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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9 鴆酒一杯送司空

  皇甫嵩路過皇城時,又忍不住駐足張望,今日的南宮,工事不停,新起的玉化殿裏多夯了幾根立柱,多搭了數根橫梁,動作再快些,開了春便能當作朝議之用。


  對於毀於火患的南宮,皇帝劉宏不僅下令鉤盾令宋典原址修複,還必須修得比原來闊氣,為此,特旨了原掖庭令畢嵐專職為之添潤增色。


  常侍畢嵐,重鑄四銅人、四黃鍾,銅人列於南宮倉龍、玄武闕外,黃鍾懸於雲台及玉華殿前。


  為討聖上歡心,畢嵐監造可謂披星戴月、廢寢忘食,另鑄有吞吐天祿、蝦蟆,轉水入宮,還作翻車渴鳥,用以灑掃路麵,極盡精巧之能事……


  皇宮固然巍峨,隻不知耗費錢糧幾許,百姓又得繳納幾多活命錢?

  皇甫嵩喟歎一聲,正欲抬腳邁步,身後卻傳來呼喊,“叔父!叔父這是去哪兒?害侄兒好找!”


  循聲一瞥,原是從子皇甫酈慌忙追來,見其儀態盡失,皇甫嵩疑問道:“正欲去學堂坐講,如何?”


  那氣喘籲籲的皇甫酈聽完啞然,累得雙手撐膝,暗想叔父行軍打仗何其精明幹練,為何在家中閑居,反而渾噩如龍鍾老丈,他歎息道:“叔父糊塗!鴻都門學自前日便已遣學子回鄉團圓,得待到來年開了春才能複學,你這坐講,說與何人聽?”


  皇甫嵩一愕,是啊,現下連學堂都關了,那自己更沒有地方去了,他看了一眼南宮便要打道回府。


  “叔父就不問小侄匆忙而來所為何事?”皇甫酈急道。


  “何事?”皇甫嵩顯得心不在焉,連府上打理花草的閑事都插不上手,再大的事又能垮了天。


  皇甫酈苦笑,湊近身子道:“叔父可知,涼州賊首王國包圍陳倉,張溫數月不得解……”


  皇甫嵩仰望著涼州方向,言不由衷道:“與我何幹?”


  見左右無人,皇甫酈低聲道:“叔父啊叔父,據我所知,朝中有意撤回張溫,拜叔父為帥,進赴陳倉!”


  “可能當真?何時?”皇甫嵩急迫發問,佝僂的身子瞬間拔高不少。


  “豈能有假,想來,就在歲末前後,叔父……本朝失政,天下倒懸,能安危定傾者,唯叔父耳!”怕皇甫嵩安於閑散,本想再勸,皇甫酈抬頭時,思索中的叔父卻已經摸著胡須信步走遠,看起來心事重重,他想伸手去攬,不知為何,又狠不下心來,這樣認真沉吟的皇甫將軍,上一次見,還是當年砍賊頭、築京觀時。


  進剿反賊皇甫嵩不怕,反而平添了幾分豪情,自己不會營官,生來便是武將,注定戰死沙場……但皇甫嵩總覺得走之前還要做一件事,思前想後,也苦尋不到合適的人選,躊躇中他猛然抬頭,巧了!不知不覺竟走到劉侍郎府外。


  府門斑駁,還是老樣子,看起來就像狡兔之窟,不過門框上,卻早早貼了紅聯,一曰:二三四五,二曰:六七八九,橫批:南北。


  缺衣少食,沒有東西?

  皇甫嵩差點沒把白須揪落,要是京城裏鼎鼎大名的劉侍郎也窮得叮當響,那天下人豈不是都要餓死,皇甫嵩忍俊不禁,抬手扣響門環。

  左光鬥不能死!


  ……


  皇甫嵩乃東漢末年第一名將,人品還是堅挺的,說他會故意給自己下套,連劉誠本人也不相信,何況就算皇甫嵩能掐會算,也未必拿捏得如此之準。


  楊賜老兒中風而亡,隻能說是自己恰逢其會,活該倒黴!反正劉侍郎想好了,以後但凡走路老愛扶牆的,見麵打招呼也必須隔個十來米遠。


  這事兒劉誠罵罵也就算了,也沒往心裏去,不過並不代表皇甫嵩能過得了這道坎兒,以自己的名聲,借驢下坡順便毒死司空還是很合邏輯的,雖然有太醫院幫忙澄清,估計皇甫嵩那裏,還是多少有些芥蒂才對。


  如今他卻主動登門,讓人想起楊賜家裏還有個楊彪……不能吧?


  看著悠閑品茶的皇甫老兒,劉侍郎開口道:“老將軍,那日我剛到司空府上,楊司空就口吐白沫往我身上拱來,當時我就站你那位置,他就這樣……就這樣……你瞧瞧,這是典型的碰瓷,可跟我無關啊!”


  皇甫嵩默默放下茶杯,差點忘了,楊司空死前就喝過茶水……


  “你要相信我!”


