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盧方,本郡主問你,你可知罪?”公堂之上,葉千羽高高而坐,精致的麵容上一片森寒,看著盧方的眼神,絲毫沒有溫度。可是那一身紅衣,依舊冽冽如火。
周圍站著的是以麵紗遮麵被強迫的男男女女,旁邊放著的是一摞厚厚的賬本,身邊還同樣跪著幾個訴苦的地方縣令,盧方一臉絕望,麵如死灰。
低下了頭,盧方似乎在懺悔:“臣,知罪。”
跪在他身邊的盧瑤涵一臉難以置信,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麽,卻被盧方一個眼神瞪過去,畏畏縮縮不敢開口了。
葉千羽冷笑:“知罪就好,我暫且不問你那些錢財哪裏去了,我已傳書回去,自有欽差來查。我就問問——”
葉千羽敲了敲桌角,冷聲道:“盧方,你再仔細看看,你認不認識我!”
盧方抬了一下頭,有很快低下,“臣、臣惶恐,不識郡主尊榮。”
葉千羽皺眉,直接走了下來捏住盧方的下巴,摸了摸他的臉角,確實是真人?
“兩年前,安佑縣!”葉千羽再次提醒。
盧方眼中驚恐一閃而逝,立刻恢複鎮定,低眉順眼道:“臣不知。”
真的忘了?但葉千羽總覺得有哪裏不對。
正當葉千羽準備就此罷休,退堂等候欽差到來之時,之前有過一麵之緣的院子裏渾渾噩噩的女人突然衝了出來,一把扯掉自己的麵紗,衝著盧方跑了過來,對著他的臉開始抓撓,一邊動手一邊大笑道:“假的,都是假的!”
有侍衛忙過去拉住女人往下拖,怕她衝撞了葉千羽。
葉千羽眼中暗光一閃,抬手,製止了侍衛的動作,親自走到了女人身前,安撫性笑笑,“你說什麽?”
女人掙脫侍衛的桎梏,指著被撓花的盧方的臉哈哈大笑,“假的,他殺了我爹爹,他是假的!”
“放肆!瘋子!”盧方語氣有些急,想要起身卻又被官差壓了下去,隻能著急道:“郡主,罪臣認罪,這女人是罪臣玩瘋的,罪臣認罪,郡主千萬離她遠些,她有病,會傷人……”
葉千羽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繼續對著女人,道:“你父親是誰?”
“盧方啊!錦豐郡守,盧方,是我父親,哈哈哈,哈哈!”女人依舊瘋瘋癲癲,但對葉千羽的詢問卻能回答的大差不離。
“你放屁!”盧瑤涵直接破口大罵,“你他媽就是個賤人,瘋子,誰會相信你的話,瘋子!”
女人嗤笑,對著盧瑤涵吐了口唾沫。
“你個賤人!”盧瑤涵氣急,想要起身,卻被葉千羽一鞭子甩到她的膝蓋,痛呼一聲再次重重跪下。
“怎麽,你們是想大鬧公堂嗎?”葉千羽冷嗬。
盧瑤涵想要反駁,卻再次被盧方製止,老臉上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郡主,這就是個瘋子,相必郡主不會相信她吧。”
葉千羽嘴角勾起一個冷冷的弧度,看向女人的時候卻又溫柔起來,指了指盧方,含笑道:“那麽,這個男人是誰?”
“我二叔嘍!”女人笑嘻嘻開口,邊笑還邊道說著聳人聽聞的內容:“我失散多年的二叔啊,盧瑤涵的生父,殺了自己兄長取而代之並且□□自己侄女的二叔盧正嘍!”
“你胡說!”盧方和盧瑤涵同時開口。
很好,一切都說的通了。
女人還在繼續笑,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葉千羽輕柔的拂過她的臉頰,微微笑笑,鼓勵道:“你說的很好,那麽,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女人神色有些恍惚,笑容也逐漸消失,眼睛裏是化不開的悲傷。
“盧樂樂,我叫盧樂樂。”
“郡主,她……”盧方聲音甚至有了些尖銳。
“盧大人!”葉千羽卻毫不客氣打斷了他的話,冷笑道:“樂樂姑娘所說的,我自然會去查,希望盧大人好自為之。”
說著,葉千羽扶著盧樂樂到一邊坐下,再次走回了正堂之上,單手撐著下巴含笑道:“盧大人,你可知我為何我多次問你可認識我?”
盧方眼裏有些驚慌,“不、不知……”
“那你又可知,我在錦豐視察這麽久,為何不去你郡守府?”
