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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65 煢煢獨立

  劉誠真結了廬,就選在眉塢後山的南坡之上,毗鄰儒、道、佛三院,推開門,便可俯見山下的千裏沃土,還有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大漢尊儒崇孝,儒家之孝,孔子雲:天之經也,地之義也,民之行也。


  所以,有了“百行孝為先”,有了“父母在、不遠遊”,也才有了子路百裏負米、郯子鹿乳奉親、郭巨埋兒奉母……


  古人守孝,定要斷絕歌舞,沐浴淨身而三食不葷。


  孝期三年,不過禮本於人心、本於仁,三年之期太長,也未必不可變通,正所謂“小孝孝於親,大孝孝於民”,忠孝難以兩全時,也是允許戴孝出仕的。


  夕陽下,陸元方推門而入,劉誠一身白衣,正端坐龕前,旁側幾位女眷靜靜陪侍。


  說是結廬,不可能真潦草起一座風雨難遮的草棚,隻一日一夜工夫,眉塢便齊心協力建好了這樣一座三合小院。


  李元芳在門口安靜站了一會兒,四下打量。


  這裏,雖說不是大戶家幾進幾出,但門前有闕,院內又培土植花,院中為堂,臥室左,廚倉右,連之以廊,看起來倒也雅致,甚至引陸元方擔心,少爺他住得太舒服,自此不願出去……


  “元芳有事?”


  陸元方點點頭,伸手接過少夫人遞來的香,拜完繼續跪坐蒲團之上。


  劉誠看著香缽,努嘴說,“你看叔公他,走得輕巧,連塊裹屍席布都用不上……他老人家本該歸葬中山,可惜屍骨無存,連想建一座衣冠塚都不行!我到山下當年他住的院子找了一圈,除了老吳,竟無一件叔公的生前之物……你說,要是我把老吳供在這裏……”


  別說,這龕桌上還剛好放得下一個活人,陸元方腦袋一沉,趕緊說道:“少爺節哀!老吳樂不樂意先不論,關鍵他供在香案上,不好看!”


  劉誠嗬嗬一笑,也就隨口一樂,隻是方才想到二叔公身無一物,覺得可悲,又想那靈帝劉宏,雖有穿金縷玉衣,身藏東園秘器,還有百九十物陪葬,卻也同樣,可悲!


  “說吧,何事!”


  李元芳遞出一份草擬文書,劉誠卻不接,他隻能解說道:“少爺而今以宗親侯位暫掌廣陵,為百姓計,吏筆郡官不可久懸不決!”


  劉誠點頭,便聽他又說,“一郡之守,我本舉薦陽明先生屈尊,他卻再三推脫,而後商議,共推左……浮丘道長,他也說一心授業,隻願從旁協助……”


  劉誠擺擺手,看了人一眼,“元芳怎學得矯情起來,郡守之人,便是你了,莫再多言!”


  “是!”


  陸元方拱手一拜,隻是少爺看人那眼神,一時半會兒還琢磨不出意思來。

  陸元方幾度為相,可是得以續圖淩煙閣的人,要是連小小的一郡太守都幹不了,那可就真是笑話了!再說,陸元方大度無私、能任用賢才,不妒,光這一點,足矣!


  “你去與他說,張昭為海陵縣令多年,在那裏做了不少壞事,坑了不少大戶……治大國、若烹小鮮,他若心癢,分戶均田之策,不妨在海陵一試。”


  海陵再東,便入了海,左光鬥之策,或許在這般天涯海角之地,受阻最小。


  李元芳點頭稱是,又道:“張弘熟識政務,仍為郡臣。可用程昱為長史,高長恭忠勇沉穩,可為都尉……”


  “長恭不在,我不習慣,還有史阿也另有它用,廣陵都尉,還是啟用秦瓊秦叔寶的好!”


  劉誠所說,原因當然不止如此,在他眼裏,高長恭忠心,是將才,還有郡兵人數太少,張超手下那伍佰缺胳膊少腿的老卒,雞肋一般!況且人家徐州牧陶謙都不敢輕易擴編,自己又怎可擅開先河。


  西晉時,武帝平定東吳,以為天下為一,諸州無事,於是罷州郡兵,以示天下大安,衍至封國有軍,而州郡無兵,乃有八王之亂,西晉遂亡。


  漢末與之相比,可謂前車之鑒。


  所以,劉誠有意養私兵,一來防賊,二來防著將來天下大亂,時間緊迫,長恭有大用!

