來。


  溫婉蓉知道他的感受,她曾經也有忍不下去,想要一死百了的衝動。


  後來她還是活下來,「丹澤,既然我們來到這個世間走一遭,就要做好受難的準備。」


  丹澤哭:「在下都準備好了,可夫人,你為什麼不能等一等我啊!」


  溫婉蓉不是不知他的心意,悠悠嘆氣:「丹澤,我等不了你,我有婚約在身,這輩子只能嫁入覃府,做覃夫人。」


  即便知道拒絕很殘忍,她長痛不如短痛:「我能做的就是,在你需要的時候,盡量幫你一把,但我們只能是朋友。」


  當所有幻想化為成泡影,所有堅持念頭徹底崩塌,丹澤緊緊拉住溫婉蓉的袖子,崩潰般大哭:「在下就是想在夫人面前揚眉吐氣,說聲當年的謝謝,說聲喜歡,是不是已經晚了?!」


  溫婉蓉聽他哭,心裡不是滋味,只能斷他念想:「不可能的事,沒有早晚。」


  她掰開他的手,抽回袖子,悲哀道:「丹澤,你如果一心求死,我勉強不了,但我跟冬青還有你的管家說了,後事我會料理,給你訂最好棺材,風光大葬。」


  頓了頓,她起身,背對著他,落淚,繼續說:「我能做的,只到這個地步。」


  語畢,她頭也不回地離開。


  在馬車上,溫婉蓉抑制不住地哭,她也被欺負過,被打罵過,被人當受氣包一般對待,丹澤伺候長公主,只會比她更苦。


  她不知是哭丹澤還是哭自己。


  有些事從一開始就不可能,就不要繼續錯下去。


  不管覃煬如何,他們有孩子,就得相守下去。


  溫婉蓉想,希望丹澤能懂……


  經過這一天,溫婉蓉心情也好不到哪去。


  回府後,躺在床上就睡了,直到覃煬回來也沒醒。


  晚飯時,覃煬叫她,她懶懶的,不想起來,迷糊一聲,翻身又睡了。


  平時到點就餓,今天連飯也不吃了?


  覃煬納悶,叫來冬青問怎麼回事,冬青不敢說夫人去看過丹少卿,隨便扯個孕事由頭,倒也矇混過關。


  入夜,覃煬覺得溫婉蓉今天太過安靜,賤兮兮跑到床上,又是抱又是親,硬是把孕婦弄醒。


  溫婉蓉蹙蹙眉,睜開眼,煩躁推了推,不滿道:「難得今天能睡個安穩覺,你煩不煩?」


  「不煩。」覃煬笑得開心,手指在肚子上有一下沒一下輕敲,「哎,老子在宮裡無聊一天,回來就想找你說話。」


  「說什麼?」溫婉蓉強打精神,敏感道,「又被長公主堵在宮裡?」


  覃煬聽她醋罈子打翻的語氣,樂不可支:「沒有,那婊子敢天天堵老子,老子不弄死她!」


  溫婉蓉有一瞬想到丹澤太過隱忍被長公主打,再看看覃煬,又太過剛硬。


  她暗暗嘆口氣,收拾好情緒,轉頭瞥他一眼:「你能不說粗話嗎?」


  覃煬態度良好:「是是是,忘了,不能把兒子教壞。」


  溫婉蓉懶得跟他歪理邪說,默默轉過頭。


  覃煬從後面摟著她,湊近道:「哎,跟你說個開心的事。」


  「什麼事?」


  「婁學士被關到大理寺,又是杜皇后的傑作,估計要死在裡面。」


  「婁學士死哪裡,有什麼開心?」


  覃煬說她傻:「婁學士是婁知府的親戚,錢師爺死了,婁知府死了,安吉的事就完了?老子壓了白壓?總得找階下囚。」


  頓了頓:「本來老子準備抓婁學士把柄,沒想到,皇后先下手,正好省心。」


  見溫婉蓉不說話,他自顧自接著道:「你肯定想不到負責婁學士案子的是誰?」


  溫婉蓉有預感:「誰?」


  「小狼狗。」


  看溫婉蓉回頭瞪他一眼,改口:「大理寺少卿丹澤。」


  溫婉蓉倒沒覺得意外:「你之前不是說丹澤在盯梢婁學士嗎?這個案子他負責有什麼問題?」


  覃煬:「那不一樣,盯梢歸盯梢,辦案歸辦案,大理寺能人不少,杜皇后指定丹澤說明什麼?」


  「什麼?」


  「杜皇后看中他的能力唄。」覃煬的一席話,把溫婉蓉說醒了,她想丹澤想完全脫離長公主並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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