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都過去了
寧桑戴上耳機說話,「我從學校過來,離機場有點遠,如果不塞車,大概一個小時。」
只是看樣子,路況並不是太好。
「佳佳呢?」寧桑問道,「你有沒有帶佳佳回來?」
「小孩子嘛,還是學業為重。」陸向晚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然後笑嘻嘻的打岔,「我將她交給謝揚照顧了,你也別擔心,謝揚又溫和體貼,懂得又比我們多,讓他帶著佳佳,可比我們倆靠譜多了。」
雖然不願意再麻煩謝揚,陸向晚的話,寧桑不得不認同。
至少,想著佳佳有謝揚照顧,寧桑懸起的心,穩穩的沉了下去。
「好了,等我到了再慢慢說吧。」寧桑看著前面堵城沙丁魚的車龍,無奈嘆氣,現在這個時段下班,堵得要死。
陸向晚只以為寧桑不相信她的話,忙一邊感慨一邊辯解道:「我的話可是真的,你走之後,謝揚每天主動送佳佳上學放學,還給她買了不少書籍,教她彈琴。就連我這個暫時監護人也不得不自愧不如。」
寧桑低聲淺笑:「知道了,我這邊堵車,你要是餓了,就在機場隨便先吃點東西墊著。」
陸向晚向不喜歡吃飛機上的快餐,想必現在已經餓極了。
果然,寧桑的話引起了陸向晚的注意。
電話馬上掛斷,陸向晚聒噪的聲音戛然而止。
寧桑沒想到去機場會堵成這般模樣,直到足足三個小時以後,寧桑才趕到了機場。
難得的是,整整是三個小時,除了一條簡短的信息以外,一向不耐煩的陸向晚一通追命call也沒有打來過。
從車上踏下的時候,外面飄著淅淅瀝瀝的小雨。
寧桑不知怎麼,就想起了三年前剛到法國,陸向晚來接她和佳佳的時候。
陸向晚喜歡穿鮮艷的衣服,大紅大綠,現眼的,這姑娘就站在機場大門前,寧桑一眼便看中。
金髮碧眼,個子高挑,白體恤牛仔褲,帥得一比,空曠的機場格外張揚,耀眼奪目。
寧桑趕到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下雨的錯覺,感覺向來活潑歡脫的陸向晚,神色憂傷,無措的杵在原地,無所適從。
陸向晚天性驕傲,眼底何時出現過這般光芒?
「怎麼了?」寧桑大步往前一邁,接過陸向晚手中的行李。
陸向晚怔怔一愣,看到寧桑眼眸一亮,迷茫驟然消失,一瞬驚醒,猛地搖搖頭。
「我沒事。」
「老實說,到底怎麼回事,你這樣還說沒事。」寧桑瞥了她一眼,她的神情狀態完全不對。
至少過去幾年,寧桑從未見過這樣失魂落魄的陸向晚。
「說了沒事。」陸向晚低聲嘟囔著。
「行行。」寧桑接過她手邊唯一的行李箱,「我們先回家吧,休息好了明天再陪你玩。」
陸向晚從寧桑手上搶過行李箱,長腿大步一邁,興沖沖的往前走著:「喲喲喲,我陸向晚一姐,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替我提行李箱了,這麼瘦一點。」
寧桑笑著搖搖頭,看著陸向晚輕鬆的提溜著行李箱,靠在一旁等計程車的背影。
好久沒聽到她嘰嘰喳喳的聲音,真是分外想念。
陸向晚忽然轉過頭來,面上神態複雜,「桑桑,我可以去監獄,看看佳佳的媽媽嗎?」
早在法國時,她就提起過,想要見見陸希月。
畢竟她和佳佳朝夕相處多年,會有這樣的想法,倒也不奇怪。
「現在?」
「恩,現在。」陸向晚點點頭。
陸向晚雖然風風火火,但是個行動派,言出必行的,寧桑也不阻攔她,帶著她去了監獄。
寧桑離開以後,幾乎沒有人來探望過陸希月,陸希月以殺人犯的罪名關進去,親戚聽了抖害怕,恨不得從來不認識陸希月。
獄警看到她們要見陸希月時,明顯一愣。
寧桑和陸向晚很順利的見到了陸希月。
眼前的女人瘦骨嶙峋,面色蒼白,似乎身上只披了一層皮,深深的眼袋之上,雙眼並無神采,好似極為疲憊。
「希月……」低而啞的話語從口中流露出,寧桑看著陸希月,難免心疼。
她們都終於從那段盲目而失敗的婚姻中解脫出來。
只是寧桑付出的代價,是父親的健康。
她付出的,是女人最寶貴的幾年青春,和陪在女兒身邊的時光。
不過無論是什麼,陸希月已經算是苦盡甘來,不久后出獄,迎接她的就是全新的人生。
寧桑的人生已經系在了父親身上。
他一天沒有醒來,恐怕寧桑便一日不能徹底投入新的生活之中去。
當然,這是寧桑自己選擇的。
自己做錯的事情,就需要自己來承擔責任。
陸希月看著寧桑,唇角微微抬起,眼底又似藏著幾分淚意:「你回來了。」
「恩。」寧桑輕輕頷首,生怕自己一開口,就會哭出來。
闊別多年,第一次見面卻是以這樣的方式,好像說什麼,都有些不合時宜。
「佳佳很好,去了新的學校,還有很多新朋友。」寧桑微微張口,似乎只有說起佳佳,她們才能高興點,希月才能有活下去的希望。
她現在最關心的,大抵就是佳佳的情況了吧?
