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前任來電
「啊？這麼快？」Lisa驚訝不已，「分手的時候不是說暫時不想考慮感情嗎？嫌棄你黏他太緊了，現在又這麼快結婚？他是不是有病啊！」
幫助女友出氣時，總是習慣用激烈的語氣，彷彿只要與女友同仇敵愾統一戰線，就等於幫她們減輕痛楚，每個女人都深諳此道。
Lisa並不太了解譚璇的家庭狀況，更不知道她那個已經分手的男友將成為她的姐夫，這種身份的轉換任何人都會爆粗口。
「不管他有沒有病，他要結婚了，算他厲害。」譚璇笑。
Lisa義憤填膺，往譚璇這邊靠，湊近了點，出主意道：「他奶奶的，這個忍不了啊！渣男太過分了！說分手就分手，說結婚就結婚，憑什麼一切都是他在做主啊？七年，我看啊，你不如去大鬧婚禮現場，讓這場婚禮成為渣男一輩子的心理陰影，這樣才能報答渣男的不娶之恩！不去參加婚禮，你一個人難受，去參加婚禮，三個人一起難受，賺了！」
影視劇都是這麼演的，小說也都這麼寫，大鬧前男友前女友婚禮現場，要麼為了搶人，要麼為了泄憤，婚禮總是給了前女友無限的發揮餘地，成為理直氣壯報復的最佳場合。
可是，譚璇光是想一想譚菲和陸翊的婚禮現場，就覺得那些影視劇里的吵鬧和差錯絕不可能會犯。
沒有問過譚家家長，是宋世航透露的消息，陸翊和譚菲的婚禮在民國時著名的私人莊園舉行，那個莊園主與譚家關係不錯，出席婚禮的大人物眾多，除了驗證喜帖，出入都要經過嚴格搜身。
再說了，她四姐夫本就是以維護社會治安為職業，手下隨便幾個人就能將她和鬧事者撂倒，輕輕鬆鬆讓她無法出現在婚禮現場，她拿什麼去鬧去吵？靠她那個買來的丈夫那虛弱的身板？
無論主觀條件還是客觀條件都不成熟，陸翊和譚菲的婚是結定了，無人可擋。
「如果我明天搶婚成功，回來請你吃大餐。」譚璇還是順著Lisa去說，沒解釋太多。
Lisa思索了很久，列舉了各種簡單粗暴或者拐彎抹角的方案：「恩，如果渣男家那邊沒有你的親戚朋友，你就大鬧一場得了！衝上去扇他一耳光，說你懷了他的寶寶！問他負責不負責！說大家都脫光了見過了，穿上衣服別裝成不認識啊！最後那新娘如果還有點自尊的話，肯定和他成不了！」
「還有還有，花錢請幾個人混進婚禮現場搞破壞，司儀正在主持的時候把電給拔了，把話筒切了，或者把新娘的婚紗踩住，總之要多狠有多狠，要多解氣有多解氣！咱也不能白白被分手啊！白白浪費五年青春啊！要不是因為渣男，你早就有更好的去處了！」Lisa說得眉飛色舞，雖然是抱著為她出氣解氣的心理，譚璇還是覺得心裡一疼。
怎麼可能有感同身受呢？哪怕是玩得再好的朋友。
心裡的痛只有自己知道，割捨掉的割捨不掉的東西也只有自己知道。
正如她剛剛回答李琳達的，如果時光倒流讓她重新選擇，她是否會選擇同一條路。這五年的時光，不，六年的青春只愛一個人，是白白浪費還是不悔愛過他？
如果重來，她真的就能有更好的人生？
「喂，主編？這期的校對是嗎？我交給小洪了，出問題了？好的，好的，我馬上回來。」Lisa正在絞盡腦汁地出主意，忽然出版社來了電話。
掛斷電話就開始收拾東西，什麼都往包包里掃，Lisa急匆匆站起來，對譚璇道：「七年，我要先回單位了，新人出了點問題，排版校對都弄不好，馬上要印刷了，現在的新人做事太不靠譜了！」
「快去吧。」譚璇也收拾東西，「我和你一起走。」
兩個好看的妹子走在一起格外扎眼，工作狂Lisa行走如風，挽著譚璇道：「渣男的事你自己看著辦了，我們嘴上說的爽，現實中恐怕還是要收斂點，大家日後好見面，唉。要是都和電視劇里一樣痛快就好了，該扇耳光扇耳光，該破口大罵就破口大罵，可惜咱們是人，不是那些角色。