  李元芳想了想,說道:“諾!還有地方諸縣,江都趙楷為縣令,縣尉尉遲恭輔之,裴秀與黃忠同赴射陽……”


  “停停停!”劉誠一臉疑惑,“元芳,哪來那麽多空閑官位,先前的廣陵官吏,不會都被你們給砍了吧?”


  李元芳尷尬地摸了摸臉頰,“砍了些,不過剩還是有剩的,少爺放心,按大漢律法,那些魚肉百姓的貪官汙吏,就算死幾十次都還嫌不夠,你是不知道,張郡臣送來的檢舉文書,白字黑字,條條確鑿無誤!他還順帶檢舉了一把張昭……”


  “哦?那老小子也學壞了?怎說?”


  “張弘檢舉海陵縣令張昭,行賄前太守張超,這幾年,他海陵的地方賦稅,一個銅板也沒繳納過……”


  張昭人品堅挺,懂得變通,是個好官,之所以行賄,定是根本沒有收繳海陵百姓分毫。輕徭薄賦、與民休息,做得好!當年文景之治便是如此。


  可張弘身為郡臣,並不因故交舊識而徇私枉法,誰都沒做錯,鬧到自己這裏,也隻好和和稀泥,不了了之算了。


  這孝守得好,正好不用去磨嘴皮。


  見劉誠有了笑意,陸元方繼續道:“少爺還別說,鹽瀆有一小吏嫉惡如仇,我以為可用,不過這人有怪癖,閑時喜歡摸金盜墓!前些日子被人抓了入獄,仗責了一番!”

  “溫韜?”


  “少爺怎知?”陸元方驚訝道。


  劉誠笑笑,一副不可多說的模樣,“用則用吧,不多要多加匡正,還有,廣陵有墓?”


  “戰國時楚越之交,高郵便長眠曆代廣陵王,自然有大墓。”陸元方接口將吏使部署一一講完。


  廣陵郡共領十二縣,雖說有些大材小用,可沒想到,把劉誠自己手下的人都派出去,還遠遠不夠。


  還有些不能立用,比如李蓮英,矯詔之功巨大,不能虧待,一個太監偏又隻能散養在府上,祖宗一般;三寶倒是適合處理內務;和珅要從商;張順當領水軍,條件有限,姑且隻能在山下河裏幫忙趕趕鴨子;還有像李元霸,他那智商頂多能做個遊繳緝盜,而最需要抓的,往往就是時遷……


  劉誠耐住性子聽完,最後說道:“元芳!少爺我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國,最是無用!但也有一點自詡為好,便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往後郡治鎖事,你且看著辦便是,時辰不早,去張羅吧!”


  “是!”


  少爺謙遜,端是難能可貴,單是識人之能一點,便難有人望其項背。


  陸元方起身,揉了揉腿,突然想起一事,又道:“少爺!果如你所料,那徐州牧陶謙來信,說既是皇令,廣陵一切便有勞錦候代為妥善處置。不過,複命京師的書信,就不知大將軍那裏……”


  陶謙老矣,即便不老,隻怕也暫時顧不上這一郡之地,他要整頓徐州,並非一日之功,至於京師……劉誠道:“知道了!無妨!”


  陸元方轉身出門,劉誠眼望京師方向,那裏的大人物們,比陶謙更沒閑工夫管這窮鄉僻壤之地,何況自己畢竟是宗親,再說,十常侍要死,他何進又能多活幾天!

  他一聲歎息,被蔡琰聽到,搭手過來,柔聲說:“夫君節哀!二叔公泉下有知,定也會保佑白門妹妹平安歸來!”


  鬥兒那丫頭整日失魂落魄,隔三差五又來打聽消息,卻沒人知道寇白門的下落。


  捏了捏手上柔荑,“琰姐姐可知,那日我醒來,就在廣陵城牆頭,周圍屍山血海,本無依無靠……後來遇到了白門,遇到了你,遇到了叔公,再遇到了先帝……可而今,就如同有人揭去屋頂,熄滅了篝火,我便兀自站在山脊,孤零零一人,要去對抗狂風暴雨……你看那邊,白日落了幕,湧來的,都是黑暗和空虛……”


  劉宏曾經說過的黑暗,自己突然間就懂了!


  蔡琰心頭一酸,輕輕將腦袋靠在人肩頭。


  她說,“夫君,你還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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