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四章：長兄如父
方晟家。
此刻“方晟”正坐在沙發裏，聽完手下的匯報，他饒有興趣地摸了摸下巴，開口道：“莫修錦……莫升的兒子？”
“是。”
“有趣有趣……”方晟眼裏的興趣變得濃厚。
惡魔的孩子當真能完全洗滌惡魔之血，變成善人？
恐怕未必……
即使養在陽光之下，他們骨子裏的東西又如何能完全消弭呢？
方晟嘴角一勾，事情倒是當真比他想象地更有趣了呢。
“主，要再派幾個人去學校嗎？”手下問道。
“不必，人太多了容易打草驚蛇，先看看那幾個小娃娃能玩兒出什麽名堂來。”方晟眯了眯眼，“我現在倒是對他們有點期待了。”
期待幾個小孩子？手下有些不解，他們不是有更重要的人要對付嗎？
“主，既然寧季維和簡海溪最近出了湘城，我們為什麽不趁機直接對付他們，反而要浪費這麽多精力去跟幾個小孩子玩太極。”手下皺眉道。
“這你就不懂了。”方晟搖搖頭，輕笑著說，“你以為我們玩兒這場遊戲隻是為了打敗寧季維嗎？”
手下疑惑的看向他，他們來湘城的目的不就是這個嗎？
“錯了，比起直接出手滅掉大BOSS，我更願意親手將那些小boss養大，看著他們一天比一天更像魔鬼，讓他們去對付更多的人，玩更多的遊戲。”方晟說著，眼神逐漸變得有些瘋狂。
源源不斷，這才是遊戲最有意義的地方。
手下這才恍然大悟，看著方晟的眼神中流露出由衷的欽佩。
果然不愧是被他們奉為“主”的男人。
說完這些，方晟站起來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這種樣式和材質的衣服，他始終還是不太習慣，不過為了遊戲更加有趣，他願意做些小的犧牲。
見他站了起來，屋內的人都立即低下頭恭敬地對他行禮。
方晟擺了擺手道：“你們接著忙，按照趙頊的話，查清楚那個莫修錦，我去上班了。”
聽見他又要去上班，手下道：“主，簡海溪又不在，你何必親自去呢？不如找個人替你裝裝樣子就行了。”
聽見手下提到簡海溪這個名字，方晟嘴角的弧度揚起了一些，他笑了下道：“做戲當然要做全套了，而且那個女人，可不是那麽好騙的。”
——
風平浪靜卻又暗潮積鬱的一天終於過去，趙頊沒有再來找眾人的麻煩，也不知道是嚇著了還是在準備更大的後招。
晚上到家以後，莫修麟一直走在最後，今天他一直心事重重的樣子，直到臨進房間時，他出聲叫住了莫修錦。
莫修錦挑眉看向他。
莫修麟指了指二樓的露台，皺著眉默不吭聲先一步過去了。
莫修錦兩手插在口袋裏，腳步晃晃悠悠地跟在他身後，兩人穿過二樓的客廳，來到外邊的露台上。
這個露台上種植了很多花草，沿著周圍布置了一圈，幾把太陽椅放在外麵，天好的周末，他們都願意來這裏玩兒。
從二樓的露台看出去，穿過門前的大路，不遠處就是這片別墅區裏麵積很大的一片花園，鬱鬱蔥蔥的，隻是此時入了夜，燈光不多，顯得有些昏暗。再往遠處就是熱鬧的都市，大城市夜晚繽紛的霓虹幾乎映紅了半邊天際。
莫修錦眯眼看著那紅紅的天，漫不經心地拆了根棒棒糖含在嘴裏，甜味一下在口中彌漫開。
他伸手從口袋裏又拿出一根，轉身遞到了莫修麟跟前。
“哥，你要不要吃？”
莫修麟皺著眉頭看向莫修錦，目光深邃，眼底的神色比不遠處的小花園更加昏暗。
他搖了搖頭，沉聲道：“阿錦，你嚴肅一點，我真的有話要跟你講。”
莫修錦眨眨眼，看著他一副“長兄如父”的沉重模樣，突然嗤地一聲笑了出來。
“你笑什麽？”莫修錦口吻嚴肅。
“你不就是想問我學校裏的事嗎？”莫修錦收回了手裏的棒棒糖，嘴角輕笑，看著他道，“是，我是不在乎趙頊那個畜生的腿，可那又怎麽樣呢？”
他知道，即使顧驍棉他們都以為他是嚇唬趙頊，可是莫修麟一定知道他的真實想法，不過他也從沒打算隱瞞自己的想法就是了。
“哥，我們不是聖人，也沒有必要對敵人以德報怨，哪怕是寧叔和海溪阿姨，或者莫厥叔他們，都沒有教過我們要對敵人仁慈。”莫修錦盯著莫修麟的眼睛，開口道，“當時的情況如果我不那麽做，隻會讓趙頊以為我們怕了他，以後他會更加變本加厲。”
“我們幾個男生不礙事，那二姐和紗織還有蕊蕊怎麽辦？”莫修錦問他。
“可是……”一瞬間，莫修麟想說，即使如此，硬碰硬也肯定不是當時唯一的辦法，而且有他們在，他相信能保護好這些人。
可是，那一瞬間過後，連他自己也說不出這樣的話。
如果換做是他，他在今天那個時刻能找到更合適的解決辦法嗎？他能保證永遠讓這些人處在自己的保護圈之內嗎？
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一時間，這個露台又回到了沒有人到來時的安靜。
頓了頓，莫修錦抬手拍了拍莫修麟的肩膀：“哥，有時候你的婦人之仁也該改改了。”
他改？莫修麟今天為這場兄弟間的談話打了半天的腹稿，甚至在叫住莫修錦的前一刻他還在想要怎麽跟他說，這會兒他的話倒全部被莫修錦給堵了回來。
這怎麽，還成他的不是了？
莫修麟歎了口氣，即使他認同莫修錦的話，可是他依然不能對這件事視而不見。
莫修麟語重心長道：“阿錦，我不是說讓你對趙頊手下留情，我也不同情他，我隻是擔心你被你心裏的暴戾因子給掌控住，到時候變得……變得像父親那樣的人。”
他們已經許久沒有提起莫升這個人了，好像隨著莫升和麗莎的死，他們過去的那幾年也隨之全都埋葬了似的。
此刻驟然聽到莫修麟再次提起這個父親，莫修錦臉上的笑容慢慢收了起來。
“阿錦，我不管你心裏藏著什麽心思，可這裏的每一個人對我們都很好，我不想，也決不允許你傷害他們任何一個人。”莫修麟目光直直地看向莫修錦，裏麵是少見的作為大哥的威壓。
莫修錦看著他的眼神，沉默了很久，麵上從一開始的不可置信，到漸漸褪去了所有神色，變成了一塊兒沒有溫度的玉石。
一樓院內的燈光從底部打上來，因為影影綽綽的植物變得不甚明亮，甚至模糊了莫修錦臉部的輪廓，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
他的另一側是燈火通明的別墅二樓，暖黃的光映在他的側臉，能看到根根分明的睫毛。
他就這樣站在明暗交接的地方，一半隱於黑暗，一半暴露於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