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四三章 離別

  然而，夜風看著眼前始終冷冷淡淡的女子，眼眶裡突然一陣發熱，竟有一種想要流淚的衝動。


  他一把拉過冷眉，走到一旁的圍牆前面，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保護殿下，是我的天職，我從不會輕忽。但是現在……」夜風的聲音有些輕輕的顫抖，「冷眉，此一去，不知要多久，有些話，我一定要好好和你說一次。」


  夜風雖為九殿下身邊最厲害的暗衛，比她還要厲害許多，但他為人詼諧，說話總是不正經，讓人忘記他的冷漠和無情。


  冷眉心頭微微一顫，她從來沒有見過神態這麼嚴肅認真的他——


  「夜風，你想說什麼。」


  夜風深切地凝視著冷眉，說道：

  「我只記得，我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你了，到底是幾歲的時候認識的，我都已經想不起來了。我只記得，你當時來到師父身邊，整整兩個多月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師兄弟們，包括我，都以為你是不會說話的啞巴。


  直到有一天，你因為訓練強度太大，暴晒一天，又淋了一個晚上的雨，你病了。我聽到你說夢話，你在喊娘，我才知道，你不是啞巴，你這是沉默寡言。


  你訓練起來，比任何人都久，你對自己比任何人都要狠！


  你說，你要成為最厲害的暗衛！我問你為什麼，你只說，如果不厲害，就會被殺掉！

  那時候我就想，我應該保護這個小姑娘，一個人隨時怕自己被殺掉，她過去過得是什麼日子。」


  冷眉揚起臉來，望著遠處，道，「小時候訓練的事還歷歷在目，那時候，幾次都差點死掉，但是狠狠地熬過來了。但是，來師父身邊之前的事，我其實已經想不太起來了，那段歲月，已經一片空白，我想，可能是太不堪回想了，我病一次就忘了吧。」


  她鮮少一次性說這麼多話，也許因為身體的疼痛，也許今日的夜風也格外不同，引得她生出感慨來，一次性說了這麼多話，抵得上她過去十天說的話了。


  夜風聲音顫抖著。他雙手攬著她的雙肩，說道，「現在，你不用害怕被殺掉了，因為你已經足夠強大！

  可是，我這一走，不知何時才能回來。我這一生，一想娶你，一想追隨殿下。冷眉，讓我娶你，便兩樣都齊了！」


  「娶我？」冷眉詫異。


  夜風拉著她的手，緊緊地拉著，熱切地說道：「我只是一個暗衛，給不起你像殿下給王妃那樣的十里紅妝，我能給你的，只有我的血，我的命！我指天發誓，我夜風這輩子只為兩個人而活，一個是殿下，一個就是你！」


  冷眉被他這樣熱血的誓言些微驚駭到了，他的神態那樣莊重，眼底的熱淚也不是假的。


  「這是我所有的財產，全部都給你，一切任你處置。」夜風又伸手，從懷中掏出銀票，地契，田契等等，塞進冷眉的懷中，「就這麼多了，哦，不，還有我這個人，也完完整整的給你。


  你收下，待我隨殿下歸來之日，再請殿下和王妃做主，正正式式地迎娶你！你做我夜風的夫人，我這輩子，只要你，絕不要其他人。」


  冷眉一貫冷情，夜風則久不正經，她頭一回聽到這樣推心置腹的話，她知，他不會說謊，他不是那樣的人，殺手就重要的品質就是一板一眼，夜風也是這樣的人。


  只是……


  冷眉看了看懷中的銀票，地契和田契，全部都送回給了夜風，說道：

  「夜風，你知道，我們做暗衛，做殺手的，從來都不習慣等的太久，你既然不知歸期，我便不要你的聘禮。」


  「冷眉……」夜風聽到她的答覆，心都碎了，握著她雙肩的手微微顫抖著。


  「所以……」冷眉繼續說道，「若你能完好回來，你再來這些來找我。」


  夜風原本低垂著頭，突然聽到冷眉這麼說，整個人，猛地抬起頭來，眼中掠過一抹驚喜，「小眉，你的意思是……你的意思是，你答應我，但要我好好回來才行。」


  冷眉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她頭一回好好看著夜訪，說道，「保護好殿下，保護好自己，王妃會等著殿下平安歸來。」


  「好！」夜風用力地點頭，突然，雙手一個用力，將冷眉攬入懷中，緊緊地抱了抱，說道，「會的，冷眉等我！」


  夜風抱了一會，鬆開手，再深深看了冷眉一眼，時辰到了！


  他轉身迅速往鳳雲崢的房間走去，跑了幾步，又回頭看了一眼，冷眉站在原處，望著他，他笑了！


  終於，也有個人等著他了！


  從今往後，他的心不用再四處漂泊，他更加清楚活下去的理由！


  冷眉唇角微微揚起，露出一個模模糊糊的笑意：夜風，願你盛氣而去，意氣風發歸來。


  夜風走到院子里。


  恰好，鳳雲崢和連似月兩個人攜手一塊走了出來，他看到九殿下已經換上一身銀色的戎裝，渾身散發著天神般的氣息。


  他上前，躬身道，「殿下，時辰快要到了，該出發了。」


  他有些不忍心說出這些話來，畢竟殿下和王妃才成婚沒多久，兩人又這樣恩愛，真不知道皇上心裡是怎麼想的，還要他們走的這麼急。


  鳳雲崢朝連似月點了點頭，該說的話，已經在房中說過了，但該戀戀不捨還是戀戀不捨。


  「雲崢，去吧，王府里萬事有我，你在外小心。


  我到時候還是站在這裡，等你回來。」


  鳳雲崢放在身側的拳頭緊緊握了握，然後邁著大步離去，沒有再說什麼了。


  夜風朝連似月抱拳鞠躬，隨後，緊跟上鳳雲崢的步伐，兩人的身影一塊往王府門口走去。


  連似月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的身影逐漸消失在王府門口，心裡逐漸沉重起來——


  伴君如伴虎，皇帝兩個命令，立即改變了整個朝事的格局，現下的路，每一步都要走的格外慎重了。


  ＊


  正陽門外，高台之上。


  三軍將士手持帥旗，在風中發出颯颯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