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六一O章 斷絕紅塵
她眼睛一閉,倒在了地上,手裡依舊緊緊握著金釵,滿手是鮮血,甚是恐怖。
「快,按照王爺的吩咐,把她送到西院去,當她住最裡邊那間,把門關緊了,別讓她出來,這真真是瘋了似的。」管家連忙吩咐眾人道。
眾人便七手八腳將慘死的山嬤嬤抬了出去,再將連詩雅抬著進了西院最偏僻的地方,一把鎖把門鎖死了。
連詩雅醒過來后,手緊緊抓著窗戶尖聲的嘶叫著:「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我不要在這種地方,快放我出去,橙綉!橙綉!你聾了嗎?還不快點來給我開門。」
她哪知,她一被抓來這裡關著,橙綉也被分配到洗衣房裡去了。
然而,無論她怎麼喊叫,始終沒有人理她。
「連似月,你這個賤人,爛人,你害我,你不得好死,死後全身流膿,被野狗吃光!」她開始罵連似月,罵的不堪入耳。
罵著罵著,終於沒了力氣,身子軟軟地倒在地上,喃喃地道,「是你害我的,是你害我的……」
那外頭的丫鬟戰戰兢兢,問管家道,「要去稟報殿下嗎?」
管家想了想,道,「這等事稟報過去也是讓殿下徒增煩惱,不用說了。」
「是。」
眾人急匆匆地離開了,誰也不願意在這瘋狂地女人面前多呆一刻。
一輛華麗的馬車行駛在街道上,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馬車內的人閉目假寐,彷彿外界所有的俗世都干擾不到她。
「大小姐,蕭國公昨夜去了四殿下府上,不久後邊離開了。
三小姐刺死了一個嬤嬤,被關到了西院,越王府的人都說她發了瘋,在屋子裡大喊大叫,非要來見大小姐您,奴才們都沒有辦法,怕驚擾到正在養胎的越王妃,奴才們便將她綁了起來,嘴裡塞了東西才消停了。
這麼看來,大小姐猜測的沒錯,公主確實不在四殿下手中,我會加緊尋找公主下落的。」冷眉靠近馬車的帘子的位置,一五一十地道。
連似月緩緩睜開眼睛來,只淡淡地說了三個字:「知道了。」
馬車繼續前往,前方不遠就是安國公主府了。
剛走兩步,便聽到外面的人在說:
「拜見四殿下。」
她掀開馬車帘子,看到鳳千越一襲玄紫色錦袍站在街邊,雙手背在身後,目光微冷,那陽光落在他那張俊美無鑄的臉上,卻顯得整個人更加的陰森了。
她淡淡一笑,放下帘子來。
鳳千越放在身後的手緊緊握著拳頭,牙關咬緊了——
「連似月,你又騙了本王!」
「殿下,國公爺已經在等著了。」贏空在一旁小聲道。
「繼續追查十一的下落,就算是一堆白骨,也要給本王找回來!」鳳千越沉聲下令道,這丫頭,比他想象地要激靈很多,居然連人影子都找不到。
難道……
他看向連似月走遠的馬車——被她藏起來了?
「是,末將遵命。」
到了蕭國府,鳳千越進了蕭國公的書房,蕭國公起身,拱手道,「殿下來了。」
鳳千越自那紫檀木寬椅上坐下,道,「岳丈,人準備好了嗎?」
「出來吧。」隨著蕭振海的命令,便見一個女子身披著一襲鵝黃撒花披風,綉著海棠的立領幾乎將整張臉包住了。
「已經調查過來,沒有問題,殿下可以放心。」
此女走到鳳千越的面前,跪於地上,道,「民女拜見四殿下。」
「抬起頭來。」鳳千越命令道。
「是。」只見這女子解下身上的披風,露出一整張臉來,溫婉秀氣,眉心一粒罕見的硃砂痣,眉似遠黛,巴掌小臉楚楚可憐。
鳳千越看著,道,「頗有幾分相似,尤其是眉心這一點紅。」
「殿下打算如何安排?」蕭振海道。
「過幾日,父皇會啟程去寧德山莊頤養,這是個不錯的時機,這些日子,岳丈就好好訓練她吧,萬萬莫要露出蛛絲馬跡來。」鳳千越唇角露出一抹淺笑,眼中一片冰寒,道。
他再看向這女子,細細地品鑒她的樣貌,吟道,「淺淺一笑競折腰,含笑,蘇含笑,這便是你以後的名字了。」
「是,含笑記住了。」這女子低頭,若扶風弱柳,翩然生姿,惹人憐愛。一會後,蕭夫人將人領了下去。
「依岳丈之見,呂尚會不會反?在父皇頒布推恩令之初,呂尚是第一個上奏摺贊成的,他是三個藩王中兵力最強盛的,會甘願看著呂家的勢力被一代一代地削弱嗎?」鳳千越說到了推恩令上。
