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四章：我想離開
感受到簡晨然的顫抖和激動，簡海溪站著沒動，隻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道：“哥哥，我沒事，視力和聽力都是能恢複的，你不要擔心。”
聽著簡海溪到了現在還在安慰著自己，簡晨然又自責又羞愧。
他沒忘記簡海溪身上有傷，也不想反過來讓她擔心，於是勉強壓住了內心的波動，扶著簡海溪重新坐下，然後為她倒了水小心放在她手裏。
“謝謝。”簡海溪喝了兩口，放下杯子問道：“哥，你怎麽來了？小豆和孩子還好嗎？”
她心裏或許有芥蒂，但仍然關心著他們。
簡晨然看著簡海溪，眼中盡是複雜和自責。
簡海溪倒是沒想那麽多，當一個人站得位子夠高，想的事情夠多夠大的時候，她就沒有那麽多心思去在乎家裏的小事情了。
簡晨然的選擇，以及林小豆家的所為，甚至還有蘿爾母親孫鬱琴的事情，這些事或許曾經都多多少少讓簡海溪傷心失落過，可對如今的她來說，都隻是一些不值一提的小事情罷了。
無所謂親近疏遠，也無所謂記恨失望，除了她至親至信之人，這樣的情緒，她不會分給其他人的。
簡晨然在簡海溪掌心寫了個“好”字，算是回答她關於林小豆和孩子的問題。
原本，他有很多話想說，可簡海溪一看不見而聽不著，雖然可以用掌心寫字的方式，可未免太過麻煩。
所以簡晨然那些話也都全數給堵了回去，坐在那裏，兩人反而都沉默了下來。
兄妹間不複往日的親昵，這是無可改變的事實。
簡海溪微微一笑道：“哥，你不該來的。”
簡晨然怔了下，沒說什麽。
簡海溪也沒關他，隻繼續說道：“我這邊都安排好了，你就算來了，時間上也趕不上，這不是都結束了麽？而且你這一來，反倒惹得小豆和林家父母不愉快，何必呢？”
“可你是我妹妹啊……”簡晨然啞聲說著，這話卻沒往簡海溪掌心寫。
簡海溪卻仿佛知道他說了什麽似的，輕笑一聲道：“我身邊有這麽多人幫忙，沒事的。”
這話卻聽得簡晨然心中一痛。
身邊那麽多人都在幫忙，都在為了他的妹妹出生入死，可他這個做哥哥的，卻什麽也沒做……
兩人沉默間，米凱再次進來了，看了眼簡晨然道：“你要走嗎？”
簡晨然愣了下，轉頭看了眼簡海溪，猶豫半秒鍾後搖了搖頭道：“我想留下來。”
“那好，你跟我來，我這兒需要人手。”米凱說著，上前在簡海溪手臂寫了幾個字。
簡海溪點頭道：“好，哥，麻煩你去幫米凱吧，受傷的人多，他一個人已經忙很久了。”
“嗯。”簡晨然也沒說什麽，跟在米凱身後離開了。
走出房間之後，他才問道：“海溪一個人沒問題嗎？”
“沒事。”米凱擺擺手道：“她已經習慣了，有事會叫我們的，再說現在就是想要找人騰出手來照顧她也找不出來人了。”
說話間，兩人已經走到了隔壁房間。
兩張床，一張是莫厥，一張是竇戈。
若說簡晨然在看見簡海溪的時候，對這場爭鬥的危險性還沒太清晰的認識的話，那麽此刻看到莫厥和竇戈，他心裏的震撼就難以形容了。
見簡晨然一直愣在門口，米凱皺眉道：“別愣著，過來幫把手。”
“哎，好。”簡晨然回過神來，忙跟到了米凱身邊，幫著他將竇戈翻了個身。
竇戈全身幾乎沒幾塊好布，米凱把能脫的都給他脫了。
正因如此，他身上的傷口才更加讓人無法移開眼睛。
在掉下懸崖之前，竇戈就已經和老者打鬥了許久，就算沒有後來掉崖的事情，他身上的傷也是不容樂觀的。
米凱一邊幫他消毒一邊冷哼道：“我就覺得奇怪，那懸崖又不算多陡峭，海溪掉下去雖然有樹枝絆著沒受什麽傷，可你身手在那裏放著，就算你運氣不好沒遇到樹枝救命，好歹也該知道如何保護自己，起碼不應該比海溪傷得還重，跟更別說連腿都斷了。原來是本來就受了傷，當時問你你還不說，怎麽，怕海溪知道你還受著傷啊？”
“咳……”竇戈有些尷尬，尤其簡晨然還在這裏，他瞪了眼米凱道：“你治傷就治傷，怎麽廢話這麽多？”
米凱翻了個白眼，倒也沒再多說，不是給竇戈麵子，主要是他實在累了。
幫竇戈處理完傷口，米凱累的坐在椅子上休息，見簡晨然站著，想了想道：“基本的消毒和包紮你會吧？”
“會，有什麽需要我做的盡管說。”簡晨然道。
