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不存在世上的人
那個人靠著陽台牆坐著,身子被窗帘給遮住了,只有一雙腳露在窗帘的外面,那雙鞋子和胡偉東穿的是一模一樣的。
我小聲的叫了一下:東哥?是你嗎?
窗帘後面沒有任何的動靜,我走過去慢慢的掀起窗帘,只看了一眼就趴在地上嘔吐了起來。
那個人正是胡偉東,他的雙眼大睜,眼球凸出已經變成了灰色,臉上浮腫發黑,皮膚上有著很多綠色的斑點,無數的蛆蟲在他的鼻子嘴巴眼睛里蠕動,身下一大片油狀液體。
那股惡臭就是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胡偉東死了……
正當我乾嘔不止的時候,胡偉東的右眼突然動了一下,那凸出眼眶的眼球一轉,擴散的瞳孔正盯著我。
我嚇得大叫了一聲,四肢並用的朝後爬去。那眼球又左右動了動,接著整個眼球從眼眶裡掉了出來,一隻小拇指長的黑色蟲子從黑漆漆的眼眶中爬了出來。這下我再也忍不住了,胃裡劇烈翻騰,一張嘴吐了一地……
警察很快就來了,經過法醫的初步檢查,他們推斷胡偉東的死亡時間應該是在十天前。我猶如遭到晴天霹靂,比晴天霹靂還震驚,讓我脊背發寒,這怎麼可能?
如果十天前就死了,那這三天我見到的是誰,胡偉東的鬼魂?可今天凌晨我還跟他在夜檔喝酒,他明明是個活生生的人,我接觸過他的身體,是有溫度的。
我一把抓住法醫的手說道:你是不是搞錯了?我昨天還和他一起喝酒,他怎麼可能十天前就死了?
法醫先是一愣,然後甩開我的手說道:「這怎麼可能?你看著屍體的腐爛程度,最少也死了十天。」
我腦子裡一片混亂,瞬間感覺天旋地轉,法醫說的確實不錯,昨天死的人,屍體不可能已經生蛆了。那我這三天見到的……是胡偉東的鬼魂……
想到這裡我渾身一顫,一個詭異的場景出現在我的腦海中,昨晚我一個人在夜檔喝酒,卻和旁邊的一個空座位不停的聊天不住的敬酒……
不對,昨晚夜檔服務員拿了兩個酒杯給我們,還主動朝胡偉東點了點頭,這說明他看見了胡偉東。再者這三天我親眼見到胡偉東和廚房裡的員工以及餐廳老闆接觸,他們都能看見胡偉東。而且我記得胡偉東是有影子的,按方芊靈的看影子辯鬼的方法,我見到的胡偉東不是鬼。
難道有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胡偉東,一個十天前就死了,另一個還在餐廳工作?可為什麼他們兩人的住所是同一個地方?
這個說法是矛盾的,不由的我冷汗直流,死亡的恐懼再次縈繞在我的心頭。
從派出所出來的時候天都已經大亮了,警方確定胡偉東的死亡時間是十天前的午夜,但是無法查清胡偉東的死亡原因。更奇怪的是在公安系統中查不到胡偉東的身份信息,除了我之外更是聯繫不到胡偉東的任何親戚朋友,就好像胡偉東在這個世上從來沒有存在過。
昨天胡偉東還提醒我昨晚我會有生命危險,可萬萬沒想到我撿回了一條命,而他卻丟了性命……我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
回到出租房,我才剛趟到床上手機就響了起來,是一條簡訊,看到發件人的時候我全身一震,居然是胡偉東的名字。我記得胡偉東的手機被警方用證物袋給裝了起來,怎麼會有人拿他的手機發簡訊?
遲疑了一會還是點開了那條簡訊:外賣必須繼續送,否則死亡繼續。
手一哆嗦,手機從手上掉了下來,砸在額頭上,疼的我直咧嘴。是誰給我發的這條簡訊?胡偉東的手機明明被警方封存了起來,沒有人能拿出來隨便發簡訊。
鬼來電?
