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低首俯心的事她來做(1)
宋執站在原地一愣,忽然大笑,心想覃煬完蛋了,什麼小白兔,小綿羊,活生生養出獠牙,不好對付咯!
不過玩笑歸玩笑,宋執把錢師爺的事寫了封密信,告訴覃煬。
覃煬收到信,看完就燒掉。
他想溫婉蓉見人過目不忘的本事相當厲害,回去一定要好好誇獎。
溫婉蓉全然不知,這幾天安安靜靜在家練字,看書,為七七忌日做準備,生活似乎回到平靜。
唯一不習慣,覃煬走後,屋裡空蕩蕩的,晚上沒人回來吃宵夜,早上也沒人吵醒她。
一個人睡在寬大的床上,四處殘留覃煬身上的味道。
溫婉蓉縮在被子里,心裡思念瘋長。
有時就這樣,越沒有,越思念,越睡不著。在床上翻來覆去,睜著兩隻大眼睛,數著外面的梆子聲,醒到四更天,溫婉蓉覺得自己有毛病,覃煬在的時候,不理,覃煬不在,她瘋想,從東屋跑到西屋,從床上躺到榻上,蓋著自己的被子,抱著覃煬
的被子,一直醒到天亮。
玉芽進來伺候她洗漱,她賴在床上不起,精神頭不好,跟生病沒兩樣。
玉芽納悶,昨天好端端的,還跑到城樓上目送二爺,怎麼今天就病了。
問自家夫人哪裡不舒服,也說不上來。
總之就是頭昏,心煩,渾身無力,哪哪都不舒服!
倒把玉芽嚇壞了,趕緊去請示冬青,要不要請大夫來瞧瞧,是不是昨天吹風把身子吹壞了。
冬青聽著直笑,說溫婉蓉這病只有自家二爺治得好。
玉芽似懂非懂點點頭,確定一遍,不用請大夫了?
冬青說不用,過段時間就好了。
過段時間是多久呢?
玉芽沒細問。
溫婉蓉整個深閨怨婦的生活,臉不洗,頭不梳,字不寫,書不看,有時跑到書房一坐一下午,要麼跑到祠堂抱著小靈牌坐在蒲團上發獃。
冬青見她這樣子真要病,好似無意提醒,可以給二爺寫信。
溫婉蓉想寫,轉念又算了:「我不知道寫什麼,說不定他還在生悶氣,我寫了他不看也不回。」
冬青笑:「二爺不是那麼小氣的人,夫人不試試怎麼知道。」
於是溫婉蓉拿了筆和紙,開頭剛寫下「見信如面……」四個字,就被揉成一團,扔到一邊。
覃煬那個大老粗懂什麼見信如面,看見這四個字又要笑她酸腐吧。
溫婉蓉想想,重新提筆,滿心滿意的話,不知從何說起,她寫「甚是想念……」,但一想到覃煬的得瑟勁,就不想寫了。
她都能想得出覃煬會說什麼,肯定說,老子要你送,不送,現在想老子?晚了!
然後藉此提刁鑽要求,「肉償,一晚不夠,把老子伺候滿意……」之類不知羞的無賴話。
最後思來想去,就寫了兩個字「勿念……」
她交給冬青,冬青一看兩字,懵了,問:「夫人,您確定就寫這嗎?」
溫婉蓉點點頭,還編了一套說服自己的話:「二爺要打仗,不能有兒女情長分心。」
再等覃煬收到信時,剛剛結束議事,心裡挺高興,打開信箋,看到「勿念……」兩字,單眉一挑,以為自己看錯了,專門看看信封,是不是拿漏了。
沒有,就一張紙,兩個字。
覃煬尋思一圈,什麼意思?
想,是不想?
誰想誰?
小綿羊學會欲擒故縱?
二世祖把信箋往懷裡一收,全當字面意思,勿念就勿念吧,就不回信了。
這頭溫婉蓉數著日子,眼巴巴等著,恨不得一天往驛站跑十趟,問有沒有她的信。
等一天沒有,等兩天沒有,三天,四天,都沒有……
終於坐不住,持筆拿信紙,洋洋洒洒寫了三大張,其中有一半內容數落覃煬各種不是,陳芝麻爛穀子的小事說個遍,結尾特意強調再不回就不寫信,求也不寫。
覃煬看到這封信時,嘴巴笑得合不攏。
完全可以想象小綿羊哀怨的小樣子,滿心憤恨奮筆疾書。
他摳摳臉,覺得女子讀書多也不是什麼好事,想法多,特較真。
回自己營帳,坐在案桌前,提筆,就寫兩個字,算回信。
溫婉蓉看見龍飛鳳舞「勿念……」時,鼻子都氣歪了。
她寫了三頁紙,覃煬回信,就回倆字,故意的,絕對故意的!
接下來,她再也不給覃煬寫信,她寫勿念,不回,寫多點,就給她回個「勿念……」,二世祖賤到一定地步,就知道拿她開心。
七七燒紙那天,溫婉蓉完全悲傷不起來,滿肚子怨恨,邊燒邊說:「兒子,你看你爹像話嗎?給他寫那麼多,懶得多一個字都不回,八成除了自己名字,別的字都忘得差不多了,讀書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說到這,她連忙糾正:「不對,不對,狗肚子是粗話,不能說,應該說都還給教書先生了,枉費孔孟先人傳教授業解惑。」
溫婉蓉說著,嘆口氣,語氣沉重下來:「可你爹爹驍勇善戰,如果你出世,他一定會教你畢生絕學,把你培養成覃家下一代少主,棟樑之材,為國效力。」
只可惜……
溫婉蓉沉默下來,連帶一旁憋笑的冬青也沒了笑意。
她勸:「夫人,夜涼,給小公子送完東西,我們就回去吧。」
溫婉蓉點點頭,她抬頭,深藍蒼穹下,星河璀璨,明月高掛,預示第二天的晴空萬里。
「冬青,你說邊界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夜空?」她想如果覃煬在府里多好,兩人可以躲到屋脊樑上看星星。
冬青笑笑,說:「夫人,回屋吧,二爺這次應該不會外出太久。」
溫婉蓉下意識看向她:「你怎麼知道?」
冬青笑而不答。
溫婉蓉會意,垂眸:「是不是你又在祖母那聽到什麼,不方便告訴我。」
頓了頓,她像自言自語:「今晚我去書房睡,你別管我了。」
冬青看著她的背影,搖搖頭。
溫婉蓉發現窩在書房,不容易失眠。房裡到處都是覃煬的痕迹,她覺得躺在這裡最安心,睡不著時就從書閣里隨意找本書翻翻,大多兵書,枯燥又無味,看不了多久就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