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大結局(上)
伊語淇二人在舅媽家整好待了一周,她從無預料此行會如此順利,至少,從她先前的打算來看,沒有半月光景是鮮能辦成這事的。
當然,這其間也是有著運氣的成分,她從未料想姨媽的婆婆會在這當口出了情況,在匆忙趕往醫院的途中,姨媽對大伯一句“放心,媽會沒事”的安慰,就似乎表明了她心中的態度,而也是這簡單的稱謂轉變,讓一切怨恨與誤解霎那間煙消雲散。
但,讓她更沒料想的是,自己會在不知明的情況下見到了藺子衿的父母以及一幹長輩,他們也同是探望婆婆的,隻是趕巧碰見而已。
因為他們中多半也識得她,隻在簡單寒暄後也沒多做盤問,何況某人也在不勝其煩後“坦白”了她的身份,“我未婚妻,伊語淇。”她那時隻以微笑回之眾人。
不過,也在他這話脫口後,伯母當眾就摘下了玉鐲為她親自戴上,那是他們藺家的傳家寶,向來隻傳兒媳的。
她那時並不知情,隻傻乎乎地陪著藺子衿的父母吃了頓偶遇的“家宴”,並允諾回過家就會登門拜訪後,才在伯母很是不舍的歡送下開車離開。
一路上,她沒少埋怨他,不過,某人就是一派坦然處之的姿態,愣是不給她營造發飆的時機,此事隻能作罷。
而且藺子衿很是善長偏改話題,隻沒察覺的工夫就將談話引到大伯與姨媽身上,在過往的一周時間裏,他們不單撮合了兩人,還專門到福利院辦妥了領養的事宜,而為了讓小孩將來可以過得更是溫馨些,藺子衿也還準備送他們一棟房子。
藺子衿的公司攬下了家鄉的一筆工程,順道會在他們村莊建些經濟小區,他原就打算劃出一棟分給自家親戚,如此倒也算了了他一筆心事。
當然,他在論及這事時也很貼心地要為她父母,也就是他嘴中的嶽父嶽母建棟高級宅子,到時候連同他父母三家人住在一處,照他的說法,“照顧孩子方便,不用搶了。”
而她那時的回應是,“誰要和你生孩子,八字還沒一撇呢!”
好吧,她承認,當時她也在心中暗許此法的高妙,她父母再過些年時便就退休了,她以往是打算著將二老遷往魔都供養,可他們總也沒有應允這事,興許是顧念著家鄉這方山水、這方土地,他們那個年代的人是住不慣大城市的,而且也生怕成了兒女的負擔。
她以往始終在尋求兩全其美的法子,可總也沒有著落,沒曾想踏破鐵鞋,竟讓她點醒了夢中之人!
當然,如果母親不應允這門親事,這事還當另說,鐲子也自當是還給人家的。
興許她思索的時候,時刻在摩挲著那腕間的玉鐲,子衿竟還以此調侃了她,“就這麽想嫁給我?”
聽那話間的意思,她這是巴不得嫁給他呢,心中當即就有些不樂意了,作勢就要將那鐲子取下來,“還給你,我不要了!”
似乎威脅起了效用,他立馬也就求饒了,“你可別,你婆婆會打死我的!”
“那更要給你了!”她嗔了他半眼,心中滿是得意,“正好除了你這個禍害!”
他則趁著紅燈,逼近她跟前,以很是嚴肅的臉麵俯視她,說:“如果把我除了,誰負責欺負你?”
盡管覺察出他神情中的玩味,可她也並不敢回話,因為她曉得這人無賴的手段,隻要她膽敢張口,他即刻就會吻將上來,過去這些時日,她沒少在這上麵吃些暗虧。
可她終究是低估了這人的本事,在他們對視幾息後,他毫無預兆地喚起了她的名字,而她當時全無防備,立即就做了應允,結果可以料想,兩道火熱的唇溫柔含在一處,律動唯美,舌尖絞纏、波動時候,也在口中化開點點漣漪,溫婉而甜美。
而直到四下響起催促的鳴笛時,他方才罷手,她則始終目探前方,用呆萌的姿態回味剛剛那突如其來的溫存。
眼看著已然臨近家門,她的心忽的就繃成一團緊滯的琴弦,不知怎的,隻進入這往日無比熟稔的街道,她心中就忐忑莫名,似乎母親隨時就會從路旁衝出,然後當著街坊四鄰,罵她一聲,“不孝女!”
“對我有點信心。”他騰出一隻手,握住了她。
不知為何,她這些時日無論在思索什麽也逃不脫他的法眼,就似乎他能猜透她的思想一樣,當然,這和某人嘴中的心有靈犀沒有關聯,興許是她這段時日過於焦慮而溢於言表了。
“我是對我沒有信心,我怕我媽打你的時候,我會忍不住幫她。”她似乎在講著笑話。
他則一笑置之,“恐怕不能如你願了,因為嶽母都疼女婿。”
她見著他笑起的姿態,心中就沒來由地生出幾分氣惱,“你是怕我媽下不去死手?放心吧,我會在一旁遞給她鐵錘的。我真的想不通,你現在還能笑的出來。”
“你想謀殺親夫?”
“不是你曾經信誓旦旦地說,可以為我去死嗎?才這麽點考驗,就怕了?”
“沒怕!即便你家是龍潭虎穴,你老公我也要闖一闖的。”他說著就停住了車子,朝她這端盯望,“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老婆大人,你就瞧好吧。”
她瞧他一臉得意地樣子就恨不得當街暴打他一頓,好在他跑得快。
不對,這距離她家還有八丈遠呢,他下這麽早車幹嘛?“你回來,還沒到我家呢!”