可惜的是佳佳沒有回來,她看到健康可愛的佳佳,必定會比看到寧桑更開心。
但是再想想,她沒有回來也好,看見陸希月瘦了一大圈,肯定會忍不住心疼。
而作為母親,她也不會希望自己的女兒看見自己這樣落魄不堪的樣子。
陸希月淺淺的笑著,眼裡終於了一絲神采:「讓她待在你的身邊,我從來都沒有擔心過。」
寧桑心跳頓了半拍。
她竟然這樣信賴自己。
其實要不是因為有沈逝和謝揚的幫助,一切不會這樣順利,單憑她一己之力,大概也很難帶給佳佳這麼寧靜適宜的生活。
這一刻寧桑格外慶幸,還好佳佳過得快樂,否則寧桑又怎麼能夠對得起陸希月和信任,還有自己的良心。
「對不起。」陸希月目光凝聚在寧桑面上,雙手握得極緊,「我很抱歉,當初我一句話就將佳佳託付給了你,沒有考慮到你的難處,也沒有安慰你,畢竟那時候你也這麼困難。」
寧桑輕睨她一眼:「都是朋友,說什麼抱不抱歉的?」
「我桑是認真的。」陸希月凝視著寧桑,苦笑。
寧桑搖了搖頭:「無論發生了什麼,都過去了,不是嗎?」
寧桑知道她是因為佳佳的事情,才會產生這樣的情緒。
畢竟對一個單身女人來說,帶著一個小孩子遠赴異國他鄉,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可是要不是佳佳,要不是因為那份愛,和濃烈的責任心,寧桑也不可能激勵自己這麼快從過去中走出來。
佳佳帶給寧桑的,或許比寧桑所付出的還要多得多。
「你現在怎樣了?你多久回的國?佳佳呢?」陸希月一連拋出了三個問題。
「我現在很好,在一所大學做導師,回國是不久前的事情,佳佳還在法國,不過有很信得過的朋友在照顧她,你不用擔心。」寧桑一一解答了陸希月的疑惑。
不知是不是寧桑看錯,總感覺陸希月的目光莫名變得柔和起來,唇角勾起的弧度也更自然。
「你能夠從過去走出來就好,執著於過去沒有任何作用,你是個好女人,往前看,以後一定會遇到真正的幸福。」
陸希月的注意力這才從寧桑身上挪移開來,注意到身邊的陸向晚時,眸底微微一顫:「這是……」
「你好,我是沈逝的朋友,我和桑桑是通過他認識的。」陸向晚落落大方一笑,極有感染力。
總有那麼一些人,他們的情緒能夠輕易感染他人,陸向晚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就像寧桑最開始看見她的時候一般,好像一朵極富有生機活力,正在盛放的花。
這麼多年,也從未枯萎、凋謝過。
陸希月的目光在寧桑和陸向晚之前來回移動,不知在思量著什麼,隱有疑惑,卻又好像知道了些什麼。
寧桑有些頭疼,看她那樣複雜的眼光,不會是誤會了她和沈逝之間的關係吧?
「剛去法國的時候認識的,這些年佳佳都多虧她的照顧。」寧桑補充著解釋道。
雖然並不太大不妥,可也不希望她會有任何的誤會。
陸希月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看向陸向晚:「多謝你了。」
陸向晚大方笑著,俏皮的眨眨眼,「舉手之勞而已,佳佳很聽話,我也很喜歡她。」
時間很快到了,從監獄出來的時候,寧桑鬆了一口氣。
回國多日也沒有來探監,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寧桑害怕看見一個消極低沉的陸希月。
還好她現在的樣子似乎已經接受了如今的一切,也成功從過去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畢竟,她是一個母親啊。
看見她好了起來,寧桑高高懸起的心也能夠平穩落下。
回到家中,難得弟弟和媽媽都在家中,飯菜已經做好,碗筷也擺放得整整齊齊。
「桑桑,你朋友?」媽訝異的看向寧桑和陸向晚,連忙起身去廚房添餐具。
「恩,這……」
寧桑剛應聲打算將陸向晚介紹給他們,馬上被陸向晚打斷:「伯母好,我是桑桑在法國的朋友,還得打擾一段時間了。」
陸向晚雖然自小在法國長大,偏偏她的中文又說得極好,很討人喜歡的樣子,就連向來冷漠的寧元濤也不忍抬頭多看了兩眼。
聽著陸向晚的介紹,寧桑不知為何,竟然鬆了一大口氣。
總算是沒有提沈逝的名字。
不過下一刻,寧桑又不忍笑了笑自己。
我們不過是尋常朋友罷了,寧桑這麼多慮擔心別人誤會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