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明月照紅塵（117）

  因為這次的陪嬌妻打拳王事件，傅明月和高逸塵又火了一把，但也僅僅是親朋好友見面的時候多了個調侃他們的由頭，對他們的生活並未造成什麼影響。


  關於生孩子這事兒，傅明月倒是真的放在心上。如果不是因為姓楊的弄出這麼多風波來，她跟高逸塵的兒子這會兒都已經呱呱墜地了。


  這些日子，她和高逸塵的作息都不是很正常，她還病了一場，身體狀態都不是最好的，所以她又把時間往後推遲了一段。這段日子，她盡量保證早睡早起，早晚還各抽出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來鍛煉。


  高逸塵見她這樣，才真正意識到她是真的想要一個孩子了。他也不由得放下手頭上的工作，認真地想一想這事兒。之前他雖然應了，更多是順著她的意思說話，並沒有嚴肅地思考過。


  其實，對於生兒育女這件事，高逸塵沒有太多想法，他也不認為自己的人生必須要有個小不點參與才算完整。如果真讓他選擇，他更願意二人世界過一輩子。什麼夫妻兩需要有個孩子來調和，感情才不容易出問題，在他看來那都是放屁。龐大的家業需要個繼承人，他更是嗤之以鼻，血脈都不必繼承，何況是這種生帶不來死帶不去的死物？

  「你想清楚了？真的想要個孩子？不後悔？」


  傅明月眨巴眨巴眼睛。「後悔？為什麼要後悔？你，討厭孩子嗎？」


  「談不上討厭。」但也談不上喜歡。


  他一個私生子，不被期待出生，出生后爹不疼娘不愛，使得他在生兒育女這件事多少有些偏激和陰暗。做人老公，他只需要把人寵著，盡量滿足她所有的需求就好。做人父親卻沒那麼簡單，教育這件事，能做得好的人本身就不多，何況他這種性格明顯有缺陷的人？

  他後面那半句話雖然沒說出來，但傅明月聽懂了。她笑了笑，躺倒在沙發里，枕著他的腿，撈過他的一隻手，那他修長好看的手指當玩具來玩兒。


  「其實，以前我也不喜歡孩子。或者，不能說不喜歡，只是從來沒想過要生兒育女吧。我算是含著金湯勺出生的大小姐，從小嬌生慣養，任性自私的毛病沒什麼意外的沾上了。連活生生在身邊的父母，我都很少為他們考慮，又怎麼會去考慮連個影子都還沒有的孩子？照我那時候的想法，我還想找個人一輩子把我當孩子寵著呢。為人父母，為別人操心的事情，我是想都不會想的。」


  高逸塵用另一隻手抹了抹她的臉頰。她最近養得好，氣色很好，臉色白裡透紅，鮮嫩得讓人想要一口吞下去。


  「後來發生了那些事情，我就更不會想結婚生子的事情了。就是……」她突然沉默了一會兒，像是不知道該怎麼表達。「跟你結婚之後，經常見到向暖的兩個孩子，看著他們母子之間的互動，我得承認那真的很溫暖很叫人羨慕。我不是那種性子沉穩安靜的人，我喜歡熱鬧，但一個家只有我們兩個，多少有些冷清。說實話，我也是猶豫過的，我怕自己做不好一個母親，也想獨佔你的心思。只是……你這個人太寂寞了，光靠我一個人發光發熱是不夠的。而且，我現在是真覺得，有一個小傢伙，他有著我們兩共同的血脈，像你也像我，會甜甜地喊我們爸爸媽媽，會各種撒嬌賣萌……假如你出門了，有他陪著我，家裡就不是我一個人了。假如我出門了，有他陪著你，你也不用一個人連個說話的人都沒用。你不覺得挺好的嗎？」


  高逸塵必須承認，她後面描述的場景就像一支粉紅的小箭，「噗」的一聲插進了他的心臟，蘇蘇麻麻的感覺一下子蔓延開來。


  寂寞，孤單……這兩樣東西他深有體會。即便他不分日夜地工作，忙得一日三餐都沒時間吃，只要一閑下來，這兩樣東西就會像入骨的邪風似的往他身體里心裡鑽。有了這份酥麻和柔軟，他突然覺得教育一個孩子好像也不是那麼困難的事情。再自負點一想，難道還能比建立一個商業王國更難么？


  「嗯，是挺好的。」


  這就算是同意了？

  傅明月咧嘴一笑，雙臂勾住他的脖子將他的頭拉下來，湊上去親一口。「那就這麼說定了。從今天起，咱們正式開始造人。」


  當天晚上，當兩個人毫無障礙地纏綿在一起，再也不用隔著那薄薄的一層東西時，高逸塵覺得好像還不賴。


  眨眼間，時間就來到了金秋十月。


  國慶長假如期而至。


  傅明月和高逸塵對於這個長假倒是沒什麼想法，他們也不想出門去湊人堆，於是果斷地留在家裡，加班的加班，玩遊戲的玩遊戲。要是有興緻，出門去一趟電影或者一起窩在沙發里看個電影，一樣有滋有味，不比在外面擠人堆差。


  倒是一家子來了一趟西部自駕游，不時的給傅明月發些全是藍天白雲美好得跟天堂一樣的照片，把她給眼饞得不行。除了照片，向暖還不時的快遞一點特產過來，雖然都不是什麼稀罕玩意兒，但心意到了，而且東西都很實用。瓜果蔬菜什麼的，西部地區晝夜溫差大，出產的東西確實比榮城要好得多。唯一的問題就是，快遞費有點高。這新鮮的東西都講究快，最快的方式當然是空運，運費高也就理所當然了。


