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充滿著北蒼風情的表演結束時時間尚早，不知出於什麽心理，蒼漠同樣將話頭對向了東蕭，或者說，葉千羽。
“在東蕭是孤便驚歎葉郡主才藝，不知我北蒼子民，可有幸一觀？”
葉千羽真是無妄之災，自己還沒惹事，他們卻主動找上門來了？
“此番一同隨行的林小姐，乃是我東蕭第一才女！千羽才疏學淺，怕經不起陛下你這一誇！”
蒼漠搖搖頭，看了眼座下的蒼佑，似乎有些遺憾，不過卻也沒有繼續緊逼。
但他此一句，恰好給了某些人機會，殷蠻開口道：“今日陛下宴請，客隨主便，葉郡主才情大家有目共睹，可別太過謙虛！”
北蒼寒冷，但南殷皇室的風俗，小公主依舊穿著獸皮短衣，隻是外麵裹上了厚厚一層毛皮。野性的裝扮下，眼中的挑釁絲毫沒有掩飾。
葉千羽拉了下楚洛玨的衣服，笑容有些冷，剛想回幾句，卻又被蒼顏搶了先。
“葉郡主莫不是認為，我等值不得郡主拋頭露麵？”
葉千羽本來還打算好聲好氣和她們說話，畢竟明嘲暗諷誰不會啊！但蒼顏這麽一說，本來就不怎麽高興的小姑娘周身氣壓更低了一些。
心中有愧的，從來都不是自己！而自從葉洛風無情拒絕了這個小公主後，這女人就變得有些小家子氣，不可理喻了！
葉千羽唇角一抿，冷聲道：“確實，我……”
奈何，她的聲音卻被另一道頗為自戀的聲音打斷了：“我等珠玉在前，葉郡主沒有信心，公主便不要為難人家葉郡主了！”
阿火姑娘？
葉千羽微微蹙眉，卻見那壯壯的女子正給自己使眼色。
明白了她的意思，葉千羽展顏一笑，微微頷首，表示感謝。
但麵對著蒼漠，就不是這個意思了！
“雖然本郡主挺謙虛的，但阿火姑娘這話我可不讚同！”
阿火擰眉，張了張嘴，葉千羽卻繼續道：“知人者易，自知者難，不如這樣，剛才我見朝陽部落藍姑娘的劍舞舞的特別好，深有心得，不如即興為姑娘表演一段？”
藍菲兒神色一頓，而阿火，一時間也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識的看向了蒼漠。
男人身邊，美人有些內斂，壓低著聲音說了一句：“陛下，臣妾也挺想看的。”
蒼漠拍了拍美人的手，微微笑道：“郡主這般自信那自是要遂了郡主的願的。郡主自便。”
葉千羽眸中笑意一閃，張揚道：“一個人沒意思，陛下要不要看一場雙人表演？”
“怎麽著，千羽姑娘是想讓蕭世子配合？還是你哥哥？”蒼漠並沒有拒絕，反而好奇她究竟想做什麽。
小姑娘唇角微揚，道：“這種花裏胡哨的東西，哥哥自是不喜歡的。至於世子，他的身體嬌貴的很，怎麽舞的了劍！”
“所以你是想……”蒼漠本來頗為輕鬆的神經突然緊繃了起來。
果然，葉千羽不出他所料，含笑道：“不知這北蒼的六殿下，願不願意陪千羽玩一會兒？”
蒼佑唯一露出來的眸子有些驚訝，眼神中還夾雜著一絲無辜。就連蒼漠都能想到的，當事人卻下意識的忽視了自己。
而葉千羽這話一說，自己這邊隻有葉洛風有些不讚同，但也沒有阻止。
但那些土生土長的北蒼官員，一時間都沉默了，手中的酒瞬間不香了。
蒼佑此人，陰鷙殘忍，也許上一秒還在和你侃侃而談，下一秒就能滅了你全家！
皇城內外，一直都在傳：這個男人便是厲鬼轉世，帶著怨怒和仇恨重生的，沒有人性。
上至八十歲老人，下至牙牙學語的孩子，除了蒼漠，幾乎沒有一個人敢提他的。
在北蒼，他幾乎就是一個禁忌。
沒想到，這葉小郡主，還真是膽大！
“我？”男人的聲音隔著一層麵具，有些低啞，似乎還是有些不相信。
葉千羽放下手中的酒杯，點頭，肯定道：“不錯，就是你。”
“不行！”出言阻止的是蒼漠，似乎意識到自己語氣不太對，緩了緩才道：“阿佑是個粗人，下手沒有分寸，若是傷著郡主，那就不好了。”
“正好，我呢，下手也沒有分寸。”葉千羽起身，拍了拍袖子，從淩燦腰間抽出了一柄長劍，耍了兩下，道：“就是不知，蒼佑殿下，是否給這個麵子了？”
“郡主盛情相邀，本王若再推拒，就有些矯情了。”男人也起身，隨便從侍從腰間接過一把長劍，抱手行了個江湖禮。
不知為何，總覺得那雙幽深的眸子裏，多了幾分笑意。
葉千羽沒有心思去想這種人的心理，既然男人答應了，那便也不用在乎蒼漠的想法了。
