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老婆送的禮物
江彥丞將兩盆花順利送到802，譚璇已經將家裡都收拾好了，江彥丞只簡略掃了一眼狸花貓的小窩，還有陽台上的那些植物，別的地方也不好再看，轉身就告辭：「時間不早了，譚小姐，我回去了。」
「等等，江先生。」
走到門口，被譚璇叫住。
江彥丞回頭，就見譚璇進了一個房間，又快步走出來，將一個東西遞給他。
用紙袋子裝著的東西，看起來像是一封信或是什麼。
江彥丞心裡一跳，沒去接，只看著譚璇：「這是……錢？譚小姐準備給我跑腿費？」
他的確勞心勞力地做了很多事，包括剛剛出力去給她搬盆栽上樓，可如果譚璇在這些小事上也要拿錢來補償他、答謝他，他們之間就真的沒什麼意思了。
江彥丞的臉色僵了下來，神色也跟著不太愉快。
譚璇卻笑了：「不是，我現在挺窮的，恐怕支付不起江先生高額的費用了，這是一點小心意，我自己喜歡搗鼓一些古舊一點的東西，希望江先生喜歡。」
聽她這麼一說，又是心意，又是希望他喜歡，江彥丞那跳跳突突的心變了滋味兒，唇角也不自覺彎起，他鎮定地將紙袋接過來，沒有當面打開，只是道：「我回去再看，謝謝譚小姐。晚安。」
他走得挺急，順手替譚璇關上了門。
譚璇站在原地有點尷尬，她所以為的小心意，對有些人來說也許很無聊。但她也沒辦法，送出去的東西就是送出去了。
「呼……陸小丟，我去洗澡了，你別再吃花了啊。」譚璇指著沙發上慵懶睡著的狸花貓，警告道。她剛剛就在等江彥丞回來，好自在地去洗澡。
……
江彥丞手裡捏著那紙袋，像是捏了封情書，鎮定地走出門，進了801，迫不及待靠在門后就打開了。
很薄的紙袋，裡面的東西也很薄，像是心有所感，江彥丞的心臟停了一下，將那薄薄的光滑的硬紙抽了出來。
一張黑白照片。
他的照片。
照片里的他背靠著萬家燈火，目光柔和地注視著鏡頭，眼裡有微醺的疲倦和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譚璇送了他一張照片。他是她的新相機拍的第一個人，在他們領證的當晚。
這份小心意似乎微不足道，卻又充滿紀念意義，對他來說的紀念意義。
江彥丞靠在門后久久沒動，本該喜悅，臉色卻黯淡了下來，連眼神也變得冷淡了許多。
走回書房，靠坐在椅背上，盯著那張照片足足半個小時，隨後，江彥丞輕輕嘆了口氣，將照片翻過來，用黑色的簽字筆在背面寫了兩個英文：「Seven，3rd」。
世界安靜，夜色繾綣得讓人倍感寂寞，江彥丞給譚璇發去簡訊：「好久沒有收到這種禮物，我很喜歡。」
風偶然路過心間，本無意撩撥，卻撩得他心神不寧，是該怪他的心太過妄動，還是該怪風的坦蕩健忘？
一夜甜蜜的磨折，醒來時嗓音略啞睏倦不已，江彥丞本想閉上眼再睡，又猛地睜眼朝牆上的掛鐘看去，早上六點半了，他得起來準備早餐，不能餓著了他老婆。
去健身房運動了40分鐘出來，還來得及做一個簡單的早餐，正打開冰箱取食材，他手機鈴聲響了。
江彥丞走到卧室拿起手機，彎腰的動作就頓住了，居然是譚璇。
再一看時間，7點20左右，她不應該起這麼早。
「喂？」他忙接通。
電話那邊，譚璇道：「喂，江先生，你醒了嗎？」
還是很客氣的態度。
江彥丞唇邊染笑，繾綣地應：「嗯。怎麼了？」
譚璇笑道：「哦，那你開門吧，我做了點壽司給你做早餐，你就不用忙了。」
她這有來有往的脾氣，讓一切關係順理成章地進行下去，在她看來是禮貌，在江彥丞看來是機會和親近。
江彥丞只穿著一件家居的短褲，聽到這忙將上衣套上，對著鏡子照了照，還好刮完鬍子了，他乾乾淨淨大大方方地打開房門。
見門外的譚璇已經穿戴整齊，連包包和相機都帶上了，一頭短髮幹練隨性，很有味道，江彥丞浮起笑意：「起這麼早，要去工作了？」
「是啊，八點開工，我得趕緊走了。」譚璇將手裡拎的一個便當盒遞給江彥丞：「簡單的素食壽司，應該沒有江先生做的好吃，勉強填飽肚子吧。」
江彥丞接過去：「肯定很好吃，我正準備做早餐，沒想到可以不用動手了。」
譚璇這才想起來，朝門內看了看：「你昨晚說你朋友不在家，我就沒做他的那份，他……」
江彥丞反應過來說的是慕少揚，忙笑道：「他不在家，以後也不用管他，他有點不著家。」
譚璇露出微微同情的表情：「昨天見了兩面，發現他是個很開朗的人，但是聽你說過他未婚妻的事，也是個可憐人……」
江彥丞點頭：「是啊，很可憐。」他手裡捏著便當盒，雖然很想和她繼續聊下去，卻還是先催了她：「譚小姐，你上班去吧，不用管我了，我去收拾下吃早餐。」
他搖了搖手裡的便當盒：「原來有人做早餐是這種感覺。」
譚璇笑，在江彥丞的注視下進了電梯。
