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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3 國破山河在

  劉虞撰寫停當,擱下筆墨,開口道:“這錄籍之事已了,宗正府旦有了底案,靖王一脈便再不會嫡庶不分,年末諸王世譜匯齊以後,也自會一並呈給陛下過目,德華且放心。”


  “多謝大人!”劉誠執禮相謝。


  身為宗正,劉虞很清楚這些典錄的所謂皇親國戚都是些什麽人,喜歡到宗正府上抄抄寫寫的劉範笨是笨點,但就品行來說,絕對算是鳳毛麟角,聯想到劉侍郎的風評,他總覺得該多說兩句,想了想,道:“身為漢室宗親,自當嚴律己、寬待人,謹言慎行,況乎你我同朝為官,太平年間平白享了錦衣玉食,而今……”


  劉虞不知想到什麽,竟再說不下去,伸手反複撥弄著桌上一壇焚香,顯得心事重重。


  “誠,省得!”


  見劉誠態度謙恭,他歎了口氣,“這天下不管是好是壞,它怎說都是咱們劉家的。”


  “老大人可是擔心幽州戰事?”


  幽州?


  劉虞搖頭,“幽州倒是無礙,那公孫瓚與我,僅政見不同耳,不管怎說,誰也不可能將幽州白白給了外人,我隻盼著幽州少些兵禍而已,德華可知,昨日進宮麵聖……”


  “哦?”劉誠湊耳躬身聽著。


  劉虞嘴角一滯,支起身板來,佯裝咳嗽一聲,對著身後認真整理簡牘的劉範道:“瞧我這記性,昏了頭,博陽勿怪!方才剛巧你不在,你那二弟遣人來傳話,說卯時約了人飲酒,你若是再不去,估計人都要散了!”


  那劉範“啊”了一聲,嘴上說著“如何是好”,急忙撣著灰塵告辭而去。


  待人走遠,劉虞起身,挪了兩步蹲在炭火陶盆旁隨手翻動著柴火。有些話,倒不是劉範聽不得,而是自己不想讓他參合,以此子的性子,其實待在宗正府裏寫寫畫畫一輩子,也極為不錯。


  “不是幽州,大人!難道是涼州?”何事能讓心性豁達的劉虞欲言又止,這讓自己很好奇。


  據劉誠得到的消息,涼州,統帥張溫屢戰屢敗、屢敗屢退,從金城到美陽,一路退出隴西,而今無奈困守長安城,三輔之地丟失大半,羞得差點拔刀自刎。下一步,涼州叛軍就該拿鏟子挖大漢皇陵了。


  “涼州?算,也不算!”


  劉虞拍拍手上的炭黑,負手在屋裏走動,“董仲穎倒是深諳權謀之術,可說手腕通天,借著頹勢中飽私囊,避不出戰,還偷偷搭建起了自己的班底,聽說,他那心腹李傕手下的飛熊軍兵精糧足,更是收攏了西涼鐵騎和能人異士無數,這些日子,倒黴的張溫令不出帳,幾乎被架空,嗬!好大的算計!”


  見劉誠一臉驚異,他不以為意繼續說道:“不過董卓是大將軍的人,屬外戚一係,而外戚,怎麽說也是陛下最信得過的人,他能有這本事,倒也無妨,畢竟算是給陛下掌著兵!”


  “可……”


  袖中雙手拽緊拳頭,盡量讓自己保持克製,劉誠清楚,甚至心中忍不住想呐喊,那可是董卓啊!野心會急速膨脹,並且毫無人性可言……


  估計誰也想不到,大將軍何進會死,董卓更會攪得大漢國將不國,可自己偏偏不能對人說,即便說了,估計也沒人相信,包括麵前這位表現得憂國憂民的宗正劉虞,畢竟從目前看來,董卓對大將軍言聽計從,絲毫沒有反意,說不得養兵奪權,還是何進私下授的意……


  這便是命!


  關於涼州的戰事,許是覺得無傷大雅,劉虞其實並沒有說完,例如,因禍得福的除了董胖子還有一人,便是那反賊韓遂韓文約。


  韓遂可謂一鳴驚人,斷然殺了邊章及北宮伯玉等人,擁兵十餘萬,獨占隴西。


  而後涼州刺史耿鄙率六郡兵合力討伐韓遂,豈料隴西太守李相如、酒泉太守黃衍反,與韓遂連和,耿鄙為別駕所殺,其司馬、扶風人馬騰早有異心,竟也擁兵反叛。韓遂並不出頭,推舉漢陽人王國為“合眾將軍”,開始籌劃攻掠三輔!


  劉虞苦笑,道:“豈止是涼州,昨日陛下身乏,令我將省中會同三公甄選的各地戰事的奏折,統統梳理了一遍,不瞞德華,打那之後,我便再睡不著,從昨夜一直熬到現在!”