Lisa到底是明白人，都是吃五穀雜糧的凡人，愛不到一個人，失了一段愛情，到頭來還不是要自己受著，哪怕心裡扎出了千瘡百孔，面兒上還是要撐住。
「琳達那個工作你爭取搞定了，現在八月，馬上要出九月刊了，他們也是忙得夠嗆，現在不光人文地理雜誌不好做，時尚雜誌也一樣不好做，不知道這一期的九月刊是哪個大腕的封面。」Lisa道。
「你一個圈外人對這些了解得這麼多，打算跳槽啊？」譚璇跟著她轉移話題。
「那可難說，反正都是做雜誌，人文地理是做，時尚雜誌也是做，時尚雜誌不也需要約稿審稿嗎，你以為就光你們拍拍照片兒就行了？我看最近幾期的魅力家雜誌，那個內容差得一塌糊塗，拿十幾年前知音的情感專欄來湊數，寫得狗屁不通的。」Lisa吐槽道，「反正我是覺得混時尚圈的好多什麼編輯啊都是花架子，如果說文字功底，真不如人文啊博物啊他們的功底好，你說偌大的錦城，我跳槽還能餓死？」
譚璇頻頻點頭，恭維道：「當然，Lisa女王當然餓不死，光憑這一張嘴就能吃三年，編輯當不成還能去當女主播，那幾個最當紅的哪個是你的對手？」
「哈哈哈哈！」Lisa大笑，兩個女人挽著手瘋子似的下了電梯。
Lisa趕時間先走，譚璇站在門口等出租，正不知該上哪兒去，電話忽然應景地響了，拿出手機一看號碼，譚璇愣住了，盯著上面刺目的來電顯示沒動。
沒有備註，只是一串爛熟於心的數字。
在民政局遇見還不算，現在他打過來了。
來來往往的人那麼多，譚璇卻什麼聲音都聽不見，她明明應該硬氣一點掛斷電話，可手指還是先妥協，劃了接通。
「年年……」那個準新郎的聲音還是那樣好聽，從電話里聽起來略微陌生。
譚璇站在商場自動門前，努力擠出笑：「怎麼，學長是想給我發喜帖嗎？上次你說得對，都是一家人了，不用這麼麻煩，明天的婚禮我直接過去就可以了，應該也不會有人攔我吧？」
陸翊不談這些舊問題，帶著點急迫，問她：「上午那個男人是誰？你們認識多久了？你怎麼能這麼任性！」
真可笑，她的前任鬧著要和她分手，明天將要步入婚姻的殿堂，他居然來質問她和另一個男人什麼關係、認識多久。
譚璇笑得心抽搐了一下，她半天沒說話。
那邊的陸翊還是急躁，是的，譚璇聽得出他很急，過去談戀愛時只有她做錯了事，他才會有這種反應，更多的時候他都不緊不慢恰到好處。
陸翊的嗓子越說越不穩：「年年，雖然我們不能在一起，雖然我要結婚了，可是你為什麼要這麼糟蹋自己？他的身上有傷，說話口齒不清，甚至油腔滑調，是什麼來歷你清楚嗎？你怎麼能這麼糊塗，隨隨便便就跟人領證了？」
譚璇的眼眶又熱又脹，聽陸翊把指責和關切都說完，在嘈雜的商場大門前，她彎起唇角輕聲問他：「陸翊，你不愛我了，你明天就要結婚了，你是不是希望我永遠也不要嫁人，一輩子都等著你、惦記著你啊？」
「……」陸翊沉默，片刻后，他的嗓音低下去：「年年，我希望你能遇到一個配得上你的人，他會珍惜你守護你一輩子，他會愛你如生命……」
譚璇的鼻子一酸，眼裡卻含了恨，望著前方不知道哪個點：「我愛的那個人明明都離開我了，還要一刀一刀地划著我的心。如果我真的像你說的那樣好，好到值得別人用一輩子來守護，那麼，你為什麼不要我了？」
失戀最痛的部分，不是因為失去了一個人，而是連她愛人的能力都一起失去，不再相信自己是值得被愛的。
陸翊徹底沉默，一句話也說不上來，彷彿是尷尬著接不上話，他的謊言自相矛盾，被她輕易揭穿。
譚璇覺得這種戲碼真的夠累了，她眯了眯眼，狠心把過去都斬斷：「陸翊，以後不要叫我譚年年了，陸歲歲『死』的時候，譚年年就決定忘記他了。以後你的電話我也不會再接，畢竟你和我都是已婚了。為什麼那麼多人你不去愛，偏偏選了我六姐？為什麼是我六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