江彥丞站在801門口，一直看著電梯下去，關上門，低頭在便當盒上親了一口。
愛心壽司，他居然有點捨不得吃。
愛心壽司的意思是，哪怕做的人沒有這個意思，可只要吃的人心裡有愛，也是一樣的。
省去做早餐的工夫，時間忽然充裕起來，江彥丞吃了兩塊烤好的吐司，慢條斯理地收拾好自己，拎著便當盒出門，決定拿這壽司當午餐。
到風華娛樂處理好公務，差不多已經是上午十點半，便當盒一直放在視線範圍內，一上午的心情簡直不能更好，無論來多少人煩他，簽多少合同，看幾個藝人的資料，江彥丞的耐心十足，反而讓來人有些過於緊張他的和善。
「叩叩叩——」
忽然有人敲門。
江彥丞轉動椅子：「進來。」
周密的臉色有點不太好看，那張娃娃臉好像受了什麼委屈似的，江彥丞竟有心情打趣他：「怎麼了周秘書？誰惹著你了？」
周密實話實說了，對江彥丞道：「江總，剛才展悅小姐的經紀人過來說，展悅小姐九月刊封面的拍攝現場有點問題，攝影師團隊不願意配合，鬧得展悅小姐很難堪，拍攝進度進行不下去，希望江總能過去看看。」
江彥丞挑眉：「我記得展悅的拍攝計劃是後面幾天，十五號左右，怎麼提前了？」
周密也是不平道：「展悅小姐的經紀人也是這個意思，說是悅己那邊臨時變的日程，應該是攝影師團隊的問題，欺負展悅小姐是個新人，這種事在娛樂圈太常見了。」
「展悅沒跟我說這個情況。」江彥丞沒動。
周密嘆氣道：「展悅小姐應該是不想別人說閑話，不想靠江總的身份壓人，但是我覺得學長可以去拍攝現場看看，不說特意給展悅小姐撐腰，就是去探個班，了解下情況就行。如果展悅小姐真的受了委屈，也是個關照的意思。學長以為呢？」
周密知道司徒展悅與江彥丞的關係，自家人不能讓外人欺負了去，再不濟也該去了解下情況，不明不白地任其發展，這絕對不行。
江彥丞起身，左眼皮卻忽然跳了一下，他輕點了點眼角往外走：「拍攝現場在幾樓？」
「十五樓。」周密跟著出去。
兩人乘電梯下了十五樓，在攝影棚外面，司徒展悅的經紀人戴維就迎了上來，客客氣氣地點頭哈腰地跟江彥丞打招呼、握手，賠笑道：「哎呀，江總，您親自來監督拍攝啊？這就好了，有些人就沒法那麼囂張了！可憐我們家展悅，被人欺負也不敢說話。」
「怎麼回事？」江彥丞對這個經紀人不太熟，聽他說話的語氣諂媚且聲音有點大，像是特意說給誰聽的。
裡面都是工作人員，攝影團隊的，編輯部的，還有風華內部員工，人人都在聽著。
經紀人道：「是這樣的，江總，本來說好了由路易斯親自掌鏡，畢竟是九月刊的封面啊，當然很重要對不對？可是他們卻臨時換了個新人攝影師過來，太年輕了，一看就沒什麼經驗，語氣也不太好，分分鐘能跟我們吵起來，江總，你說這不是在欺負我們家展悅嗎？」
九月刊對時尚刊物有多重要，無論是雜誌社編輯還是攝影團隊應該都清清楚楚，這次悅己大膽啟用司徒展悅這個新人當封面人物已經夠冒險，攝影師必須有經驗有能力，才能保證出來的質量。
如果再用新人攝影師掌鏡，一切就不可定論，的確很冒險。
江彥丞略一思考，問道：「李琳達什麼意思？」
見他提起悅己主編的名字，一名時尚編輯迎上來，道：「江總，您好，我是悅己編輯部的小姚，是這樣的，我們主編請的是著名攝影師路易斯來掌鏡，也是想給司徒小姐最好的資源和配備，但是現在路易斯命團隊里的新人攝影師掌鏡，我們也是無可奈何，畢竟合同里簽的是路易斯團隊。所以現在拍攝進度就慢了下來，兩邊都不肯配合了。」
司徒展悅的經紀人戴維立馬接上道：「江總，您裡面請，您去看看攝影師團隊就知道了，他們存心找茬，給我們展悅氣得啊……」
這種團隊與團隊之間出現的問題，應該有專人去調解，本也不該是江彥丞來管，但是既然來了，又聽經紀人說展悅如何受欺負，江彥丞還是決定進去看看具體情況。
見他抬腳往裡走，眾人忙都跟上。
等到了攝影棚內，戴維指著坐在一旁休息的司徒展悅道：「江總您看，我們家展悅都氣得頭疼了，這太欺負人了。」
「江總。」
「江總。」
「江總好。」
此起彼伏的問好聲，眾人都停下了手裡的工作，司徒展悅抬起頭看見江彥丞，面帶微笑地走了過來。
正在這時，戴維繼續道：「江總，您看，就是那個新人攝影師，二十歲出頭的年紀，以為會玩個相機就是專業的了？我聽路易斯團隊里的人說，她昨天剛來的，是個實習的助理攝影師，您說這是不是欺負我們家展悅？這種水平這種資歷能用嗎？」
其實離得很近，戴維那些明著暗著的抱怨聲人人都聽得見，江彥丞朝那邊看過去，呼吸忽然就停了，只見譚璇站在那，正微微低頭調整她的相機。
他周圍議論聲很大，問好聲很多，她身邊沒有人，淡淡地轉頭朝他的方向看過來。那一眼，淡漠得讓江彥丞以為自己是個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