蕭振海緩緩地道,「我當初在平洲的時候,我岳丈便勤於練兵,一天也不荒廢,常常與底層將士通吃,甚至夜宿年輕將領的營帳中,與將士間親密無間,給兒女教書的先生,既有前朝的遺老,還有我朝的儒學大士,每每上課完后,便會親自拉著這些儒學大士與他同桌而食,虛心討教,相當地禮賢下士,每逢收成困難,還讓幾個兒女親自施米,對於平洲的百姓來說,他們心中向著的並非聖上,而是安平王。殿下覺得,這樣的人,有沒有野心?」
「這麼說來,安平王這些年雖然歸順我朝,但反臣之心未死。」鳳千越說著,看向蕭振海,問道,「若安平王起兵造反,岳丈當如何?」
蕭振海一聽,忙跪下,高抱雙拳,道,「殿下明鑒,聖上明鑒,我蕭振海生是大周的人,死是大周的鬼,對朝廷忠心耿耿,絕無二心吶,若安平王反了,那微臣……」蕭振海目光凝著,道,「定會與安平王斷絕翁婿之情,終於皇上。」
雖然,他與這四殿下鳳千越是利益的聯盟,但是,他不能表現出任何的猶豫,畢竟鳳千越是大周的皇子。
鳳千越目光微閃,彎身將蕭振海扶了起來,道,「岳丈不必驚慌,本王自是相信你對大周的一片忠心,只不過,蕭夫人畢竟是安平王的親生女兒,蕭河蕭湖乃安平王親外孫,如此一來,這其中關係,也就複雜了,本王擔心,一旦安平王有什麼動作,父皇會對岳丈所有懷疑,猜忌。」
蕭振海那雙老謀深算的眼神慢慢凝起,道,「屆時,微臣自會做出讓皇上信任的舉動。」
鳳千越微微點頭,道,「如此,本王便也不用擔心岳丈了,十一這邊,不管是不是連似月的手段,本王還會繼續追查的,岳丈也請放心。」
「若她還活著,一定要將她找出來,為我的山兒償命,而連似月……我會當場殺無赦,拎著她的人頭去與皇上稟報。」蕭振海一拳擊在桌子上。
白髮人送黑人,連長子都沒保住,這些日子一來,蕭振海一直對此事耿耿於懷。
如今聽說,十一公主可能沒死,更是在全力追查之中。
只是,因為鳳千越為了繼續得到蕭振海的信任,隱去了他在河邊見過十一公主,親眼見到她跳下河這一段,一時之間,也沒有更多的發現。
*
青燈古剎,掩映在鬱鬱蔥蔥的樹木當中,一條小溪從山下緩緩流淌而過,木魚的聲音一聲一聲地敲擊在人的心上。
庵內,香火繚繞。
一個明眸皓齒的姑娘跪在地墊上,一頭烏黑如瀑布般的垂在腦後,她素麵朝天,臉色略顯蒼白,她目光靜靜地望著面前的菩薩。
一個老尼雙手合十,站在她的旁邊,還有一位小尼手中端著盤子,那盤子中放著一把黑色的剪刀。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你已在此跪了三天了,你可真的想清楚了?落髮是為修行,而不是為了逃避凡塵俗世。」
她緩緩點頭,悠遠的目光收了回來,雙手合十,頷首,道,「師父,弟子在此參透了三天,已經想清楚了,弟子獨身一人,無父無母,無牽無掛,弟子願伴著青燈木魚,了此殘生,絕不後悔。」
「好吧,既然你如此堅持,又孤苦無依,那貧尼就便了卻了你的心愿。」老尼說著,從那盤中拿過剪刀,拿起她背後那一縷秀髮,一剪刀下去,青絲緩緩落地,兩行清淚從她的眼眶慢慢地滑落。
頭髮剃光后,她睜開眼睛來,老尼說道,「為師贈你法號靈玉,往後便在這水月庵隨貧尼一道修行吧。」
「是,師父,靈玉拜謝師父。」靈玉朝著靜安師太磕頭,那一滴眼淚落在了面前的木魚上。
再見了,鳳令月。
再見了,阿月。
所有的一切,再見了。
*
「殿下,安平王率人在前面迎接。」離平洲還有數里地,前去打探的夜風騎著馬折了回來,道。
馬車內,鳳雲崢放下手中筆墨,溫潤繾綣的目光落在剛剛好完成的一副丹青上,這丹青上畫的是個海棠美人,他順手落下瀟洒大氣的四個字:海棠依舊,明月我還(huan,第二聲,我自己寫的。)
他將這畫壓在硯台下,等著墨跡干去,道,「倒是熱情。」
「殿下,我們這一路上走來,發現這平洲的百姓,民風甚是開放熱情,而且這個安平王在他們心目中享有無上的地位,看來,安平王為治理平洲花費了一番心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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