“我……”
“也不知是吧。”葉千羽勾唇一笑,懶洋洋道:“那是因為,我信任盧郡守啊!兩年前,安佑縣一遭,本郡主和你相談甚歡,欣賞你的人品能力,所以,過而不入。誰料此番……真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盧方臉色變了再變,最終閃過一絲狠厲,破罐子破摔道:“郡主恕罪,是罪臣忘了。錦豐郡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罪臣沉迷酒色,以前的很多事兒都記不得了。至於這位瘋了的姑娘,罪臣不認識。”
反正自己出生那年恰逢荒年,百姓流離失所,誰也不認識誰不說,現今更是死的差不多了。而且,阻擊離這裏十萬八千裏,等這個小丫頭找到證據了,自己早已經安排好了一切。
有本事,你就拿出證據啊!
“你殺死兄長,□□後輩,你合該天打雷劈!”剛剛穩定下來的盧樂樂瞬間暴躁起來,兩個侍衛都隱約有拉不住她的趨勢。
而就是如此,盧方臉上卻隱約有了分笑意,“郡主看到了,這個女人瘋成這樣,誰知道她在想什麽?”
葉千羽皺眉,這是打算負隅頑抗?
“你可知,你所犯之罪,已該千刀萬剮。冒充朝廷命官這條,無論你認不認,都沒什麽差別。”
“罪臣知道。”盧方扣首,一副痛心疾首,悔不當初的模樣,“但姓名乃父母所賜,不可更改。”
“那盧瑤涵,盧瑤涵為何叫你伯父,她的生父是誰?”葉千羽繼續追問。
盧方是越說越淡定了,眼中還帶了一分挑釁,張口便來:“罪臣這一生啊,沒有子嗣。瑤涵是臣撿回來的。因為那時小孩已經記事,便稱呼我為伯父,實際上,我們二人勝似父女!”
盧瑤涵也知道現在不是自己逞強的時候,雖然不忿,但還是待在一邊保持沉默。
“不要臉,你們父女狼狽為奸,你們該死,萬劫不複……”盧樂樂再次瘋癲起來,一股腦兒的往外吐著罵人的話,說著說著,更是一激動,直接暈了過去。
葉千羽忙把了一下她的脈搏,確認隻是過於激動後吩咐下人將她扶下去休息了。
葉千羽正猶豫該如何處理的時候,盧方偏偏火上澆油道:“郡主,罪臣知錯,罪臣做的,全部招認,請郡主責罰。但罪臣沒做過的事情,無論郡主怎麽說,罪臣也是不認的。”
“沒做過?”突然,堂後傳來一聲清朗的男聲,蕭瑾緩緩踱步而出,眼神中帶著些篤定,先是禮貌卻又疏離的對葉千羽點點頭,然後看向盧方,發問道:“因為我們沒有發現你臥房裏密室的秘密?”
葉千羽按照淩燦的圖紙帶人搜索過盧府的角角落落,當然也包括他沒來的及過去的臥房密室。
隻是與意料不同,密室裏都是些金銀財寶,如此隱秘重要的地方,卻和其他的地方沒什麽不一樣。
不過因為找到了他貪汙受賄的贓物,甚至連賬本都到手了,葉千羽一時沒有多想。
此番蕭瑾一開口,盧方的眼睛瞬間閃爍起來,“你是誰,什麽意思?”
葉千羽相信蕭瑾,他從來不說無的放矢的話。從堂上走了下來,有模有樣的蕭瑾行了一個拱手禮,“有勞蕭世子為我等解惑了。”
蕭瑾也點點頭,“此事,郡主不應該問無殤,有個人,比無殤更有發言權。”
說著,拍了拍手,便有兩個侍衛扶著另外一個蒼白瘦弱的男人走了過來。
男人似乎長時間不見光,臉上有一股陰青,身上還有些潮濕的腐朽味道。隻是,雖然他的臉頰已經受到骨頭都突出來了,但和“盧方”跪在一起,還是能驚訝的發現,二人幾乎一模一樣。
自男人出來的瞬間,“盧方”麵色慘白,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不,我不信,不可能,怎麽可能,你怎麽可能性找得到呢!不可能,不可能的不可能……”
“沒有什麽不可能的。”蕭瑾淡淡回答,“不過一個室中室罷了。”
說著轉向葉千羽,解釋道:“郡主托我將這位盧大人的贓款登記入賬,在收拾完第一層密室裏的東西之後,我覺得聲音有些不對,便找到了這第二重密室,順便,也找到了這個神似盧大人的男人。”
葉千羽重重拍了一聲驚堂木,“很好,盧方,不,這時候我應該叫你盧正吧,現在人都跪在你旁邊,你還有什麽可說的!”
盧f……正顯然是無話可說,一副深受打擊的模樣,隻顧著念叨著,“不會,不可能,你們怎麽可能發現呢?我明明的藏的那麽好……”
說著,直接用憎恨的目光看著真正的盧方盧大人,毫不留情道:“我真後悔,仁慈的留下了你一條小命,沒有在我們相認的時候就殺了你,否則也不會有今天這樣的事。你該死,我殺了你,殺了你……”
看著被侍衛壓住,一臉猙獰瘋狂的盧正,盧方無奈歎了口氣兒,幹巴巴的眼睛裏滿滿的都是心痛。
“阿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