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試探
看著他沉下去的臉色,寧桑不僅感嘆自己諷刺人的功力又上了一層。
這老師真不是白當的,口才越來越好了。
可惜寧桑剛剛讚歎完自己,轉身看見他面無表情的像帶了個面具一樣,唯有眼底的那一抹陰鬱,預示大雨將臨。
寧桑還沒反應過來,他就拽住寧桑的胳膊從後門進了車庫,寧桑的反抗毫無意義,直到被了褚言瑾的車。
寧桑正驚疑不定著,他的手臂經過寧桑的胸前,將沒關緊的車門,重重關上,車內頓時和外界隔絕開來。
還沒想好如何應對,褚言瑾已經突如其來的踩下油門,巨大的慣性使寧桑一下摔在背椅上。
男人彷彿沒在意,卻依舊加大油門,全然不顧寧桑的安危,一路風馳電掣,風呼呼的劈在寧桑臉上。
這快得起飛的速度,讓寧桑沒來由的心慌。
這樣一個怒不可遏的人,車速快的像是要奔向死亡的第一線。若是當年的寧桑,肯定早就搖著他的胳膊,求他慢點。
如今,寧桑已無所謂。
他這樣一個的天之驕子,怎麼會真的因為她的話,捨棄掉這些?
若是死了,別人也會說這是姦夫的下場吧!
況且他的命,還不會便宜到和寧桑一起殉情。
車速再快,就算死了,還有褚言瑾陪葬,不虧。
何況他不會讓自己死,寧桑更不必擔心了。
想通了,寧桑撐著下巴,面無表情的欣賞,外面飛馳而過的景象。
他好像很不滿寧桑的漠然,腳下油門一踩到底。
寧桑暗暗嘲笑他的幼稚,把生命做賭注,只為看見她害怕得一臉驚慌嗎?
經過一個十字路口時,恰好紅燈剛亮,綠燈剛滅。
斑馬線兩頭,零散的站著的人。
他卻絲毫不減車速,漠然任何交通信號燈,寧桑默默抓緊了安全帶。
一個晃影,寧桑眼睜睜的看著車蹭著一眾行人過去。
「你他媽能不能慢點!」
「開這麼開趕著投胎呢?」
不堪入耳的話傳到寧桑耳里,雖然她也是車裡坐著的一員。
雖然目前為人師表,可是這些罵人的話,寧桑聽著卻極其順耳。
嗯!樸素且恰當的表達了寧桑的內心!
他就是個混蛋。
大混蛋。
他瞥見寧桑勾起的唇角,大概猜到了寧桑內心的想法。
褚言瑾眸光陰沉沉的,臉色更黑,一腳把油門踩到底,寧桑隨著那歇斯底里的車聲竟想高歌一曲。
忽然,一個扎著馬尾辮,穿著公主裙的小女孩兒,稚嫩得像小太陽一樣迎著陽光,急不可耐的跑向斑馬線中央。
寧桑的心,一瞬間就懸了起來。
剛才的開心消失不見,全身都緊繃著看著褚言瑾。
寧桑心臟不禁停跳了一下,驚魂未定的驚呼就在喉間,下一秒一陣刺耳的摩擦聲響起,寧桑的頭狠狠裝在了車上。
車子離小女孩兒不到一米的位置停下,險險蹭著女孩的裙擺停下。
還好他還有理智,不然……
綠燈再次亮起,他又猛踩下油門。
一陣風遠去,寧桑不經意的回頭又看了一眼那個女孩。
她仰頭和一個老爺爺說什麼,蹦蹦跳跳的遠去,抬頭嘰嘰喳喳的說著些什麼。
這麼熟悉的一幕像極了寧桑上中學時,每每在晚自習下課時也是這樣攙著父親,嘰嘰喳喳的講著學校的趣事,誰誰誰上課調皮被老師批評,誰誰誰學習好,誰誰誰的惡作劇……
如今,寧桑晚上下課,在沒有那個熟悉的身影接她回家,如今,他連站起來都不可以……
都是寧桑當年一意孤行,不聽父母之言……
寧桑沉浸在往事里,唇間挑出幾分若有若無的苦澀,不是什麼事都有早知當初,人,應該為自己做出的每個行為負責,承擔後果。
可能寧桑這幅對他視而不見的模樣,惹的褚言瑾更加怒火中燒。
總之,寧桑如果不是一副順從在意他的模樣就是不對!可是,她又不是為他而活,管你生氣不生氣……
「嘭!」
一陣哀嚎響起,寧桑回過神來。
來不及罵他,忙安全帶,從車上跳下。
一個棕色的捲毛小狗,正在卧在一抹血色中流血的傷口。
寧桑蹲在它身旁,伸手安撫它,心裡愧疚的一塌糊塗。
早知道會傷害一條生命,她剛才就是低頭說些軟話又能怎樣?
