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傾世之痛
慕絕塵守在床前，看著床上人兒蒼白消瘦的小臉，握著她冰涼的小手輕輕摩挲，試圖以他手心之溫度溫暖她的手，心一陣一陣揪痛，像是被人用尖銳的刀子狠狠劃過，濺起鮮血淋漓，痛心徹骨。
如夢，妙風兩人靜靜立在床前，雙雙眼睛哭得跟兔子眼似的通紅通紅。
房間裏靜得連根針掉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
“吱呀——”一聲，門被人從外麵推開。緊接著，綠枝領著大夫走了進來，那大夫看上去四十出頭，灰衣寬袍套在他略顯瘦小的身子顯得越發的顯得寬大。“將軍，大夫來了！”
慕絕塵頭也不回，目光緊緊的盯著床上昏迷的人兒，生怕他一轉開臉，便再也見不到她似的。
綠枝在心底幾不可見的輕輕歎息了一聲，道：“我家主子不小心落水，一直昏迷還未醒來，你過去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大夫點點頭，走了上去。慕絕塵雖未說話，身子卻微微往旁邊挪了一下，給大夫讓出診脈的空間。如夢機靈的給大夫送上凳子。
過了約摸半柱香的時間，大夫終於頂著巨大壓力把完脈，起身退開三步顫顫兢兢的說道：“回稟將軍，夫人身子並無大礙，隻是受了些驚嚇著了涼，大約半個時辰後便會醒來。”那中年大夫說完，暗暗抹了把額上冷汗。
慕絕塵冷然一笑，目光深沉的朝他看去，被慕絕塵冰冷的目光一盯，那大夫身子便嚇抖了抖，情不自禁的往後退了半步，目光閃躲，不敢去看慕絕塵深沉陰鬱，明滅不定的墨眸。
“將……將軍……小人句句屬實……”大夫被他深沉的目光盯得有些頂不住，便結結巴巴的解釋。
慕絕塵卻突然笑了，隻是，那笑未達眼底，冰冷蕭殺。“哦？本將有說過你說的不是實話麽？”那大夫心口壓著的那口氣還未鬆完，便見慕絕塵話鋒突然一轉，厲聲喝道：“說！本將要聽實話！”
慕絕塵一聲厲喝，房中幾人嚇得齊齊一震，大夫“咚”的一聲跪到了地上，顫顫兢兢，結結巴巴的道：“將軍，小人敢拿項上人頭保證，小人真的不敢欺瞞將軍！”
“滾！”慕絕塵衣袖一揮，那大夫便被他帶著內力的一甩給甩了出去，整個人撞到牆上方才停下來，大夫被慕絕塵這突如其來的濤天怒火嚇的心驚膽裂，顫顫巍巍爬起來，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綠枝緊跟出去，給了他一綻銀子，算是賠給他的醫藥費。看著大夫灰色的身影漸漸走遠，直至消失在她的視線裏，綠枝緊提的心總算悄悄放下。
慕絕塵不動聲色的將綠枝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裏，放在心裏，隻是一心係著柳鳳曦，便暫時將心底疑惑壓下來了。
柳鳳曦醒來後，視慕絕塵如無物，隻輕聲喚來妙風扶她起身，對慕絕塵的殷勤視若未聞，對他眼中的擔憂關切選擇視而不見。心中劇痛，麵上卻波瀾不驚。慕絕塵隻當她是在生他的氣，在耍小性子，對於她的冷漠選擇默默忍受，摒退三婢，親自照顧柳鳳曦。
柳鳳曦落水後，慕絕塵又搬回了清荷居，索性連早朝也不去了，日夜守在柳鳳曦身側，陪著她，就算她不理他，他依然默默忍受，心怕他一轉身離開，她便再出事。他再也經受不起第二次類似這樣的打擊，當看到曦兒落水，在水底掙紮的那一刻，他的心都停跳了半拍。
他真的好怕，好怕再也看不到曦兒，再也沒有機會看到她的笑容，聽到她的聲音。
就算現在再回想起那一刻的情景，他的心依舊止不住的顫抖抽痛，他好怕，好怕失去她！
他再也想不到，如果真的到那一天，他是否還能對她下得了手？其實，那個答案，早已在他心裏，隻是，他不願意承認罷了！
“曦兒，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我現在已經想清楚了，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
“你生氣可以打我，罵我，但是請你不要不理我！”
“曦兒，你說句話好不好，三天了，你的氣應該也消得差不多了。曦兒……”
