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突生變故
這般思想隻還在伊語淇腦海裏倏然閃過,她便很有些抵觸情緒地將之一揮而去,她是絕難忍受再與他存有些微不清不白的聯絡的,畢竟曾經那無數個夜日裏的孤獨與傷痛是還殘存在她心靈最底層,正如一尊警然長鳴的鍾鼎在時時傳蕩著空山嫋嫋之音——時時提示她那段愚蠢而又不堪回首的過往。
隻做些思索,伊語淇的心思便又晴朗了起來,臉麵上也即刻呈示出一派幹練與颯爽的姿態來,她決計是不願重蹈覆轍、做些藕斷絲連的愚蠢事,想必那自大狂也從她盡是疏離的眸光裏覺察出了某些絕決的滋味。
這並非是她過於心狠了,其實,她不是位狠心的主,要追究全然是那自大狂的過錯,畢竟在過往的年歲裏他去了何處?即便他是以“在水伊方”的身份潛藏在她身側,可那般類似欺騙的行徑也向來是她所不喜的,儼然是一副逃避者的做派。
伊語淇隻這般咕噥著,便甚沒好氣地嗔了他一眼,“這無賴……”似乎他方才是做了天大的惡事。
雖則她麵色沒什太多的變動,可似乎子涵是捉捕到了她眸光中的一絲動狀,一邊攬住她的臂彎,一邊遞送來一枚相思豆,討喜地說:“嫂嫂,相思豆解相思!”
聞言,不單是她,周翰與那自大狂也霎那間投來了探視的眼波,那神色裏可十足打量的意味,害的她臉麵倏地紅彤彤的,心頭的小鹿也呼哧呼哧地一通亂撞,可別樣緊張。
可她終歸是不願旁人測出來她的深淺的,隻裝作些多惱恨地說:“你不懂,盡胡說!還有,誰是你嫂嫂?!”是看似一副惱羞成怒的情態,可多半是做給旁人去看的。
不過,連她自個也不曾曉得,為何會因這般小事情而枉自矯飾了怒火,以至也還丟失了大姿態,成了笑柄。
藺子涵很有些淘氣地吐了吐舌頭,隨即一副效仿那自大狂的口吻征詢道:“那嫂嫂你臉紅些什麽?”
這話倒是難倒了她,隻瞬間便就覺著整個麵龐火辣辣的,好似被億萬枚細針刺傷了一般發些脹痛,可她也並不真敢伸手去觸,是生怕這舉動落了旁人的口舌,隻恨恨地轉作一側,一邊憤憤地威脅說:“再亂講,我便走了!”一邊又在心中嘀咕著,“臉紅?莫非我真的紅了?”
其實,生出這般症狀的她決計是不甚明曉的,也隻在心頭把這罪責歸納成子涵言語的挑唆,可連她自個也很是清楚,如若心中真是不曾有鬼,又何會此地無銀三百兩呢?
她忽然間又是有幾分迷茫的狀態了,可她終究也不曾正視了心頭真實的猜測,隻又憤憤地把這思維歸咎到了那藺子衿近乎無賴而又流氓的眼神上去了!
是如此,若非那自大狂無所收容的審視目光,她又怎會落得此番境地,是全怪他,所有的緣由都該賴他這個始作俑者,她心中又很不自覺地記了他一筆壞賬。
今日,連她自個也愈發覺著——藺子衿這自大狂欠她的是愈發多了起來,對其可是不能草草輕饒了!
其實,藺子衿今日確是不曾知曉,即便坐在了那處沒什作為也是一類錯!
也許,哪怕隻讓她見著也便就是了錯,是哪眼瞧見哪眼惱恨的錯!
“吃飯!”藺子衿忽的插嘴道。
周翰也難得與自大狂達成了一致,“對,吃飯!有些餓了!”興許也是瞧出了她的窘態。
而子涵也似乎覺察出了飯席間氣氛的微妙,就乖乖閉住了嘴巴,隻將心思投遞到了美食上頭。
伊語淇生怕子涵再生出什幺蛾子來,便也就悻悻地轉回身子,隻暗自慶幸自個逃開了子涵的“咄咄逼人”的戰術。
趁此間檔,她沒來由地往自大狂那端貓了一眼,她原是盤算著打探些惱恨他的證據,可不曾料想他非但沒有些微得意的神色,反倒還一副真心品嚐菜肴的做派,好生正經;
而反觀周翰,仍還一派玩世不恭的意思,時時推送那饒有魅惑的眼波,是好生快活的樣貌,隻是他此番緘默不語倒還有幾分教人不適,像有幾分假樣的正經。
“吃飯!”伊語淇兀自言語一聲,也不再於旁的事物上多作留心,可即便如此,也還是存有三分別扭心思,哪怕此刻的藺子衿隻在埋頭扒著飯食。
沉默!
終究的沉默使得整處雅閣陷入了某類沉寂情境,桌上的四人隻各幹各事無人吱聲,是有幾分古怪,可也無人決意打破,這其中也包含那一向不甚安穩的小子涵。
而伊語淇自是樂意這般靜好,畢竟這樣的時候在這特殊的一天中已近乎成了奢侈,此刻可是難得的例外,何況不知打何時起,她已然喜好沉潛清閑的境界,就靜心體味平靜的安好,這似乎是與長久的都市遭遇有著密切的關聯。
她是不喜這都市近乎蕪雜的氛圍的,而若是再叫她重選一回,她寧可自己是個單純平凡的姑娘,而非整日過些現今這般煩累而且勾心鬥角的日子,她似乎早便厭倦了,厭倦了人前的爭強好勝,厭倦了彼此間的疏離與不甚信任,也厭倦了無限重複裏的偽裝與各類應付。
因此,她愛上了閑靜,也總在閑靜時候尋求生活的積澱與況味,那似乎才是生命真諦中該有的喜與悲,而此番意願正如她曾經寫過的那篇散文小詩《來過》一般,別有深味——
每天,隻波瀾不興地活著
平凡地重複起某些類似的行為
是有單調的意思
可也不盡乏味
畢竟這平白的消度裏
還存生著有喜有悲的調味
有時,隻回頭去看
是會發覺哪怕輕微的挪移
也在生命的軌道上留下了斑駁的足痕
就如指尖淌過的一縷沙
不單溫雅細膩
還簡單地說明了它曾經的來過
生活便就如此,哪怕某個晚餐的忙裏偷閑也總會給人一類別樣的歡欣,至少伊語淇是從這番心靈的波蕩以至祥和的過程裏品味出了真性情,也許,靈感與境界的飛躍也通常就在這不經意以及意為人忽視的一瞬間。
伊語淇是開心的,煩亂的心緒也似乎在這類狀態裏漸次歸於平和,可便就在此刻,子涵一句沒來由的話語是又牽動了她不堪重負的心情,“嫂嫂,其實,我和我哥並沒有血緣關係……”
其實,這話,子涵已然隱忍了許久了,她不願騙她,也不願對自個嫂嫂有何等層麵的欺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