昨天那條語音簡訊極有可能是某隻鬼用胡偉東的手機發的,目的就是引我去胡偉東家,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前幾天要殺我,現在又威脅我繼續送外賣,這完全是截然相反的兩件事,人不會做這麼矛盾的事情,鬼也一定不會。
也就是說,做這兩件事的是兩隻鬼。一隻是要害我被方芊靈打傷的,另一隻卻想要我繼續送外賣。他們都有什麼目的?胡偉東是怎麼死的?我這幾天接觸的胡偉東到底是人是鬼?從胡偉東家陽台跳下去的人影又是什麼東西?
就在我魔怔一般的鑽進這些問題里出不來的時候,餐廳老闆打來了電話,他讓我現在就去餐廳結工資。
拿著電話我猶豫了好一會兒,到底該不該辭職?如果我繼續干,有一隻鬼會找機會殺我;如果我辭職,另一隻鬼會傷害我身邊的人。
糾結了好一會兒我還是決定繼續送外賣,現在我有聚陽符護身,應該不用怕那隻鬼,不能讓我身邊的人因為我而受到傷害,我不敢再面對熟悉的人的屍體了。
想好后我說道:老闆,我不辭職了,今天晚上我還繼續去送。
老闆顯然很意外,問道:「不是說學校有課嗎?」
我說道:最近比較缺錢,晚上的課也不怎麼重要,可以逃課。
掛了電話之後,我在床上坐了好久,我不知道這麼做是對是錯,也不知道我做這樣的決定后將會遭遇到什麼,此刻我大腦一片空白,莫名的恐懼讓我身體有些發顫。
晚上,我和往常一樣提前來到餐廳,我希望我還能見到胡偉東,然後他告訴我那個死了的人不是他。可惜,他沒有來,心裡的悲涼讓我第一次感受到了人世無常的無奈。
沒有人再將打包好的外賣拿出來遞到我手上了,廚房裡的店員打包好外賣之後通過牆上的一個小窗將外賣放在窗口的桌上。
送外賣的路上我一直提心弔膽,尤其是在沒有路燈的巷子里,全部的神經都緊繃著,生怕突然竄出個什麼鬼來。
凌晨一點四十多,以往的這個時候胡偉東都會將一個大號的箱子外賣遞到我手上,然後在提醒我送完外賣不要回頭,可現在不會再有人提醒我了,想著我心裡就是一酸。
這時外賣窗口再次打開,接連推出來兩個和窗口一般大的紙箱子,是之前老闆親自送的箱子外賣。之前老闆都是在我送最後一份外賣之前送這兩箱東西的,今天怎麼沒見老闆過來。
一個腦袋從窗口伸出來,那人黑著臉瞪著我喊道:「趕快把這份外賣送了!」
什麼?這份外賣怎麼是我送了?我問道:大哥,這份外賣不是老闆親自送的嗎?
那人罵了一聲:「叫你送你就去送,怎麼這麼多廢話!」
說完那人就將窗口重重的關上了,這后廚工作的人怎麼脾氣這麼差?沒辦法,既然讓我送那我只好去了。這兩箱外賣非常的重,我連托帶拉才給弄到了車後座上,疊起來放著將我的後背擋得嚴嚴實實。
跟著導航儀上規劃的路線,我一直騎到了一片長著足人高的雜草叢旁,可定位卻就在這荒草地裡面。我心裡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深更半夜在這種地方點外賣,而且量還這麼大,絕對不正常。
我仔細的感受了一下後背,並沒有燙的感覺。於是我順著雜草中的小路騎車進去,七彎八繞之後前面出現了一棟掛滿霓虹燈的三層老式建築,很有民國風,現在這種建築已經很少見了。
牆面上的發光字寫著荒域會所,還真是名副其實,建在荒草叢中的會所。
雖然會所的外立面燈火輝煌,但門庭卻沒有幾個人,樓上傳來各種音樂混合的聲音。站在門口往裡看去,內部的裝修和電視劇里明國時期的俱樂部很像,這家會所應該是按民國風格裝修的,只是裡面的燈光太昏暗了,看的不是很清楚。
我剛想把外賣箱子抱到裡面去,一個保安突然出現在我身後,面無表情,他一把抱起上面的外賣箱子就往裡面走,我想抱著另外一個箱子跟上,可保安淡淡的說了一聲:「你就在外面等,不用進來。」
保安在說話的時候沒有一絲的表情變化,甚至臉部肌肉都沒有動一下,正常人不可能保持的這麼好。我不由的看向保安的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