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沒有眼睛
一陣嘈雜的聲響之後，窗外閃過一陣刺眼的亮光，彷彿黑夜突然間變成了白晝，那光只一閃而過，接下里就是寂靜，再沒有任何的聲響。
第二天，直到太陽徹底的升了起來，九爺才敢打開家門，村上的其他人也是一樣。大家開門之後立馬都去了村中心，水井周圍一片狼藉，靈台碎成了一塊塊的木頭，黃符飄的到處都是，桃木劍斷成兩截，銅錢劍散成了一個個銅錢掉在那張巨大的八卦符上，地上鋪的巨大的八卦符上有很多的血跡。
沒有人看見道士，不過也沒有聽說誰家的誰誰誰不見了，那就說明昨天晚上沒有人出事。林二爺招呼大家去祠堂，說是先感謝祖宗，再去後山上感謝道士。
可祠堂的門卻沒有打開，管鑰匙的鐵器叔昨天被嚇病了，起不了床了。九爺用備用鑰匙打開了祠堂的門，大門被推開的那一瞬間，所有人都嚇壞了。
一個身穿道袍的人被吊在橫樑上，身體還在晃動，腦袋偏向一邊臉朝上，死狀幾乎和之前的人一模一樣，只是臉色發紫而不是煞白，嘴角還有著血跡。
吊在橫樑上的人正是後山道士。
許多人嚇的都不敢進祠堂了，林二爺強行命令幾個人將道士的屍體放下來，擺在天井裡。之前的六具屍體都是太陽一照立馬發生了屍變，但道士的屍體放在太陽底下卻依舊保持原樣。
一直盯著屍體看的林二爺舒了一口氣，然後告訴大家那吸人精氣的髒東西已經被道士解決了，不過大家都不敢相信，因為道士的屍體就放在那裡，按理說如果消滅了那髒東西，道士應該不會死的，就連九爺也是這樣想的。
林二爺當即拿出昨天道士給他的寫了字的紙，對大家讀了上面的內容。道士說如果今天他的屍體遇太陽就化成血水，那髒東西就還會出來禍害人，如果他的屍體沒有屍變，那以後就不會再有吸人精氣的髒東西。他還叮囑村裡的祠堂必須封閉起來，用靈符壓制死去的人的怨氣，在橫樑底下供奉一尊四目無生老母像，鎮壓怨魂，以免他們出來找替死鬼，禍害村上其他無辜的人。
之後林二爺立馬安排人去辦這些事，全村人一起行動，在天黑前就按照道士的吩咐，把祠堂布置妥當了，也就是昨晚我和有財叔看到的老祠堂的樣子。林家村的人害怕道士的屍體再起什麼變故，當天就將道士厚葬在了後山，靈位被放在了祠堂祖先靈位旁邊供著。
到這裡，九爺就把當年的事情講完了，天也黑了下來。聽完這個故事我心裡不由的對後山道士充滿了敬佩之情，明知必死，卻還要捨身去救林家村，並且是完全沒有任何的猶豫，這是一種何等的大義。
但故事聽完我也沒有得到我想要的線索，道士是為了救林家村的人才死的，與我媽媽生我沒有任何的關係，唯一有價值的便是那個怪人，他一定就是奶奶故事裡的神秘男人。可奶奶告訴我那個神秘男人是帶著個懷孕的妻子的，後來還生了雙胞胎，為什麼九爺口中的怪人卻是一個人？
我問九爺那個怪人後來離開了沒有？
九爺回憶了一下說：「道士死了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那個怪人了，至於他什麼時候走的恐怕沒有人知道。」
我媽媽的死肯定和那個怪人有關，甚至於林家村之前死的人都和那個怪人有關。當時大家都懷疑是那個怪人害的人，這種情況按理說怪人會被強行驅趕的。
我問九爺那個怪人那麼可疑，當時林二爺為什麼會答應那個怪人繼續留兩天？
九爺搖搖頭，「當時二爺單獨和怪人在草棚里談的，沒有人知道他們談了什麼。事後我也問了二爺為什麼不趕怪人走，二爺沒有回答我，只是叫我別問那麼多。」
我又問九爺之後是不是真的沒有出過事？
九爺手裡的旱煙閃著忽明忽暗的亮光，他點點頭說道：「這麼多年了，確實沒有再出現過吸人精氣的髒東西，除了你們村的王婆和我村上的柳接生婆在小河裡淹死外，村上再沒有出現詭異死亡的人了。」