  “相信!相信!嗬嗬!”皇甫嵩打著哈哈。


  這老兒敷衍的神情,看起來特別賤。


  愛信不信,劉侍郎轉身回坐,端起了架子,拿腔拿調說:“哦!將軍來得不巧,寒舍才剛吃過朝食,劉某自幼家貧,勤儉節約乃本性,殘羹冷炙從不肯多剩,早來一刻還有點醃肉,不過,方才都拿去喂了馬了……”


  誰家的馬會吃肉?

  自己又不是乞討來了,皇甫嵩聽完心中惱怒,想想又咽了回去,“聽說小侍郎乃是中山靖王之後,近日還由宗正特意續進了宗室族譜!”


  “嗯!那又如何?還不是窮得揭不開鍋!”說起劉虞,劉誠便想起那憂國憂民的老頭,走時那背影,總讓人覺得噓唏。


  皇甫嵩幹咳一聲,自己真不是來要飯的,他頓了頓道:“而今……說句難聽的話,漢室微弱,百姓窮苦,這滿朝文武,能匡扶者寥寥無幾……”


  “咦!怪了,這不是還有皇甫將軍您嗎?當初受將軍以妙計所托,將軍還差點順手滅了個奸佞諂臣……您要匡扶個社稷,那還不比扶牆容易?”


  可算見識了伶牙俐齒,皇甫嵩當作未聽見,“侍郎說笑……不瞞你說,此來,我是有要事相請,可不是為私,一切,都是為了我大漢江山,畢竟侍郎也是漢室宗親。”


  “哦?”


  劉誠的眼珠在皇甫嵩身上飄來蕩去,這老小子,閑得蛋疼,難不成沒事兒又來給自己挖坑?


  皇甫嵩被盯得渾身不自在,繼續道:“在我看來,司空左光鬥不僅無過,還有大功,奈何造化弄人,如今蒙冤下獄……”


  “呔!將軍且打住,左光鬥的功與過,該由陛下說了算,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可不能妄議,何況聽說他關進了掖庭,馬上就會哢……哢哢……”劉誠齜牙咧嘴做了個砍頭的動作。

  那皇甫嵩驚得一愣,有這麽快嗎?按先例,怎麽也得拖到翻了年才對,這麽大的事,又不是過年殺雞,旋即他也不好再問,思量到,似乎讓劉誠去求陛下開恩,真是希望不大。


  看那老兒吃癟,劉誠心中無比愜意,左光鬥自己不是不想救,那日麵聖,才剛開口,便被唬得魂不附體,陛下不置可否,還扯上什麽稀奇古怪的夢來搪塞,自己真盡力了,說什麽也不想再冒一次險,萬一劉宏一開心,說麻煩侍郎你一路送送司空……


  等了片刻,那皇甫嵩摸摸索索從懷裏掏出一塊玉佩,感覺餘溫猶在,他不舍說道:“這是當年叔父皇甫規平亂有功,先帝賞賜下來的蟠龍玉印,視為我皇甫一族傳家之寶,可惜到了我這裏,多有辱沒!”


  皇甫嵩把玉佩放在桌上,慢慢推了過來,砸吧著嘴想端起茶水小啄一口,心中一緊又縮了回去,忐忑地看著自己。


  你妹!


  又是一塊?

  上次就是用這破玩意下的套,先前那塊,至今還掛在寇白門小蠻腰上晃悠,劉誠拿在手裏掂量,不解問:“我說將軍,這蟠龍玉印,你家到底得了幾塊?”


  這話說的,蟠龍玉印乃是先帝禦賜,多一兩塊不正顯得恩寵有加嗎?

  他心痛道:“一共兩塊!侍郎不知,這玉佩也分雌雄,陰陽兩塊恰能契合成一對!可不是湊數那麽簡單,你仔細看,這塊那盤龍,腹下有一小把兒……”


  還真是!

  劉誠笑著咬了咬,不要白不要,反正皇甫嵩問起,就說自己已經求過情了,但皇帝執意要斬,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何況事實的確如此。


  他趕緊收好道:“大人這就見外了,不過舉手之勞,若是陛下肯見,小子一定把話原封不動帶到!你看天色也不早了,我這還要梳妝打扮出門買菜,招待不周,就恕不遠送了。”


  皇甫嵩出門的時候,對著那春聯看了好久,一步三回,恨不得糊兩把稀泥。


  ……


  劉誠剛要出門,卻是左豐領著人來宣旨。


  那左豐把聖旨塞人手裏,喝著皇甫嵩那杯茶水,道:“都是自己人,陛下吩咐侍郎看過就好,哦,對了!陛下還說,劉侍郎膽小,這差事給你練練手!”


  劉誠不明就裏,打開一看,旋即對著走遠的皇甫嵩一通大罵。


  左豐偷瞟了一眼,上麵寫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中平二,乙醜十二月十七,令侍郎劉誠監刑左光鬥,賜鴆酒,留全屍,以彰仁德,翌日行刑,不誤天吉!欽此!

  左豐很貼心地摸出一包毒藥,他不解,陛下要殺左光鬥,幹皇甫嵩何事?還有皇甫嵩的娘,還他姥姥……


  劉誠像條死魚攤在椅子上,兩眼無神,咒罵這皇甫嵩真是個掃帚星,幫他一次,怎就非得弄死一個司空!天下哪來那麽多司空,即便有,玉佩也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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