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

  多想除掉時卿,就有多想抓住我。這一點,您不行,阿兄也不行,隻有我可以。”


  “胡鬧!”元易直嗬斥道,“別說阿爹不認為六殿下眼下有難,便是他當真陷入水火,也不該由你一個女孩家挺身而出!”


  她懇求道:“阿爹,如果六殿下沒能順利登基,咱們付出的一切心血,背上的所有罵名,就都白費了。我不想辜負時卿。元姝元臻都沒斷奶,我不會叫自己出事的,我有把握全身而退!”


  眼看父女倆爭得不可開交,一旁拾翠幹脆利落地站了出來:“夫人,婢子去吧。”


  元賜嫻倏爾偏頭看她。


  “既然隻是誘餌,何必非得真刀真槍?”她目光灼灼道,“不論是您去,還是婢子去,南詔都有可能生疑,如此,不如由婢子替您。婢子對您的一切悉數了解,不會被輕易戳穿。”


  見元賜嫻似乎意欲拒絕,另一邊曹暗也上前一步:“夫人,拾翠說得對,小人跟她一起,一路也好有個照應,左右隻須給老王爭取多一些時間就是了,也不費力。”他說罷笑笑,“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嘛,小人與拾翠雖不比您聰慧,好歹也不賴。您方才說了有把握全身而退,咱們也有,是吧拾翠?”


  拾翠拚命點頭。


  元賜嫻搖頭,冷聲道:“我不同意。你們誰也別想替我。這事當我沒說,我會再想別的法子誘細居出來。”


  她說完便冷了張臉踏出房門,入夜後挑燈伏案,一麵分析大周形勢,一麵找尋引誘細居的辦法,直至後半晌實在撐不住眼皮,趴在桌沿睡了過去。


  馮氏起夜,來看了她一次,見她也沒披個衣裳,忙叫人將她抱回床榻,退出來後,看見元易直就杵在門邊,低聲問她:“終於肯睡了?”


  指的是元賜嫻。


  馮氏點點頭,隨他往外走,歎了口氣道:“拾翠啟程了嗎?”


  元易直“嗯”了一聲:“曹暗跟她一起,連夜動身的。我在南邊留了人手,會助他們一臂之力。”


  等元賜嫻翌日醒來,拾翠和曹暗已經出了回鶻,再要追回就不現實了。


  她坐在屋裏,抱著元姝和元臻枯坐了好半晌,才終於打起精神來。事已至此,難受也是徒勞,隻有相信他們能保護好自己。


  如此壓抑地過了整日,到了夜裏三更時分,元賜嫻又被夢糾纏了意識。


  這是一個她曾聽過的場景。漉橋上,誰的拳頭密雨般落下,砸得鄭濯悶哼不止。


  但這一回,夢境沒有戛然停下。她聽見許久過後,拳頭聲停了,在鄭濯急促的喘熄中,拳頭的主人終於咬著牙開口:“還手。”


  她微微一顫。這個聲音,太熟悉太熟悉了。


  是陸時卿。


  果然隻有他。


  鄭濯卻無力地笑了一下:“還什麽手?我沒護好她,是我該捱的。”


  陸時卿很久沒再說話。


  鄭濯繼續喘著粗氣道:“你沒回京前,我本已把她從牢裏救了出來,照你傳回的信報,準備將她送往你洛陽老家安頓。但聖人盯得太緊了,發現端倪後,將她阿爹阿娘和兄長的屍首掛在延興門威脅她,誘她回來……她做不到一走了之,半道折返,想將他們安葬。”


  “她還是很冷靜,也很聰明,一點不逞匹夫之勇,借我的人手計劃得很周全,但我也沒想到,她阿嫂出賣了她……”


  接下來,兩個男人都陷入了沉默。


  半晌後,陸時卿自嘲地笑了一下:“沒資格打你,要不是我……”


  鄭濯打斷他:“如果她的未婚夫是你,你就不會離京,放手去支援回鶻了吧。子澍,她是不是也喜歡你?”他苦笑了一聲,“你們該早些告訴我的……”

