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晴天霹靂
“奴婢所言，句句屬實！”紅玉說這句話時，目中隱約閃過切齒恨意。“那個時候火勢雖大，但是，隻要我們人手夠，及時救火，應該……應該不會導致後麵的悲劇發生。”
紅玉眼前閃過那夜的衝天大火，眼睛紅紅的，仿佛再次經曆那場慘絕人寰的火刑。於她而言，眼睜睜的看著原本她們動動手腳也許就可以改變的事情，到最後卻因為老夫人和表小姐的阻止，而眼睜眼的看著那場大火漸漸燃燼，那種感覺，本身就是一種殘酷的刑罰。
在那場大火之後，她甚至每晚隻要一閉上眼睛，就會看到那場大火，看到那清雅如仙的女子在大火裏無助的掙紮，看到她的婢女們撲啦啦的撲向她向索命。每一次被噩夢驚醒，皆是一身冷汗。
將軍回來之後，她想，她不能再沉默，這件事情，壓抑在心裏太難受，她必須找個人，找個可以替她做主，替夫人討回公道的人把這件事情原原本本的說出來。
這是她最後能幫到夫人的一點小忙，她不想夫人走得那樣悲慘淒涼，而將軍卻對她的犧牲，她的委屈一無所知。這是她對自己良心的一點救贖！
夫人對她有救命之恩，她必須替夫人討回這個公道。至少，不要讓夫人走得那樣冤！
慕絕塵越聽臉色越難看，到最後，冷俊妖冶的俊臉已經黑沉沉的，陰霾密布，那是風雨來臨前的平靜。那樣的陰鷙，那樣的平靜，平靜的讓人驚惶不安。
楚蕭在一旁聽得臉色亦是不怎麽好看，心裏的憤怒幾欲噴薄而出。他怎麽也想不到事情的真相是如此，居然是老夫人和表小姐斷送了那清雅女子的性命，是她們的殘忍，眼睜睜看著她們被大火吞噬，直到被大火燃燼……
清荷居主仆四條人命，就因為她們的殘忍，而白白斷送。這是何等的悲哀，這是人性的冷漠，人性的醜惡而造成的。若是她們還有一點點的良心，不論是老夫人還是表小姐，隻要她們其中一個有一丁點的良心，一點點的憐憫，就不會造成這樣的慘劇。
四條人命啊，在她們眼裏，當真就那樣……
“曦兒她……”堅強如慕絕塵，冷酷如他，竟然悲哀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他怎樣也無法相信，曦兒會……真的葬身在那場大火之中。
他無法想象，他的曦兒在大火中掙紮無助的樣子。她是那樣的聰明，她身負三大絕世神功，那區區大火不可能難倒她，困住她，且不說三婢，她至少能保住她自己平安脫險。隻是……
慕絕塵心顫了顫，一個他不願意去麵對去承認的念頭在腦中浮現。曦兒表麵雖冷漠，內心裏卻是那樣與表麵冷漠不同的柔軟善良，她那樣重情重義，又怎會丟下那些忠心於她的婢女呢？
尤其是妙風，那從小跟著她一起長大的丫頭，表麵是的主仆，恐怕在曦兒心裏早已把妙風當成她的親人，當成姐妹一樣的對待，感情那樣深厚，她就算不顧綠枝，不顧如夢，但絕對不會拋下妙風，獨自一人逃脫。
而以他對曦兒的了解，她是個聰明但也驕傲倔強的女子，又怎會做出那種厚此薄彼的事情？她怎麽帶著妙風先逃而丟下綠枝和如夢呢？她就算武功再高強，也無法在那樣劇烈的大火中一人救三人……
而紅玉接下來的話更像三九寒天的一盆冷水，不亞於一道晴天霹靂在慕絕塵頭頂炸響，炸得他腦中一片空白，嗡嗡直響。
“清荷居著火的當天，奴婢曾看到表小姐帶著她的婢女蕊兒，帶著燕窩粥去探望夫人，好像是去向夫人賠禮道歉。表小姐她們離開不久，奴婢就見夫人身邊的婢女如夢眼睛紅紅的哭著去找大夫，好像是……”紅玉咬了咬唇，絞著衣袖道：“夫人滑胎了……”
“什麽叫夫人滑胎了……？”楚蕭眉心一跳，上前一步，厲聲問道。
慕絕塵身子震了震，心中揪痛，隻覺一口氣喘不過來，胸腔裏氣血翻湧，緊接著一股腥甜湧上咽喉，生生被他強行壓下。原來，一個人痛到極致，竟感覺不到憤怒，心，卻已經痛到麻木。
他腦子裏一直回蕩著紅玉那句話：“夫人滑胎了，滑胎……”曦兒有了……曦兒竟有了他們的孩子，而他，卻不知道。竟然……竟還在與他的屬下商量著如何除去她……
“哈哈……哈哈哈……”慕絕塵突然笑了，笑聲那樣悲哀，笑得那樣諷刺，而又那樣苦澀。
曦兒有了他的孩子，而他卻毫不知情。曦兒，原來，你竟是這般的氣我恨我麽？你有我們的孩子，卻將我瞞在鼓裏，曦兒，你對我好殘忍好狠心啊！
曦兒，這就是你對我的懲罰麽？曦兒，原來你竟是這般氣我，可是，你為何要這樣懲罰我……
心，像是被無數喂毒的銀針戳穿，戳出無數的帶血的細洞，那般的痛，鮮血淋漓，心被傷的千倉百孔。
這，是曦兒對他最大的懲罰。
“將軍，夫人有了您的孩子，您……不知道嗎？”紅玉壯著膽子試探性的問道。
慕絕塵目光陰鷙，冷聲道：“那大夫你可還認得？”
“認得。”
“你帶楚侍衛去把那大夫給本將請過來！”那個請字，慕絕塵說的咬牙切齒！
紅玉和楚蕭離開了，去找那天給柳鳳曦診脈的大夫。房間裏複又恢複死一般的沉寂，就連呼吸聲亦輕不可聞。不知過了多久，慕絕塵動了，一掌拍在椅子扶手上，然後，便見那椅子化為一攤碎木屑在屋子裏亂飛。
桌案上的東西，都被慕絕塵一手掃飛，桌子亦被他掀翻在地，屋子裏，一片狼藉，慘不忍睹。
他心裏雖然極不願意相信那個事實，潛意識裏卻也明白，柳鳳曦在經曆了落水，小產……，身子尚虛，元氣大傷，突遇那場大火，就算她武功再如何的高強，也無法帶著三婢……從那樣的大火裏平安脫困。
她畢竟隻是一名女子，在經曆了那麽多事情之後，身子又那麽虛弱，她……
慕絕塵心中揪痛，幾欲窒息，他終於將手輕輕的覆在胸口那個疼痛的地方。
“啊——”
深夜裏，是誰的長嘯那樣淒涼悲哀，泣血的長嘯震驚九霄，驚痛的是誰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