“就請殿下，好好照顧一下了！”
劍舞，不如說是劍武，二人心知肚明，上來，便是直接動手。
不過，心照不宣的，並沒有使用多少內力，畢竟場地就這麽大，都不想在宴席上鬧事。
於是乎，在某些不懂武藝的文臣眼中，這也和舞藝差不多了。
有些人不懂，但蒼漠卻是懂的。
年輕的帝王皺眉看了眼葉洛風，葉千羽此人，他是有了解的，而且認知還挺正確。
確實如傳言所稱，不拘禮數，還有一身匪氣，能治住她的，場中，估計隻有葉洛風了。
今兒個，這兩人哪一個若是傷的重了些，都不好交代。
接收到蒼漠的眼神，然而事情已經開始，葉洛風也沒有辦法。
稍作思考，男人對著阿火傳了幾句話。
姑娘一愣，隨即點點頭，認同道：“這倒也不失是個辦法。”
阿火走到了還沒收下去的大鼓麵前，拿起鼓槌，配合著場中二人的劍招敲了兩下。然後，便開始了自己的節奏。
葉千羽側翻閃過麵前淩厲的劍光，皺眉看了眼阿火，稍作猶豫，還是改了手上的動作。
再說蒼佑，葉千羽說是照顧一下，他便真正好好照顧了，正麵意思，全程幾乎是給葉千羽喂招，看著凶險，其實還是躲的多。
再這麽下去也沒有意思，葉千羽便也順了眾人的心思。
招式隨著鼓點逐漸變得緩慢悠長，甚至有了幾分戰場的荒涼厚重之感。
於那些不懂武功卻知禮樂的臣子來說，便是蔥一個雜亂無章的表演，變得可以登堂入室了。一個個的，不由得都有些驚讚。
葉千羽和阿火不說，不想蒼佑那麽獨的一個人，有生之年竟然能和一個女子配合的如此之妙，仿佛故人老友一般熟稔，原來冷酷無情的六殿下卻也是個懂音律的。
和阿火對了個眼神，葉千羽和蒼佑同時收劍。
“多謝阿火姑娘奏樂了。”葉千羽執劍抱拳。
阿火點頭，“客氣。”回了座位。
葉千羽便再轉頭看蒼佑，那些文縐縐的大臣都看得出來的事情，她這個當事人體驗更深。
她從小便是帶著記憶的，可以肯定的說，她不認識這個蒼佑。
但這個男人似乎對自己的某些招式很熟悉，不得不讓人懷疑，他刻意研究過！
真是個可怕的男人啊！
“也多謝六殿下了。”無論心中怎麽想，收了劍，該有的禮數還是得有的。
男人矜持的點了點頭，十分好說話道：“郡主客氣，和郡主比武，我很開心。”
“束手束腳放不開哪裏開心了！”葉千羽玩笑般說了一句，然後，再回去的時候，又在男人的身邊停了下。
嘴角的弧度絲毫沒有改變，以隻二人能聽清楚的話語道：“你不必如此，如果你能殺了我，我也不會怪你，可能還會更欣賞一些。”
蒼佑並沒有回她的話，隻是點點頭，然後也回了自己的座位。
一番試探，男人沒有任何符合想象的地方，著實是個棘手的人。
“葉郡主舞姿動人，六殿下英姿颯颯……”到了例行誇讚的環節，不需蒼漠提醒，便有人率先開口，然後便是一片附和之聲。
葉千羽對自己幾斤幾兩很清楚，自我認知明確，並不需要這些人來肯定或者指出什麽缺點，將長劍放回了淩燦腰上，坐到了一邊。
小少年碰了下劍柄，上麵還有葉千羽殘留的溫度。
大拇指輕輕摩挲幾下，淩燦道：“不開心？”
葉千羽幽幽的看了他一眼，“你這麽直白，當心日後娶不到媳婦兒。”
少年並沒有在乎她胡說些什麽，隻自己道：“是因為蒼佑嗎？”
葉千羽接過他遞過來的涼茶，有些苦惱道：“今日一見，這個六皇子蒼佑和我想象的有些出入，很多如何對付他的法子，可能都不夠看了。”
“那便再想。”少年事不關己的說著風涼話，“而且，萬一你日後並不想對付他呢！”
“嗬！”葉千羽搖頭嗤笑，就差一個白眼了。
“雖然不知道咱們淩小將軍怎麽想的，但見這人骨骼，應該是個長得好看的。”楚洛玨打岔。
“跟我有什麽關係？”葉千羽十分冷酷無情。
身邊這一個個的，長的好看的還少嗎？難道長的好，就能解釋他的一切所作所為了嗎？
葉千羽是個護短的人，也是個不講道理的人。邊疆上萬將士的性命，於她並沒有什麽幹係。
但是葉雲，她的雲雲，是整個吳越門裏除了師父她最熟悉親近的人，也是她親自將他撿回來的人。
正常戰死沙場葉千羽都不一定能接受，更何況是被這個男人用了不入流的手段！
有些仇恨，是不能消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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