  似乎是因陸時卿沒答,他便繼續道:“她這樣的女孩家,很難有人不心動吧。”他說完長出一口氣,“子澍,元家敗了,我也暴露了,聖人已有幽閉我的意∫


  那麽,皇宮的防衛,很可能形同虛設了。


  至於韶和為什麽犧牲弟弟來救母親,元賜嫻想,可能有兩個原因。首先,這個弟弟終歸是同父異母的,與生母相比親疏有別。其次,她知道細居不會直接殺了弟弟,而將利用弟弟引出鄭濯。有鄭濯出馬,弟弟便很可能最終化險為夷,並延續上一世的宿命順利登基。


  但元賜嫻害怕這個宿命。因為如果鄭濯安好,沒道理是鄭泓登基。


  她想通了這些,突然問:“六殿下順利回京沒有?”


  揀枝搖頭。


  她來回踱了兩趟步,冷靜下來,說:“不管趕不趕得及馳援,我不能坐以待斃,點人跟我回趟大周。”


  她說完便見揀枝身後,阿爹形色匆匆走來,大概也是得了消息,與她道:“阿爹帶人去。”


  元賜嫻搖頭講理:“您還是留在回鶻震懾突厥。跟突厥的仗是硬碰硬,我在這裏也使不上力,但這些年來,我也算了解了細居,對付他尚有幾分把握。何況聖人駕崩,朝廷混亂,眼下沒人有精力注意咱們元家,我回去時也會小許多阻力,您不要擔心。”


  元易直知道女兒說的有理,國在前,家為後,這時候沒有自私的道理,他恨恨咬了咬牙道:“阿爹派軍護送你,再叫上你阿兄與你同去,你兄妹二人互相照應,務必小心。”


  元賜嫻點點頭,迅速打點行裝,連夜帶人出了回鶻邊境。


  她說過的,但有一日,四域疆土有她一處用武之地,縱使天南海北,九垓八埏,她去。


  元賜嫻一路易服南下,順利走了最短的捷徑。


  她起先感到奇怪,為何原先準備好的,躲避邊關搜查的戰術壓根沒派上用場,入境後才得知,國不可一日無君,皇後和十三皇子先後被擄,朝堂上的爭議被壓了下去,鄭濯一係官員已成功將他拱上皇位,並穩住了京城形勢,隻等他歸來後登基立號。與此同時,這些與陸時卿共事多年,知道內情的朝臣也給元陸兩家人造了個假死,撤了大周上下的通緝令。


  鄭濯隻差最後一步,就是大周名正言順的皇帝了,但元賜嫻一點沒覺得安心,尤其與京城確認到他並未回到長安,且已整整一日一夜杳無音訊後,內心更是忐忑。照行程來說,他本該已入京,眼下怕隻有一個可能,細居拿鄭泓誘他走了回頭路。


  他手底下的官員不敢叫這消息傳開,免得大周當真亂了起來,被朝裏幾個居心叵測的臣子篡了姓氏,隻說他在半道處置些事,不日便會歸京。


  但元賜嫻知道,這件事瞞不了太久,朝裏的人精很快就會察覺不對,有所聯想,她必須盡快找到鄭濯和鄭泓,穩住大周的形勢。


  而在尋找他們的人,顯然不止她和阿兄這一批。


  三日後,她在四處查探之下入了劍南道,碰上了鄭濯身邊的親信陳沾。


  這不個好兆頭。鄭濯南下假意追擊陸時卿時,陳沾原本該在他身邊。


  果然這少年見到她和元鈺,根本來不及意外與詢問,急得手忙腳亂。陳沾說,早在鄭濯被聖人勒令回京時,他手裏的兵權就被收了回去,原先隨他出京的一支軍隊礙於聖命,原地待命,暫停了一切行動。於是他身邊便隻剩了一行親信。


  十三殿下被劫當夜,鄭濯得到消息,因發現對方擄人的路線恰好與他擦肩而過,便很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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