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他說,就算死,也有我陪著你
按照剛剛在衛生間里談話內容的推斷,現在應該是救出來了,可是沒想到沈箏頓了兩秒鐘,沒給我一個肯定的答覆,反而說:「江螢,事情有變,你沉住氣,聽我說……」
沈箏的聲音很沉,我從未聽過她如此嚴肅的聲音,第一反應就是,我媽在這次營救的行動中突然出現意外,受傷了,或者……
我的心沉了下去,「沈箏你,你,你慢慢說,我受得住。」
沈箏頓了幾秒鐘,我聽見她在那邊努力地深呼吸,可最後還是綳不住了,氣急敗壞地嚷叫:
「我跟你說江螢,本來我們都根據刑偵技術找到了那個陳護工的老家,我們甚至都通過望遠鏡看到你媽在那間屋子裡睡著呢,包抄圈抄得只剩下個院子了!沒想到祁郁這個狗娘養的接了個電話,突然就反水了!」
「怎麼回事?」
「這個狗日的跟我說,上面有人給他施壓,不讓他追查這件事了,他怕自己烏紗帽不保,直接帶人撤走了!我不想走,我想留在那,我還想報警來著,他們刑偵隊的不管,我們就找普通警察出警,可是這個狗日的直接把我也拽走了!我,我現在被祁郁困在車裡,我甚至不知道現在在什麼地方……」
找上祁郁之前我就擔心會發生這個事,沒想到做了完全的防備之後,還是發生了。
沒了祁郁,沒了刑偵隊,還有誰能來救我媽?
我感覺自己的腦袋嗡了一下,整個人的思緒就脫離了控制,捏著手機的手青筋暴起,抖得沒法自己。
一隻大手掌突然穩穩地抓住了我,將我的手機奪了過去,
他聲線穩定地對手機問話:「沈箏,我是楚蔚澐。」
沈箏本來還想對我繼續吼,結果被楚蔚澐的突然出現嚇得直接破音了:「楚蔚……二少,你,你怎麼也在……」
楚蔚澐淡淡地道:「嗯,我在,有什麼事我來解決,你現在保持鎮定,我問你答。」
「嗯好好。」
沈箏跟我一樣,聽見楚蔚澐的聲音就好像吃了顆定心丸似得,很配合的答應了,我也是眼巴巴地看著楚蔚澐。楚蔚澐聲音穩穩地:
「祁郁是哪個刑偵隊的?」
「江城市還河區的。」
「嗯,你們剛剛發現的具體位置在哪裡?」
「我,我說不上來,就是出高速往西一百公里那,有一大片山區,山區那有一片散戶佃農,我記得剛剛我來的時候,村口好像有個牌子叫什麼,上窯村。照顧葉阿姨的護工陳春玉就是其中一戶,」
「還有沒有其他知道的?」
「剛剛我隱約聽到祁郁說了,陳春玉男人姓王,家裡還有兩個孩子,一個老人,一條狗。」
「好,知道了。」
這些信息已經足夠多。
楚蔚澐掛了電話。我殷殷期待地看著他。
卻見他也不跟我說話,拿起了他自己的手機往外撥電話。
是個私人號碼,我看見上面的來電顯示是,詹海峰。
這次電話接得很快,我聽見對方清淡的聲音問候楚蔚澐怎麼有空給他打電話,楚蔚澐沉穩地說:「當然沒空跟你閑聊,是有件人命關天的大事找你救命。」
對方立刻嚴肅了下來,楚蔚澐也不廢話,直接把案件的關鍵信息說了出來。五分鐘沒到,對方就說立馬帶隊過去救人。
與此同時,我跟楚蔚澐也已經上了高速,車子在飛快的車流中閃電般穿梭,儀錶盤的車速都飈到了二百六七了,速度之快讓我只聽得到他將其他車輛遠遠甩到後面去的掠光浮影,我緊張地手心冒汗,只能本能地握住斜綁在身上的安全帶。
其實我不是怕死,我只是在本能地恐懼,上次布加迪車禍的陰影還在我面前來回閃。
楚蔚澐突然說:「你聽說過前年的倫敦飛車世錦賽嗎?」
「不知道。」
楚蔚澐低低地哼了聲:「當時參賽的選手來自世界各地一共三百六七八位,我是其中一個。」
我愕然看他。他的側顏在飛馳的速度里更尖銳稜角,那雙眼睛死死地盯著眼前,雙手穩穩把著方向盤,沒有一點慌亂。
他又說:「第一名去年在釜山死了。第二名現在在醫院躺著,雙腿截肢。我第三名。」
我:「……」
特碼的,這到底是在安慰我,還是在嚇唬我。
車子突然拐了個大彎,直接從高速公路下了盤山小路,給我一種從山上直接衝到山下去了的感覺。我聽見高速路上傳來好多尖叫聲,估計是後面目睹這一幕的人以為我們是從高速上掉下來了。
楚蔚澐的聲音低低的,穩穩的,卻又帶著一股捉摸不透的邪惡:「江螢,原來你這麼怕死。」
我早都被嚇得沒了魂了,聽見他這麼淡定地揶揄我,我喘著粗氣大叫:「誰怕死了,我才不怕死,可是我死了,我媽怎麼辦!楚蔚澐,我不能死,我們都不能死!」
車子在路況極其糟糕的盤山路上行駛,顛簸極其厲害,有好幾次我都感覺到車子差一點就要滾下去了……沒想到最後竟然還是平安落了地。
等停了車之後,我就看見前方一片凹凸黑暗的路邊上,被車燈照亮了的一塊石碑,上面寫著:
上窯村。
楚蔚澐緩緩地鬆了口氣,掏出了根煙點上,眼睛眯著看我:「怕什麼,就算死,也有我陪著你。」
看著他的臉部側影在透進來的昏暗路燈中,更加鋒芒畢露。心裡也不知就被什麼東西割了一下,又疼又酸,後來的很多年之後,我都沒法將他說的這句話忘記。
他說:「就算死,也有我陪著你。」……
從楚家宴會一路疾馳到上窯村,我們簡直是拿命在趕路。
不過好在平安到達。
楚蔚澐打開自己那邊車門下車了之後,我也跟著解開安全帶推門出去,可沒想到雙腿剛剛著地,直接就軟地跪到了地上。
楚蔚澐繞過車頭衝上來都沒來得及,我的膝蓋直接頂住了一塊尖銳的石頭,割得一條尖銳的破口,血流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