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一切都好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男人似乎不相信，眉頭緊緊皺起，語氣里還夾雜驚疑，失落。
寧桑再沒有過一秒的遲疑，撩了撩自己的長發，凝望著他的眼，字字有力，「沒有過，從來沒有過。」
褚言瑾怒極反笑，捏著寧桑下頜的力度略微加重。
疼……
寧桑眼眶中蓄著氤氳的光，因為太疼，眼淚險些痛得奪眶而出，又生生給忍了回來。
寧桑不會在他面前示弱，一絲半點也不會。
「阿寧，你騙我？」他輕聲發問，掩住眼底的神色，輕佻的勾起下巴。
「褚言瑾！」寧桑的聲音有些發顫，男人力氣很大，被捏住的地方生疼生疼，可是越疼，寧桑臉上的笑意就加深一點。
「你是誰呀，太瞧得起自己了？你有什麼值得我要騙你？」寧桑沒忍住，咯咯的笑起來，是那種肆無忌憚的笑。
痛得鼻尖一酸的時候，腦海中閃現過了這幾年來每當午夜夢回之時的畫面。
寧桑其實不願想起他，她能夠在清醒時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不去想他。
可每每午夜夢回，卻無法控制每次出現在夢裡的他。
每次半夜醒來，夢裡中卻無一例外不是他的身影。
褚言瑾徹底放棄，鬆開了寧桑的手重重落下，垂在了坐墊上，眼底隱約閃過一絲失落。
從疼痛之中緩過來，寧桑重重喘息了幾口氣，冷嘲熱諷的眸光看著他。
褚言瑾滯了片刻，目光漸漸變得清明后，神色變得鎮定，繼續發動了車。
「這些年，你在國外都做了什麼？」
寧桑以為褚言瑾不會再說話的時候，他的聲音再度傳來。
寧桑驚訝，依照他以前的性子，不將她丟在路邊已經算不錯了。
居然還能忍耐下來，再次和自己說話，看來這混蛋這些年成長得還不少。
雖然依舊還是幼稚。
「咖啡廳，快餐店工作。」寧桑平靜的說著。
既然他能夠平息下來怒火，寧桑也希望能夠好好談談。
「閑了這麼多年，一回來就進大學教書，恐怕不太適合？」褚言瑾話語帶著好似天真的疑問。
寧桑斜睨了他一眼。
他是想要和寧桑比比，這些年誰成長得更多不成？
寧桑輕笑：「就是閑，所以看書的時間才多。」
「我還以為你一門心思都談戀愛去了。」他沉沉道。
「褚總年輕有為，有權有勢得很，身邊圍著的女人不會少吧？」寧桑不怒反笑，反諷道。
「我身邊沒有過。」他的聲音急急傳來，像是在刻意解釋什麼。
寧桑自然知道，媽媽不知已經有意無意將他的現狀告訴了她多少遍。
意識到自己跳入寧桑設計的陷阱以後，褚言瑾立即不甘示弱的改口：「女人不過是玩物罷了，怎麼會影響到寧桑？」
「看來褚總在感情上面還是一籌莫展啊。」寧桑淡淡說著。
興許褚言瑾這才意識到，他現在無論說什麼都不對，便馬上將話題轉移開來。
「阿寧在國外幾年，也不回來看看家人？」
寧桑面不改色，心底卻摻雜著一些複雜的情緒。
不是沒有想過，而是不敢回來。
害怕面對這裡的一切，也擔心家裡人根本不願意見到寧桑。
或許寧桑的消失，對他們來說，是一種如釋重負的解脫。
若不是媽媽打來的電話，恐怕十年八載，寧桑也不會回來。
還沒想好應該怎樣回答褚言瑾的問題，手機鈴聲忽然響起，打斷了寧桑的思緒。
「喂……」
「桑桑小可愛。」
低低甜甜的聲音傳來。
寧桑馬上意識到，是傅泠！
「你回來了竟然也不給我打個電話。」抱怨的聲音幽幽傳來，生氣中還有幾分甜美。
「對不起，回來后一直在忙其他的事情，就耽擱下來了。。」
這一聲對不起雖然沒有任何作用，可寧桑還是想說。
除了家人，傅泠應當是那個時候對寧桑最好最親切的人。
可是寧桑回來已經好些時日，卻沒有給她打過一通電話。
一是時間緊張，二是因為當初后法國后，為了阻斷聯繫，連傅泠都沒告訴新的聯繫方式，一走便是幾年，現在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面對她的興師問罪。
「說對不起做什麼？」她話中親昵的語氣再熟悉不過，讓寧桑心裡升騰起一抹暖意。
「你現在有空嗎？」傅泠緊接著問道。
寧桑心虛的瞥了褚言瑾一眼，他認真開著車，似乎並沒有在意寧桑這邊的動靜。
「有。」
傅泠語氣輕快，寧桑彷彿能夠想象到她揚起甜甜的笑臉。
「好，那我在太古里的老街的奶茶吧等你。」
「恩好。」
「記得早點來哦。」傅泠歡快得好像雨後活潑亂動的喜鵲，不等寧桑回答，掛斷了電話。