狗狗看著寧桑的臉,低聲嗚咽,然後又蹭蹭寧桑的褲角。
寧桑小心翼翼的替它檢查一下,還好沒有傷到骨頭。
「看樣子,只是皮外傷。你包紮一下!」
不知何時,褚言瑾提著一個小藥箱在寧桑身後站著。用他不容推辭的語氣,將藥箱塞到寧桑的手中,霸道的讓寧桑執行為狗狗包紮的任務。
或許是對它的內疚,或許是善良的本能。
寧桑伸手接過他的藥箱,在裡面細細翻找雲南白藥止血藥和繃帶。
可是這個藥箱,看起來雖小,藥物卻是很豐富。寧桑翻了半天也找不到,急的滿頭大汗。
「蠢死了……繃帶就在你的左手邊,那個,對,就是你拿的那個……」
褚言瑾高高的站在寧桑身後,像個王者一樣高高的俯瞰寧桑,指指點點。不僅對寧桑指手畫腳,還一臉嫌棄。
他的身影擋著陽光,影子濃濃的暈在寧桑身旁,寧桑忽然覺得「陰影」這個詞對寧桑而言,是太適合不過了。
此時,他不僅是寧桑的心裡陰影,還是寧桑身體的陰影!
包紮完小狗后,褚言瑾又拉著寧桑坐在了車裡。或許是寧桑剛剛唯命是從的模樣,讓他覺得很舒心。
車速終於正常下來,寧桑在心裡笑他孩子氣。
看到寧桑似笑非笑的模樣,他也勾起唇角,車中的氣氛變的輕鬆起來。
他輕哼著口哨,剛才小狗受傷的模樣還歷歷在目,寧桑心有餘悸的提醒他
「你開車……專心點,傷著人了,不好……」
令寧桑始料未及的是,他欣然同意了。
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將車熄火。隨手擰開音樂,清婉的女音在車中流淌,讓人覺得莫名愜意。
褚言瑾把手枕在腦後,半眯著眼睛隨意開口。
「這麼多年,你還是那麼笨……」
「或許,這是我的特質吧……」
看著他懶懶的模樣,寧桑也沒來由的放鬆。聽著音樂,隨意的搭話,毛孔都肆意的呼吸著。大概歲月靜好就是這模樣吧。
愜意的時間,總是噴泄而出,流淌;不適的時間,總是走的太快。
一陣輕鬆的聊天過後,褚言瑾忽然坐直了身子。他總是這樣,認真時一絲不苟,面面俱到,看他這幅模樣。寧桑仍然保持著那隨意的姿態,心底卻不像以前那樣表裡如一的傻。
一場以寧桑是主角的角斗就這樣開始了。
果然,他眉毛斂起來問寧桑
「這些年,你在國外真的找了新……的男人?」
又是一如既往的加重語氣,諷刺的意味一下下的拉扯寧桑的心。
剛才還叫她嫂子呢,這會兒又問他是不是真的有新的男人……是戲弄?還是試探?
反正是故意提起的就對了。
寧桑想刺激他,「我早就說過了,我和一個男的過了三年。」
寧桑懶懶的開口,本以為他聽到會驚訝。不料他絲毫沒有意外的表情,寧桑更堅定他是故意的。
他彷彿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一樣,盯著寧桑的眼睛,繼續追問
「他在比我讓你舒服嗎?」寧桑幾乎能聽到他的咬牙切齒
寧桑笑著瞪他,「還不錯……」
若是寧桑現在臉上帶朵紅暈,肯定是一臉嬌嗔的模樣。
褚言瑾又開始用那種帶著穿透力的眼神,將寧桑從頭到尾仔細的看了一遍。只不過,眼神又平添一些犀利。
像是要穿透寧桑的身體,直視寧桑內心的想法。
寧桑迎上他的目光,任他隨意打量。再犀利的眼神,也不過是一抹虛無。
在寧桑的無動於衷里,這場角斗的勝負,已經分明。
褚言瑾,三年多短呀。
但是三個三百六十五天卻是極長的,這三年,寧桑練習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如何不動聲色地與他對峙。
事實證明,她才不會那麼容易敗給他。
在寧桑以為這場角斗,就要落下帷幕時。他卻忽然捏著寧桑的下巴,直視寧桑那還未來得及將狡黠掩去的眼睛。
他捏著寧桑的下巴,帶著危險的氣息。一點點逼近,他的長睫毛似有若無的忽閃在寧桑的臉上。
明明是極其曖昧的動作,他卻極不溫柔。
捏著寧桑的下巴,疼的讓她覺得快要被他捏碎了一樣。
「這些年,你有沒有想過我?」
他輕吐出這一些話,讓寧桑沒來由的心虛。寧桑冷著臉,一點也不想告訴他,這些年,她將自己浸泡在對他的思念中。
她,時常想你。
洗衣服時,肥皂泡里都是關於你的回憶;
抬頭看天時,漫天都是你的臉;
就連做夢,也盡數是你……
有多麼想你,就顯的有多麼卑微。
褚言瑾,我怎會讓你知道?
況且,現在的你,多麼遙遠。
多可悲,連想念都只能是偷偷的,那些回憶都像是只屬於你的,她只是在覬覦,自然也不會放下姿態去承認。
寧桑垂眸淡笑,「從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