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一蹶不振
李知玟稍稍穩定后，由皇後娘娘親派的轎輦送回懷化將軍府，自打回府，再也沒有出過燕回苑。
「夫人，該喝葯了。」
李知玟瘦了很多，這個孩子好像帶走了她所有的精氣神，每日只知道坐在將軍的書案前抄寫佛經，到了晚上便抱著以前做好的小衣服小鞋子痛哭，日日如此。
萬夫人、周夫人來過幾次，李知玟統統不見。
李知玟恍若未聞，依舊埋首抄寫著經書，挽春在李知玟睡著之後悄悄看過，夫人的手都磨出繭子來了。
奈何勸也勸不住，趙氏乾脆同她一起，她目不識丁，便日日跪在佛前，給那孩子念往生咒。
「這一關，總得她自己走出來。」
趙氏嘆氣，李知玟的世界里好像沒有了白天黑夜之分，一日有一日的重複著，沒有任何波動，沒有任何事情能讓她提起絲毫的興趣。
「讓開！」
「夫人，我們夫人現在不想見人……」
挽春總不好和萬夫人動粗，萬夫人便是看準了這一點，怒視著挽春，萬夫人本就是極艷麗的容貌，這會一雙杏眼溜圓，挽春悻悻的摸了摸鼻子，讓開身來，萬夫人徑自掀開厚重的帘子。
李知玟一身素服，頭髮鬆鬆款款的挽著，正坐在桌前抄寫著經書，這麼大的動靜都沒能驚擾到她，萬夫人上前奪走她手上的筆。
李知玟也不鬧，伸手從筆架上又取了一隻，沾墨抬筆，萬夫人再搶，李知玟便再拿，兩個人僵持不下。
直到筆架上或粗或細的筆都被萬夫人奪走，李知玟終於肯抬頭看她一眼，只一眼便起身走到萬夫人身後，去拿被她奪下的筆。
萬夫人被她這溫吞消沉的模樣氣地忍無可忍，竟一巴掌重重的打在李知玟臉頰上。
挽春驚呼一聲，撲上去把李知玟虛摟在懷裡，李知玟低著頭一手扶著發熱的臉頰，像塊木頭一樣站在萬夫人眼前。
「我知曉你難過，可你有難過的資格嗎？殷將軍不在京城，整個懷化將軍府都靠在你身上，你以為你茶飯不思、日夜哀泣有用？你不過是仗著老夫人的寵愛為所欲為的傷害在意你的人，你同那個孩子又有什麼區別？」
李知玟木然的臉上終於有了裂痕，眼淚斷了線的珠子一樣落下來，由小聲啜泣到放聲大哭，自己幾乎站也站不住，雙腿軟綿綿的跪倒在地上，捂臉哭泣。
萬夫人臉頰上也掛了淚，挽春更是擁著李知玟泣不成聲。
萬夫人蹲下身把李知玟抱在懷裡。
「知玟，不哭了，不要在哭了，因為這個孩子朝堂、後宮已經亂作一團，將軍府恐怕不日便有滅頂之災，你這樣日日哭泣，讓老夫人、嫂夫人還有小谷怎麼辦？她們只能依靠你，莫要親者痛仇者快呀！」
萬夫人既痛心李知玟的一蹶不振，也深深的替她著急。
這幾日家中不少訪客，武將、文官都有，萬將軍整日愁容，話語間已經讓萬夫人心驚，眼下李知玟又是這般模樣，昨日萬夫人從萬將軍口中聽聞，皇上已經有意讓殷將軍速速歸京。
萬夫人憂心的幾乎是整夜未免，不管皇上是何意思，都要做好準備才是啊。
「姐姐，姐姐……」
李知玟緊緊抱著萬夫人，萬夫人竟被她箍的生出幾分同意，還是輕柔的拍著李知玟的後背，安撫她慢慢安靜下來。
趙氏聞訊而來，站在書房門口看著兩人抱頭痛哭，也是掩面哭泣。
李知玟哭夠了，獃滯的坐在地上，眼神都不聚焦。
許久，李知玟輕抬起手，示意挽春扶她起來，薄唇緊抿目光逐漸堅定。
李知玟什麼話都沒有說，朝萬夫人行了一個大禮，萬夫人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這一巴掌沒白挨。
「知玟還有一事要拜託姐姐。」
李知玟痛哭之後，聲音嘶啞。
讓挽春帶萬夫人到前廳稍作等候，她梳妝后便來。
李知玟遣走了所有人，把自己關在書房，修書兩封，一份托萬夫人交給周夫人，再由她遞給皇後娘娘，另一封給殷嘯，快馬加鞭務必要在殷嘯回京前親閱。
李知玟面色蒼白浮腫，上了脂粉也掩蓋不住腫脹的眼睛，但眼神里的光彩已經回來了。
李知玟命玉清玉澈幫她按品大妝，靜候皇後娘娘傳見。
傍晚十分宮裡果然來了消息。
「夫人小產，皇後娘娘痛心不已，若夫人身子尚且受得了，請您進宮面見。」
李知玟最後從自己寶貝的不得了的梳妝盒裡取了什麼，這才踏上翠蓋紅纓馬車，往宮門而去。
皇後娘娘也憔悴了不少，李知玟規規矩矩的行完禮，宋皇后艱難的朝她擠出一抹笑，李知玟上前緊握住她冰涼的手，宋皇后呼吸微亂，挺直的脊背微微放鬆，會握住李知玟溫暖的手。
兩個人心不在焉的說著話，等著興盛帝。
燭火把鳳翎宮照的如同白晝，李知玟和宋皇后無心飲食。
「皇上，臣婦以項上人頭保證，將軍忠心貫日絕無不臣之心，往聖上明鑒，臣婦命薄微矣，今日特帶兵符求見，以示將軍心意。」
李知玟手心一枚小小的金印，雕刻著一隻威風凜凜的老虎。
興盛帝望著兵符，久久沒有言語，宋皇后雖面色如常，但膝上的雙手正緊緊揪扯著錦帕。
「不必，懷化將軍之忠心，朕自然知曉。」
李知玟鬆了一口氣，剛剛興盛帝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壓迫的她幾乎呼吸不過來，眼下腿一軟險些歪道，不過好歹算是有驚無險，李知玟仰起頭看著主位上的帝后二人。
「前幾日皇後娘娘邀請小妹宮中小住一事，可還算數？知玟心儀小廚房的桂花糕已久。」
李知玟唇角的小梨渦都露出來，換了自稱，全然一副貪嘴的小孩子模樣，皇后掩唇而笑。
「怎麼不算？芳音，可聽到表小姐的話了？」
芳音姑姑自殿外含笑而入，朝三人福了福身子，連忙去小廚房給李知玟做桂花糕去了。
李知玟深知宋皇后絕對是被人誣陷的，殷嘯卻不知曉，眼下若是興盛帝同殷嘯互相猜忌，懷化將軍府便再無生機，若是李知玟坐在那最尊貴的位子上，恐怕也會錯殺一千，也不肯放過一個可疑之人。
所以李知玟一邊寫信安撫殷嘯，另一邊向帝后投誠，李知玟沒有貿然進宮求見，把主動權交給興盛帝和宋皇后，然後帶著兵符求見，拿出足夠的誠意，甚至自請留在宮中，做帝后的人質。
殷嘯倘若真的因此惱了興盛帝，最愛的女人在他手裡，兵權也在他手裡，即便有三頭六臂，也絕對翻不起任何風浪，只有讓興盛帝感覺到足夠的安全，他們才有查清真相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