寧桑將手機放回包中，轉目看向褚言瑾，不知如何開口，他也沒有繼續向她發問。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寧桑醞釀片刻情緒，還是說出了口，也猜測褚言瑾不會那麼容易的讓她下車。
可是約了傅泠，寧桑期待儘快見到她。
「傅泠找我，就是以前同院的醫生，你在前面的公交站台放我下去吧。」
褚言瑾一言不發，將車靠邊，停下。
沒有問寧桑一句話，甚至從始至終也不曾開口。
寧桑利落打開門，剛關上車門，褚言瑾便立刻踩下油門離開了。
他的反應寧桑完全沒有預料到，分明方才還在同寧桑置氣，怎麼現在又這麼乖乖聽話，爽快的停下了車？
不過疑惑之餘，寧桑也鬆了一口氣。
同他談論這麼久，雖然寧桑還沒有被打擊的落荒而逃，甚至略勝他一籌，可是寧桑沁了滿背的汗清晰的提醒著她。
面對他的時候，寧桑還沒做到心如止水。
即便贏了和他的爭論，寧桑心裡也不會好受幾分。
想到傅泠還在等著自己，寧桑停止了胡思亂想。看著一旁的商城，順其自然的踏了進去。
和傅泠已經許久不見，無論是因為久別重逢，還是因為寧桑忽然消失的過錯，寧桑都應該買一份禮物送給她。
剛從商城走出的時候，傅泠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哎呀，桑桑老師，我等得茶得涼了，你還不來。」一接通電話，便是她失落的聲音傳來。
寧桑隱隱發笑，又有些心疼。
她難不成是擔心自己又放她鴿子，不去赴約不成？
寧桑伸手招過一輛計程車，估計了下車程，匆匆道，「很快，等我十分鐘。」
「好。」她那邊立即又掛斷了電話，情緒變化之快，讓寧桑不忍懷疑，方才那失落的語氣，是不是她刻意佯裝出來。
車很快到達了目的地，寧桑走進奶茶吧，裡面的裝潢一點也沒變，除了舊了一些。
奶茶吧中只有傅泠一個顧客，她坐在門前的第一個位置，目光如炬，瞪著寧桑，嘴唇輕輕撅著。
寧桑淡然走過去，不自覺中加快了腳步。
面對傅泠，寧桑始終不知道應該怎麼做。
畢竟錯了就是錯了，說再多解釋的話，也於事無補。
寧桑抱著負荊請罪的念頭，只希望她能在看見禮物的時候開心一些。
看著寧桑一步一步走進，傅泠臉上的神色先是憤怒，然後是想念，再然後，流露出一抹心疼。
寧桑還沒有走到她面前，傅泠驟然起身，一身碎花輕紗的連衣裙籠在身上，好像一隻蝴蝶一般撲向了寧桑。
寧桑始料未及之時，傅泠一把抱住了寧桑，力道之大，彷彿要撲倒寧桑。
「桑桑，你怎麼瘦了？」
寧桑淡淡一笑，無謂的拍了拍她的肩頭：「我沒事。」
這些年寧桑在法國還算是生活規律，與以前相比，身體應該健康了不少，只是莫名瘦了下去而已。
「還說沒事，你以前已經夠瘦了，現在這副樣子，真讓人擔心。」傅泠嗔怪的睨視著寧桑，「你現在回來了，以後要好好吃飯，養得白白胖胖的，要是再瘦下去，我可就真的不會原諒你了。」
寧桑被傅泠可愛的模樣逗得噗嗤一笑：「白白胖胖做什麼？我又不是豬。」
見寧桑挑她話中的刺，傅泠氣急了，眉眼輕輕皺起：「桑桑！」
聽她重重一語，寧桑反而笑得更厲害，將包裝精美的禮物遞到了她手上。
雖然已經過去幾年，但寧桑還是清晰的記得，她喜歡鑲綴著藍色水晶的海豚項鏈。
寧桑期待著她將禮物打開，傅泠卻看也沒看禮物一眼，便放在了一邊，清澈的眸中泛起心疼的意味，低低道：「回來就好。」
話音落下一陣，傅泠才察覺倆人還站著，馬上拉著寧桑到一邊坐下，又替她點了一杯茉莉花茶。
「這些年，你在國外過得怎樣？有沒有吃苦？」傅泠剛抿下一口茶，便放下茶杯，沖寧桑問道。
她眼神緊緊凝視著寧桑，急切的想要知道寧桑的近況。
寧桑搖頭，笑得很放鬆，這幾年對寧桑而言，已經算是寧桑生命中的恩賜。
「我帶著佳佳去了法國，在那裡定居了下來，生活還算是順利平靜。。」寧桑三言兩語將過去的幾年簡單概括。
不知怎地，寧桑的話到了傅泠耳中，卻被她當成了故作堅強，安慰她的話語。
「桑桑，你就不要騙我了。有什麼委屈的事情，你都可以告訴我的。」傅泠握緊了茶杯，定定的凝視著寧桑。
寧桑不忍發笑，她還是這副樣子，分明自己也還是個小孩，卻總是操心著別人的事情。
擔心她一直不放心，寧桑便將始末解釋給她聽：「我去法國以後，以前一個同學已經替我打點好了一切，住的地方和工作都替我找好了。遇見的人也都很好。」
傅泠這才稍稍安心，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澄澈的清瞳之中泛著淡淡的光華：「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