有財叔之前說後山道士是在我出生的頭一天晚上死的，也就是媽媽死的前一天晚上，時間上這麼接近，這兩件事之間肯定有關聯，沒準九叔能知道些什麼。我看了看九爺的臉色，依舊很紅潤，身體應該沒什麼大礙，那乾脆就一次問清楚好了。
我便問道：九爺，劉阿婆突然發瘋算不算詭異的事情？
九爺微微一愣，眼神中泛起了一絲奇怪的光彩，但很快又變成了暗淡的神色，他點了點頭。
我接著問道：之前您說劉阿婆的兒子沒打我一頓就算好的，這劉阿婆瘋的時候我才幾個月大，怎麼和我扯上關係的？
九爺呵呵一笑，反問道：「你奶奶沒有告訴你？」
我搖搖頭。
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有財叔這時插話道：「九爺，您知道這事的緣由？」
九爺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將煙斗里的煙灰敲出來，再填上新的煙絲，不聲不響的吸了起來。
我不明白九爺只是什麼意思，怎麼不說了？我等了一會兒，天都完全黑了下來，林家村裡家家戶戶都亮起了燈，再拖下去，九爺的家人該出來找人了。
我問道：九爺，您要是知道這裡面的原因就告訴我吧！
九爺這才說道：「你知道我們村的人私底下管你叫什麼嗎？」
我說知道，鬼娃嘛。
九爺又問：「你知道為啥管你叫鬼娃嗎？」
我心裡說道，如果我知道就不會問你了，又搖了搖頭。
「因為你出生的時候沒有眼睛……」
「什麼？」我驚的差點沒坐到地上去，這怎麼可能？如果我出生的時候沒有眼睛，為什麼現在我會有眼睛？我不由的看向一旁的有財叔，剛出生時候的事我是沒有記憶的，但有財叔一定是知道的。
有財叔也表現出無比的驚訝，忙說道：「九爺，這話可不敢亂說，小羽是我打小看著長大的，他的眼睛一直是好好的，怎麼會沒有眼睛？」
九爺看著有財叔問道：「他剛出生的時候你在旁邊？」
有財叔搖了搖頭，「他是在你們村子出生的，但是出生的當天下午江嬸子就把他抱回家來了，那個時候我看到了他，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
這會九爺居然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容，像是在說有財叔不知道內情在這裡瞎逼逼。
我忙問道：九爺，那您是怎麼知道的？我出生的時候您親眼看到的？
九爺搖了搖頭。
有財叔有些生氣了，很不爽的說道：「九爺，這事怎麼能開玩笑？」
九爺臉一板、眼一瞪，氣呼呼的訓斥道：「你這也四十多歲的人了，腦子裡裝的都是糞球嗎？我沒看見就不能聽看見了的人說嗎？腦子不知道拐彎，難怪跟江神婆學了幾十年的藝都還沒出師！」
有財叔被訓的不敢再吭聲，不過我倒不在意九爺突然發脾氣訓人，我在意的是九爺最後一句話，有財叔居然跟我奶奶學藝。我奶奶是神婆，有財叔又懂一些道術，這學藝應該就是說學道術。
難怪從我記事起就覺得有財叔非常的尊敬我奶奶，原來有著師徒關係。可為什麼之前我一點都不知情，以前我問過奶奶，為什麼有財叔對我們家那麼好，奶奶卻只說有財叔人好，而沒有說有財叔是他的徒弟，他們為什麼要瞞著我？
這事之後再問有財叔，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問清楚當年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九爺會說我出生的時候沒有眼睛？如果真是那樣，我現在的眼睛又是怎麼來的？
我問道：九爺，是劉阿婆告訴您我剛出生的時候沒有眼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