“……！”
“曦兒，請你不要這樣懲罰我，你說話好不好！你難道決定就這樣一輩子不理我……”
“曦兒……”
柳鳳曦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如今這又是演得哪一出？演給誰看呢？難道，他以為她還會被他表麵的溫柔所迷惑麽？紅唇輕啟，終於開口說了三天來的第一句話。“請你讓我一個人靜靜，可好！”言下之意，慕絕塵，你很煩人，你知不知道！
“曦兒，你終於肯跟我說話了。”慕絕塵目中閃過欣喜，狂喜的將她擁進懷裏，直接忽略了她的話。大手揉著她的頭發，語氣寵溺的道：“曦兒，我就知道，你到底還是在乎我的，對不……”
後麵一個對字未說完，柳鳳曦已截斷他的話，冷笑道：“錯！將軍恐怕太高估自己在鳳曦心中的地位了，沒有你，鳳曦一樣活得精彩。所以，請將軍從今以後不要再來打來鳳曦的生活。”說罷，輕輕的推開他，拉過錦被，側身而臥，背對著他。
慕絕塵目中閃過驚痛，不可置信的看著她纖瘦的背影，看著背對著他的人兒，曦兒，難道她真的再也不肯理他了嗎？
“曦兒，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你現在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氣話，所以我不生氣。曦兒，不要緊，我會向你證明，我對你是真心的。曦兒，你若是真的想要一個人靜靜，好，我答應你，給你三天時間，但是，也請你答應我，三天後我們再次見麵，你不要再像現在這樣冷漠。”
說罷，他傾身彎腰在她頰上落下輕柔的一吻，然後，轉身離去。
這一刻，若是慕絕塵知道他的退讓離去，會帶給她怎樣的災難，又會造成他心底怎樣永難彌補無可挽回的悔痛，致使他們從此以後，天上人間，陰陽永隔，無論如何，他也決不會選擇暫時離開！
慕絕塵前腳剛離開，葉晚晚主仆隨後便走了進來。柳鳳曦落水後，慕絕塵罰她在采月苑閉門思過三天，這不，三天期限一到，她便匆匆趕過來探望柳鳳曦並帶著特別熬煮的燕窩粥來賠罪。
柳鳳曦坐在床頭看著一臉歉意，說不到兩句便默默垂淚的葉晚晚，在心中暗自冷笑，臉上卻是笑道：“既然葉小姐如此誠意，本夫人也不好拂了你這一番苦心。好罷，本夫人便喝了這碗燕窩粥，正式接受你的道歉！你也不必再自責……”
聞言，葉晚晚當下便止了哭聲，從蕊兒手上接過燕窩粥就要給柳鳳曦送過去。
柳鳳曦朝綠枝使了個眼色，走過去自葉晚晚手上接過。“主子，小心燙。”綠枝說話間，與柳鳳曦互相交換了個隻有她們彼此才明白的眼神。隻是，不同的是，柳鳳曦目光淡然決絕，而綠枝目含擔憂不忍。
柳鳳曦輕輕攪動青花瓷碗中燕窩粥，漫不經心的道：“葉小姐真是有心，本夫人今兒個若是不吃……”說到這裏，她頓了頓，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然後，葉晚晚便看著她一口一口優雅喝完碗中粥食。
直到看著柳鳳曦喝完最後一口粥，並看著綠枝接過空碗，葉晚晚緊提的心此時終於悄悄放下，臉上揚起燦爛的笑，道：“姐姐好生休息，晚晚就不打擾姐姐休息了，晚晚明日再來看姐姐！”
柳鳳曦抿唇不語，目送著葉晚晚主仆離開。
出了清荷居，葉晚晚臉上笑意瞬即隱去，換成徹骨的恨意，詭秘狠辣的冷笑。
葉晚晚在心裏暗道：“柳鳳曦，醫仙？哼！粥中放了藏紅花墮胎藥而你卻毫無察覺，看來你醫仙之名也不過浪得虛名罷了！”
葉晚晚離開後，格鳳曦便開始腹痛，臉色蒼白失血，額際冷汗直冒，紅唇被她咬得血肉模糊，生生硬撐著沒有發出一絲痛呼呻吟，雙手緊緊抓緊身下床單，指甲一片片被生生折斷，源源不斷的鮮血自她下體流出，轉瞬之間，鮮血便染紅了床單。
驚得妙風，如夢驚慌失措，慌亂著邊哭邊按照綠枝的指示燒水的燒水，煎藥的煎藥，請大夫的請大夫，一時之間，清荷居像是炸開了鍋一樣，亂成一團，情況相當糟糕。
當天夜裏，三更時分，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將整個清荷居燒了個幹幹淨淨，隻留一塌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