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血流河

  第085章:血流河

  立時喊殺之聲,聲聞震天!

  第一個嚇的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的便是大門內的羨園門房。


  兩人幾乎支配不動自己的身體,好不容易爬到門後麵,透過門縫看出去的時候,就隻看到外麵紅袍急晃,無數手執長矛,全副武裝的兵將,在不停地從四麵八方圍往中央。


  地上不遠處台階下已經是屍體橫七豎八的倒了數十具,有些那不瞑目的僵硬麵容,正對著門縫。


  看得兩人更是當場汗如雨下,下麵失禁了。


  完了!完了!

  天要塌下來了!


  老爺瘋了!


  要是早知道老爺走出去的那一臉鎮定和從容,是因為他預備螳臂當車的和這麽多兵將硬碰硬的話,他們怎麽也不敢就這麽放老爺出去啊!

  完蛋了,這下整個園子裏的人都別想活命了。


  兩人都預見了各自淒慘的下場,想著一旦容碧青身死,外麵這些兵將怕是半分都不會留情的衝破羨園大門,然後把他們這些賊子同黨一起殺掉。


  老頭還好一些,那年輕的小廝太年輕,他沒什麽經曆的人生裏何曾見過這樣的場麵?

  這會兒完全癱軟在了地上,嗚咽咽地開始哭泣了起來。


  似乎下一秒就是他的死期。


  而園中水閣的二樓之上,圓桌邊,熱氣騰騰的薺菜餛飩已經被端了上來,不止一種,而是蘇輕暖提到的牛肉、魚肉、豬肉拌的餡的餛飩都有。


  在漂浮著翠綠色的嫩蔥花的清湯中,晶瑩透明的皮子下麵,鮮美的薺菜餡和湯汁,隨著湯勺的輕微攪動,而宛轉地流動著,光是看著就十分的有胃口。


  可現在,整個水閣花廳內,除了還慢條斯理,不緊不慢地舀著餛飩,秀氣的吃著的蘇輕暖之外,其他的人都已經麵白如紙,全無人色了。


  牛管家也同樣如是。


  隻不過比那些已經軟倒在地上的連哭聲都不敢發出來的丫鬟們相比,他隻是顫抖著雙腳,還能站著,已經顯得好不少了。


  聽著外麵那殺聲震天的呼喊,和紛亂踢踏不絕的馬蹄聲,以及軍中特製的馬靴落地時才會有的清脆跑步聲,牛管家哆嗦了嘴唇,看向麵無一絲害怕表情的蘇輕暖,好半天也沒能問出一句話來。


  他不是沒經曆過被抄家,被懲處的人,可便是當年他的先主人,也不過是小打小鬧的被連累了全家入獄,可不像今日這般凶險到如此地步。


  整整一個府城的守備軍,全部都圍住了這個園子。


  一旦真的衝進來,他們這些人還能留下命來嗎?


  那些兵痞子可根本不會留機會給你求饒或者辯解的時間。


  果然是他這次看走了眼嗎?

  以為老爺和太太不動聲色是因為心中篤定,背後有更大的靠山,卻是沒想到,老爺和太太一開始打的就是魚死網破,玉石俱焚的念頭。


  這樣一想,也就解釋地通,為什麽太太那會兒有心情讓他吩咐廚房做薺菜餛飩了。


  難說不是抱了吃最後一餐的念頭的。


  好比現在,外麵都已經喧囂成這樣了,可太太居然還能端坐不動的吃著餛飩,竟是一點都不為老爺擔心的樣子,這如何還正常?


  蘇輕暖再是慢條斯理的吃那碗餛飩,碗裏也隻有那麽十隻,吃完了,便隻剩下飄著蔥花的清湯了。


  看了看另外兩碗別的餡的餛飩,蘇輕暖輕輕地歎了口氣,“可惜了,一會兒等相公回來,皮子怕是都要泡爛了!”


  牛管家聽了這話,表情驚愕無比地看向了蘇輕暖,宛如她說了什麽瘋話似的。


  外麵全是府城的兵將,老爺就是再高壯,再能打,他也隻有一個人。


  雙拳尚且不敵四手,更何況外麵怕是四千隻手都不止,太太居然還在惋惜老爺回來會吃不到新鮮的熱的餛飩?

  太太不是在說瘋話又是在說什麽?老爺能回得來才怪!

  弄不好現在就已經被千刀萬剮,劈成肉泥了!


  “別怕,你放心,死不了!起碼今天你們所有的人都不會死,那些人進不來!”


