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討債的大伯娘

  剛進了村，李知玟遠遠就見自家門口被一群人圍了起來。


  她知道自己的運氣從來都不太好，卻沒想到有一天竟然能差到這等地步。別人穿越都是什麼小姐閨秀，等輪到她就是一個死了丈夫的寡婦，上有四十老母，二十嫂子，下有五歲侄女，一家四口，三口寡婦。


  她心道不好，急匆匆往家門口趕，還沒走兩步就聽劉氏那一把潑辣尖利的嗓子響徹了整個村子：「半個月前欠了我家的銀子，這就想一直賴著啦？！我今天話就放這兒了，要麼還錢，要麼把你女兒給我，趁著身上還有幾兩肉，我還能賣個好價錢！」


  婆婆趙氏和嫂子羅氏站在門前面色蒼白，侄女小谷被羅氏攬在了背後，小手緊緊攥著她娘的袖子，一張小臉要哭不哭，生怕她娘真把她給了對面凶神惡煞的大奶奶。


  趙氏走到劉氏面前，一手拉住她勉強擠出一抹笑來，試圖息事寧人：「大嫂——」


  劉氏半點面子也不給，乾脆從她手中扯出了自己的袖子：「可別叫我大嫂。你就這麼一聲大嫂，要去了我家八兩銀子，要是再給你多叫幾聲，我怕不是整個家都要送給你！」


  劉氏話說的難聽，趙氏卻不敢有半句反駁，還得在一旁陪著笑：「大嫂，這定好還錢的日子還沒到呢，等到了日子我肯定把錢都還上。」


  劉氏聞言一雙吊梢眼掃了院子里兩座破茅房一眼，粗壯的手臂從懷裡扯出一條鮮紅的帕子捂著嘴咯咯笑了兩聲，嘲諷道：「還等到了日子呢。你家之前買來的小媳婦兒都被窮跑了，就靠著你們兩，這做到什麼時候才能湊上八兩銀子吶？倒不如把小谷給了我送去人家大宅裡面做工，咱們錢貨兩訖，也省的小谷跟著你們一道吃苦。」


  趙氏和羅氏臉色一白，剛要開口反駁卻突然聽見人群之外傳來了一聲熟悉的嬌斥：「我倒要看看誰敢把我家小谷送去做工！」


  兩人聞言抬眼向著人群外看去，就見李知玟冷著一張臉站在門外，手上提著幾隻野物，一身縞素都被染上了紅色，看著倒有幾分煞人。


  李知玟走進院子里，將手中的獵物和身上的籮筐全交給羅氏，手上的鋤頭卻沒有放下。她抬起眼緊緊盯著劉氏道：「我倒是不知道我家竟然已經窮到要賣女兒過活了，不如大伯娘給我好好說道說道？」


  劉氏驚懼地掃過她身上的血色和還在往下滴血的鋤頭，心中害怕，卻還在虛張聲勢：「你，你家還欠了我家八兩銀子呢，這說好的時日都快到了，你們打算什麼時候還！」


  李知玟注意到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手上的鋤頭上，故意提起來甩了兩下。見劉氏整個人往後縮了兩步這才慢條斯理道：「大伯娘急什麼，這定下的日子還沒到呢，等到了我自然也就給你了。大家鄉里鄉親的，咱們家又連親帶故，你還怕我家賴賬不成？」


  劉氏很想說她就是怕，可眼睛落到李知玟手上的鋤頭上，再看這姑娘微眯起的眼，卻總覺得像是看見了山裡面的野狼，帶著一股殺氣，頓時嘴中的狠話一句也說不出來，訕訕道：「侄媳婦怎麼這麼說呢，我也是好意不是。這八兩銀子畢竟不少，你家連個男人都沒有，這麼短的時日上哪兒去找銀子去。倒不如把小谷給了我，送去喬家做丫鬟。這樣咱們兩家錢也清了，你家少一口人吃飯也能輕省些，喬家又是大戶人家，小谷去了吃喝不愁。這一舉三得的事情，不是對大家都好嘛。」


  劉氏越說越覺得自己在理，頓時又挺起了自己豐滿的胸脯，一邊還問周圍看戲的鄉人：「你們說是不是？」


  一旁的鄉人雖愛看戲，卻也實在看不慣劉氏這麼逼著人家賣女兒，見她問起全看向了旁處，就是不應她的話。


  李知玟卻不承她的情，反而冷笑了一聲道：「這些事情就不勞大伯娘操心了，該還的錢到了還錢那日自然還給你。只是」


  她又對著劉氏晃了晃手中沾血的鋤頭：「你要是再天天來我家堵著我娘和我嫂子，這鋤頭最後會落在哪可就不一定了。」


  劉氏雖潑辣，卻從來沒見過李知玟這種一言不合就要動手的。她噔噔往後退了兩步，眼見李知玟似乎一時半會兒過不來，這才扯著嗓子罵道：「你別以為你拿著把鋤頭就能怎麼樣了，老娘可不是被嚇大的！我告訴你，這次是我心善，放過你一回。要是等還錢那日你拿不出錢來，看老娘怎麼治你們！」


  語無倫次地放完了狠話，劉氏甩著鮮紅的帕子一扭一扭走了，可看著那樣子，卻怎麼看怎麼像是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