他似乎也曉得這事,並未做些回應,隻繞到她這邊,很紳士地為她開了門,“媳婦,該下車了。”
他那車子本就氣派,而且聲音也很是洪亮,當即就吸引了四下的眼球,而賣場門前那群曬太陽的大爺大媽也似乎停下了交談,不時往這端打量。
伊語淇自小生活在這,街坊鄰居各個都是瞧著她長大的,她還沒露頭時就隱約聽著人群中有人在交頭接耳地說些議論,“似乎是伊丫頭,那男的是她對象嗎?”
她那時隻覺臊的慌,臉龐火辣辣的,半縮著身子不敢張望,可某人全不管顧太多,隻在眾目睽睽下又喚了聲,“媳婦,難道還要我抱你嗎?”
他作勢就要打橫抱起她,她揮手打開他的爪子,“你要幹嘛?”
“進你家前,不得找些人證?”他雙手搭在車頂上,鬥大的身子俯視她,那姿態很是得意。
她曉得藺子衿的手段,也生怕他真是做出甚“不軌之舉”,當即也就下了車子,可當她立直身子時,忽的就有幾分懊悔,因為不遠處正有一群好事者正往這邊張望,張嬸、李大媽、二蛋他娘.……盡是莊中嘴碎的人物!
而如果不出所料,一天之內十裏八村的人都會知曉——她伊語淇終於領“老公”回娘家了!
她忽然就覺著自己入了圈套,而某人則是很有“孝心”地從後箱裏拎出大包大包鮮亮的物什,終於在萬眾矚目中,某人一麵摟著她,一麵不堪重負地拎起禮品往她家走去,而她則時刻保有微笑用以回應四下的問候,就似乎在走秀一般。
她不曉得某人在做些什麽盤算,可她很憤怒,“藺子衿,你給我等著,以後有你好果子吃!”
而他則很是委屈地做些威脅,“媳婦,我有人證,我不怕你。”
其實,伊語淇並不知曉,藺子衿是為提親而“造勢”,早在姨媽家,他便就讓校裏的親戚在老師間宣揚他如今的潛力與能耐,這是一石三鳥的好計策,一則是預先在她父母麵前樹立一種事業有成的好形象,二則是想借助悠悠眾口為自己增加勝算,三則是為了兌現那個十年承諾。
他回來了,潛在的競爭者可以知難而退了!
“放心吧,我保證不會在我家裏打死你!”她心中滿是不悅的情緒,可也得忍耐著與鄰居做些寒暄,她從未發覺門前這街會這般漫長。
好在,父親伊愛國遠遠就來迎了她,確實隻在迎接她這個閨女,因為父親對藺子衿的態度可十足漠然,隻與他說了句“詩寫的不錯”後,就歡喜地領著他家閨女入了家門,而藺子衿則尾隨在側,沒人搭理。
那首《歎淇水》也還留在她家門牆之上,不過,時光流轉,物是人非,十年前的他隻能貓著夜來她門前,而如今已然可以正大光明入她門庭了,她慶幸他的一諾千金,也感謝他的不離不棄。
她愛他,是超過一切的愛,而這種愛字出口,就是相守一生一世!她確定,他們會的!
“我媽呢?”入了院子,她就時刻搜索母親的身影,是生怕母親隨時會從某個角落衝出,像往常那樣把藺子衿打將出去。
父親是曉得她的心思的,隻笑笑說:“放心吧,她中午留學校批試卷了,回不來。”
她點點頭,如此也就安心了,父親對藺子衿的印象一向不差,而沒有母親在一旁牽扯最好不過。
她連忙向藺子衿使了眼色,就借故離開了,“我去泡茶了,你們先聊著。”
父親一生喜好喝茶下棋,而她早便將這些告知了藺子衿,他是攀善的能手,隻要下些心思,獲取父親的認可並不很難!
當她回來時,他們已在棋盤上對弈了,雖則她不很懂圍棋,可也曉得這其間的道理是“圈地取勢”,而且,她總歸是會數數的,隻要知曉黑白兩子誰在棋盤上更多些,也就曉得輸贏了。
他們一局下了很久,興許是棋逢對手,至少,兩人博弈時的神色也表明了棋局的凶險,而她在一旁也不敢吱聲,隻不時置換些茶水供他們品酌,她那時也是有幾分忐忑的,是生怕子衿不曉得輕重,偏要在棋局上爭個勝負。
約莫兩個鍾頭樣子,藺子衿在一子落空後欣然落敗,而父親那時則甚為歡悅,一麵饒有興致地回味方才的局勢,一麵頻頻讚歎子衿棋藝高超,而子衿也在保有謙遜的同時美美將父親恭維了一番。
而父親在他恭敬端遞一杯熱茶後,也欣然言說:“以後可算有人陪我下棋了!”
盡管父親並未言明,可言下之意分外清朗,他也在欣喜之餘連作回應,“以後能天天陪著嶽父下棋,是我的榮幸!”
而父親聞言則更是歡喜,一麵拍了拍他的肩膀,一麵以他閨女似乎嫁不出去的姿態說:“我看好你,比我當年追語淇她媽有能耐。”說著,就講述起了當年追求她母親鄭雪琴的辛酸史,母親出身書商世家,那個時代的父親可沒少受到打壓。
這些耳朵早便生繭的橋段在過往的幾十年中沒少從父親嘴中提及,她自然是以聽聞四書五經的心情更敷衍著,但藺子衿卻很是新鮮,不單聽得津津有味,還不時插嘴迎合、稱許他嶽父的誠心,儼然是一見如故的姿態。
而她那時則覺著他太過無賴,而父親也確是決斷不了家中的大事,就默默啜飲茶水,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