  蘇輕暖淡淡地說著,表情有種說不出的惆悵味道。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太太這個樣子,牛管家突然覺得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感,一種不知道打哪來的森冷的寒意,就這麽一直從腳心竄到肚子裏。


  “太,太太--”


  嘴唇發幹,喉嚨發癢,總覺得應該說點什麽,可除了幹巴巴的叫了聲太太之外,他又什麽都說不出來。


  蘇輕暖卻完全不在意牛管家和其他下人心中的害怕,事實上她現在滿心都是一種無處發泄出來的憤懣和怒火。


  不為別的,就為了裴驕的自以為是。


  終於逼得一直在隱忍,一直在遷就她的容碧青,再也忍不下心底的不耐,大開殺戒了。


  她不怕死人。


  她其實也崇尚武力解決問題。


  可她不喜歡所有的事情都靠武力解決。


  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現在對上外麵這些普通的兵將,普通的人類,容大哥自然是無往不利的,她甚至都不需要站到樓台上去多看一眼,結果就已經在心中呈現了。


  可這些人好殺,之後呢?

  殺之一路,一旦開始,就很難收手。


  她在這個異世重生,骨子裏期望的也不過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相守在一起過簡單的生活,如此而已。


  卻陰差陽錯的,就因為一個小小的裴驕,就因為他心中那小小的不甘和嫉妒,就惹來了這一場本不該有的殺戮。


  蘇輕暖越想越覺得,她想要的安寧平靜,從此離她越來越遠了。


  早知道是這樣,下午那會兒,她就不該阻止容碧青掐死他。


  興許那會兒掐死了他,死的不過是他們主仆兩人,而不是現在園外的一整個軍營的兵將。


  “今天外麵有月亮嗎?”


  “太,太太,今天二十八,沒,沒有月亮!”牛管家不知道為什麽蘇輕暖會突然問這個,可還是本能的回答了起來。


  “沒有月亮好,不然月光映襯著血光,聽說會產生很多的幽魂出來!”


  蘇輕暖隨口地說著,卻聽得花廳裏的幾人,再度發出了不大不小的恐呼聲。


  有個膽小的直接就暈死了過去。


  牛管家也隻覺得他的上下牙關不停地在打顫,忍不住懷疑太太她是不是想著幹脆直接把他們都駭死算了。


  殊不知,蘇輕暖的話不過是形容她此刻未見到的園外的真實場景罷了。


  這真是一個修羅場。


  或者說,這就是一場單方麵的屠殺。


  龍悅龍宇還沒死,可他們也離死不遠了,或者說,他們情願一開始,一個照麵自己就被殺死了。


  也好過現在頂著胸口的兩個破洞,就這麽一動不動地看著無數的兵丁衝上來,又一個個被殘忍的殺死。


  這個容碧青,這個男人,他不是人,是惡鬼,是修羅!


  他故意的,他要他們眼睜睜地看著他到底是如何殘殺掉這整整三千守備軍的。


  他們確信,如果容碧青願意的話,他一定有更好的更利落的方式,解決今天這樣的場麵,或者哪怕是要殺掉他們這麽多人,號召毒蛇來咬死,毒死他們都行,他一定能做到。


  可偏偏這個可怕的惡魔,他選擇了親手的屠殺。


  還是那種怎麽才能讓人在最短的時間裏最大麵積的噴發出血液的殘殺。


  此刻——

  優雅清貴的羨園大門外,再也找不到一點點幹淨的地方。


  全部都堆滿了殘肢斷骸,最重要的血流成河。


  真的是一條血河。


  龍悅龍宇有生之年都不曾見過這麽多的血。


  也是今天親眼看到,才知道原來一個人的身體裏麵,有這麽多粘稠的紅色的液體。


  在夜色的映襯下,散發著刺鼻的、令人欲嘔地腥臭味,即便沒有月亮,可他們的眼睛還是看的清清楚楚。


  “容碧青——你殺了我們吧!讓我們死——別再折磨我們了!”


  “容碧青,求你了!”


  龍悅龍宇的眼珠子早已經因為失血過多,加上驚懼過甚的凸出到了眼眶之外,兩人不約而同的,胸口的位置有個巨大的孔洞,看得到鮮紅的肌肉和血管組織,可看不到心髒。


  他們的心髒早就被轟打成了一團血白相間的肉渣,被滿地暗色的血河覆蓋的不知到哪裏去了。


  可他們兩兄弟卻還沒死。


  不是因為他們不想死,而是容碧青不讓他們死。


  他要他們看著,看著他怎麽殺光今天這所有膽敢包圍了他和暖暖的人類。


  而這一幕,本來是該讓裴驕看的。


  既然裴驕不在,那就讓他的這兩個護衛先觀賞一下也是應該的。


  至於這些兵丁是否無辜的問題,容碧青的心中壓根就沒有想過。


  所有的人類對他而言,隻有暖暖和其他人兩個分類。


  暖暖自然是他的掌中珍寶,至於其他人,那都是可有可無的,更何況這種主動找上門尋釁找死的?

  要怪就隻能怪他們來的時機實在不好,發生了下午那莫名其妙的記憶斷層事件之後,容碧青現在滿心都是低鬱和躁悶,亟需要有個渠道發泄出這些不良的陰暗情緒。


  而這時,裴驕就讓龍悅龍宇帶著這些人送上了門。


  所以,不管是天意還是宿命,屠殺已經開始,那勢必要流幹淨最後一個人的血,才會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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