  「這大概是我吃過的最貴的瓜果蔬菜了。」傅明月笑著跟高逸塵說，「你是不是考慮給她報銷啊？」


  高逸塵看著文件呢，頭也不抬地回答：「嗯，一會兒你替我預付一萬的快遞費給她。」


  傅明月直接笑得直不起腰，將這句話原封不動地轉發給向暖，得到了向暖回復：要不你問問我哥，是不是多打一個零，把我這次出行的費用都給報銷了唄？

  當然不能拒絕，直接應下來，然後轉頭將意思傳達給高逸塵。


  姑嫂二人開了一會兒玩笑，誰也沒把這事兒當真。結果十幾分鐘后，傅明月突然收到向暖的微信信息，發過來的是一張照片。嚴格來說，是銀行收款通知的畫面截圖。


  「你還真給向暖打錢啦？」


  「嗯，告訴她，隨便花。」


  「高總果然財大氣粗啊。」傅明月差點兒沒笑抽抽，回復了向暖之後就挪到他懷裡，搶走他手裡的文件。「給妹妹都5個零了，那我是不是至少應該多一個零啊？」


  高逸塵直接拿起手機，翻出手機銀行操控頁面，然後將手機塞給她。「想要多少，自己來。」


  傅明月拿起手機，數了一下賬戶餘額上那些零，不一會兒就感覺到頭暈眼花，倒地陣亡。


  「以前總聽人說，錢多了就是一個數字，沒什麼意義。我現在算是明白，這句話絕對是真理。」


  高逸塵挑了一下眉頭，手一下一下撫著她的長發。錢對他來說，確實已經沒什麼意義了。他每天那麼忙碌，為的也不是賬戶上的那一串數字。逸飛每年用在慈善事業方面的錢，數字也是龐大得驚人，他從來沒皺過一下眉頭。


  「高總，我突然想去敗家了，怎麼辦？」老公錢太多，老婆不努力一點敗家，怎麼能花得完呢？

  於是，傅明月果斷拉著高逸塵出門去。可最後兩個人除了吃了頓飯，看了一場電影，買了一點零食，也沒幹別的，統共算起來也就那麼一千多。


  看來，敗家也是個技術活啊。


  十一長假，就在傅明月費盡心思想著怎麼敗家這事兒里過去了。


  白素心提出要見傅明月的時候，時間已經是十一月了。榮城的初冬並不太冷，穿一件薄外套就足夠了。


  對於白素心的這個要求，傅明月倒是沒多想就答應了。她還記得，當初自己在監獄里痛不欲生的時候，白素心沒少去看她，每次都想盡辦法捅她刀子。她道行太淺，每次都會氣得瘋了似的。看到她被預警制服然後強行帶回牢房，白素心都會笑得特別招搖。


  風水輪流轉了呀。


  傅明月盈盈一笑，那笑容燦爛漂亮，但也嗜血。她從來就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對一個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幫凶，她跟不會心慈手軟。


  在監獄里的時候，傅明月不止一次幻想過抓一把刀子，狠狠地捅進白素心的心臟，看著她的血一地一地流干，然後痛苦死去。可現在已經明白，死亡有時候並不是懲罰，而是解脫。失去自由，被囚禁在高牆電網后的絕望滋味，那才是真正讓人痛不欲生的懲罰。


  白素心，是該讓她好好地嘗一嘗那種滋味了。她傅明月嘗了整整八年的滋味！


  高逸塵看著傅明月的臉上變來變去，最後只剩下嗜血的猙獰，便知道她魔怔了。於是趕緊放下手裡的東西，走過去把人攬懷裡，抱緊，厚實的手掌一下一下拍打著她的背。


  傅明月慢慢地從失控的狀態里清醒過來，然後伸手抱住他的腰，將臉深深地埋在他胸口。她還以為自己已經走出來了，卻原來沒有，只是將那些東西都壓在了心底而已。


  到了那天，傅明月拒絕了高逸塵的陪同，自己一個人去了女子監獄。出門前，她倒也沒有盛裝打扮，只是選擇了一身亮色的衣服。火紅色的外套，襯托得她更加唇紅齒白皮膚嬌嫩，再搭配恨天高，說是明艷動人一點都不為過。


  站在鏡子前，再三確認過後，傅明月才拎著包出了門，驅車直奔女子監獄。當熟悉的景物進入視野，她握著方向盤的手越來越緊，緊得手背上青筋暴起，連呼吸都跟著重了。


  那些事情已經永遠過去了，未來有高逸塵保駕護航，基本上沒有人可以傷害她……可有些東西像烙印一樣深深地鐫刻在她記憶的深處，無論歷經多少歲月只怕也是無法剝離的。


  將車子緩緩地停好，傅明月熄了火，但沒有急著下車，而是靠在座位里連著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總算將快要失控的情緒掌控住。


  沒關係的，那些都已經過去了。你有高逸塵，將來還會有孩子，你會過得很幸福……不要去想那些東西，不要去想！


  傅明月默默地在心裡一遍一遍地重複，一遍一遍地試圖說服自己，直到整個人冷靜下來。


  手機在這個時候響起。


  那是一條微信，來自高逸塵，內容特別簡單。


  「我等你吃午飯。」


  傅明月對著這幾個字輕輕地笑了起來，眼前一下子變得清明了。她的手指在屏幕上來回地滑動，最後只給他回了一個字。


  「好。」


  沒必要多說什麼。


  將來無論是晴空萬里還是風雨飄搖，都沒什麼可怕的，因為有個人像最堅固的堡壘一樣存在於她身後，隨時準備為她遮風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