他別的忙幫不上，這點善後的小忙還是能做的。
米凱點了點頭，放心的把幫其他人換藥的事情交給了簡晨然。
他一個人照顧這些重症患者就已經夠手忙腳亂了，實在顧不及每個人。
有了簡晨然的幫忙，米凱的壓力驟然減輕了許多。
又一日，寧季維帶著影部終於到來。
他到的時候，簡海溪還在休息。
沒有視覺和聽覺的人，基本上白天黑夜對她而言也是沒有什麽分別的。
簡海溪正半睡半醒間，突然感覺道身旁有人靠近。
她掙紮了一下，正要醒來，卻被一雙熟悉的手臂擁住，“沒事，是我。”
寧季維輕聲道。
簡海溪聽不見聲音，卻能感覺到。
“季維……”她勾了下唇角，沒再多言，隻安心地在他懷裏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再次入眠。
等天大亮的時候，簡海溪才緩緩醒來。
她感覺這是她睡得最長的一覺，剛一醒來，她就急忙伸手朝旁邊摸索過去。
待摸索到一個寬大的手掌時才安心地鬆了口氣。
寧季維低頭在她額頭一吻道：“不是夢，是我在這裏。”
盡管知道簡海溪聽不見，但寧季維還是會每句話都說與她聽。
簡海溪雖不知道他說了什麽，卻能感覺他在讓自己安心。
她笑了下，靠在寧季維肩頭，柔聲問道：“你什麽時候到的？就你自己來的嗎？你路上見到翊翊沒有？湘城那邊如何了？”
不同於和簡晨然之間的無話可說，麵對寧季維，簡海溪如有問不完的問題，講不完的話似的。
寧季維微微一笑，一手牽過她的手，伸出食指在她掌心輕輕地，耐心地一筆筆寫道：“清早到，和影部一起來的，他們去給米凱幫忙了。見到翊翊了，我讓他先回喬家找蕊蕊去了。湘城已經安全，隻等你回去了。”
他寫得慢，且不隻是為了讓簡海溪快速理解而簡化字句，而是細致的每一句都寫上了。
簡海溪辨識出來，笑著道：“大家都沒事就好，等竇戈和莫厥的情況穩定住，我們就回去吧。”
“嗯。”
眼下再沒有了爭鬥和威脅，他們倒是不再急於趕路，莫厥和竇戈情況都比較嚴重，起碼要等他們穩定了再說。
寧季維陪著簡海溪躺了會兒，又照顧她梳洗吃過飯之後，才來到莫厥和竇戈的房間。
若是以往，見到寧季維到來，莫厥少不了要擠兌兩句，可如今的他卻比竇戈還要沉默，見到寧季維也隻是微微點頭打了個招呼而已。
寧季維知道塔利琳娜的事情，對此也隻有微微歎息。
竇戈則問道：“海溪情況如何？米凱說她的耳膜受損，恢複期可能會延長。”
他始終關心簡海溪，即使他如今自己也重傷的情況下。
寧季維知他這一身的傷都是因保護簡海溪而起，心下再沒有了以前的那點嫉妒，更多的則是感恩。
“沒事，隻是定期換藥而已。眼下沒別的事情了，隻要能恢複，時間並不重要。”寧季維答道。
竇戈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
莫厥看了他一眼問道：“莫家那邊，沒問題了吧？”
“嗯，一切都已經恢複正常，西院和北院正在修整，修宇那小子做得很好。”寧季維道。
“那就好。”莫厥點了點頭，對寧季維道：“原本我還想著給你打電話說，既然你來了，那我現在就跟你說吧。”
“何事？”
莫厥沉聲道：“我想離開。”
“離開？”
寧季維皺眉，一旁的竇戈顯然早聽莫厥說過這事，聞言隻長歎一聲。
莫厥轉過頭沒看寧季維和竇戈，而是看向窗外的景色，“我從小就是為了莫家暗部的存在而活著，這麽多年除了練功和執行任務，我的人生中沒有過其他顏色。如今既然一切安好，我也想去找找我自己的路了。”
他這話說得沒有任何錯，寧季維總不能以莫家為借口再困著莫厥很多年。
可關鍵這個時間點，還有莫厥如今的狀態，才是最讓人擔心的。
寧季維眉頭緊皺，看著他一針見血地問道：“你確定你隻是離開一段時間，而不是永遠離開？甚至，離開這個世界？”
莫厥怔了下，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
寧季維不同於竇戈等人，他或許能忽悠得住其他人，但絕對忽悠不住寧季維。
竇戈也是在此時才知道莫厥竟存了這樣的心思，不由驚道：“莫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