  劉誠看去,火盆旁的劉虞眼睛裏血紅一片,正疲倦又倔強地看著自己。


  他句句說著:“南麵,南陽郡告急,四方流民紛紛湧向京師,來的路上想來你也看到了,但羊續無能,至少還能據城而守,長沙太守孫堅更加不堪,說起孫堅,你可熟識?”


  “聽皇甫嵩將軍說起過,中平元年平賊有功,據說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怎麽?”


  “嗬嗬!人才?”


  劉虞一聲冷哼,“快馬傳書,長沙區星夥同鹽販王仙芝、武鬆等人,號稱擁兵十萬,占領了長沙全郡,好個人才孫文台,領著幾千正義之師東躲西藏,多日過去,未見收複一城一池!”


  孫堅其實很冤枉,以一敵百,自然隻能遊兒擊之,興許連他自己都沒鬧明白,誰他娘是官,誰又是賊!


  “還有,黃巾賊死灰複燃,大小勢力如雨後春筍冒出,多如牛毛。郭泰於西河白波穀起事,攻略太原郡、河東郡等地。汝南郡葛陂黃巾軍再起,攻沒郡縣。青州、徐州黃巾賊又起,攻略郡縣。黑山賊張燕拜宋江為軍師,揭竿起義,從者號稱百萬……”


  一連串的消息,聽得劉誠呆若木雞。大漢十三州除了司隸,可說無一不亂。


  如此說來,近來唯一拿得出手,撐得住場麵的,仿佛便隻有明麵上自己奮勇剿滅混世魔王程咬金那十幾個山賊的曠世之戰。


  劉虞走來拍拍人肩膀,“這些都不算,畢竟我大漢的根基還在,須知巨木參天潰於心……”他壓低聲音又道:“老夫最為不安的是,陛下要殺左光鬥……哎!這才真正是外憂而內患啊……”

  “啊?果真?”


  劉虞點頭,頹然坐在椅子上,眼裏還看著那堆火不放。


  劉誠與左光鬥隻有一麵之緣,不熟,他能接替楊賜司空之位,說起來還是拜劉侍郎所賜,要不是自己毒死司空……呸!


  左光鬥好歹是三公,不是阿貓阿狗,劉宏要斬,不能沒有理由,而陛下給的理由不僅有,還很充分,那便是天災。


  君權神授,自古帝王受命於天,皇帝替天上的仙人掌管著凡間一切。


  王朝風調雨順,便是皇帝陛下勵精圖治、堯舜禹湯,一旦鬧了天災人禍,比如,落下幾顆彗星,倒塌了兩間殿宇……那肯定不是皇帝不英明,皇帝陛下從來不背鍋,閉著眼睛也能猜到,一定是下麵有人恣意妄為惹得天怒人怨。


  因而,鬧了災禍,有人被免職罷官,陛下再殺幾個德高望重的人祭祭天,也合情合理。


  皇帝曆來對這事兒很認真。


  西周時期,暴雨和冰雹襲擊王都槐裏,繼而寒流猛增,河水封凍,有的人來不及防寒,竟被活活凍死。周懿王因“天再旦“感到十分恐懼,終日擔心天神會來索取性命,疑神疑鬼,寢食俱廢,竟然被活活嚇死。


  左光鬥下獄待斬,跟各地戰事不利無關,所謂的天災,正是瘟疫。


  東漢桓帝時,大疫三次,靈帝時大疫五次,恰好最近一次,便是中平二年十二月,而到了獻帝建安年間,疫病流行更甚,那幾年鬧得厲害時,沒得過瘟疫,出門都不好跟人打招呼。


  冬季,瘟疫很難大規模爆發,加之朝廷已有了藥方,可還是引得龍顏大怒,是因為京師裏居然湧入流民,鬧得人心惶惶,大大的增加了城管的工作量……


  劉宏的腦回路,從沒有人猜得透。


  奇怪的是左光鬥下獄,朝堂上無論是哪一派人馬,都既不附議,也不施於援手,聽說自成一係的東林黨人也未見兔死狐悲,那錢謙益,昨日還在打聽寇白門的去向。


  劉誠真不知說什麽好,左光鬥是東林黨人,卻真是想大刀闊斧改革的人,可笑的是,這個願意為大漢看病抓藥,甚至甘願赴死的良醫,現在就要被一致表決砍頭了。


  “今日,之所以跟德華說這些,蓋因我常年在外,能在陛下身邊時時侍候著的宗親,還是隻有你們……”困意席卷,劉虞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德華!”聲音陡然抬高,他喊得宛如夢魘。


  “嗯?大人,小子在!”


  “這天下,不管是好是壞,記住,畢竟都是咱們劉家的……劉……家的……”


  劉誠從旁拿了塊毯子,輕輕搭上,老宗正上了年紀,說著說著,便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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