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德
在封建時代，物質水平匱乏的情況下，如何才能體現出身份的尊貴？
如果是現在的話方式就多了，出門遛一隻熊貓，上下班由千年凖號來接送，這樣隻要不是瞎子就能十分直觀地明白，這位大人絕對不是和自己生活在同一個世界的。
而在封建時代，倒也不是沒法弄出一些奢華的東西，隻是礙於普通群眾的文化水平，很多東西你就算是擺出來了人家也認不出來，常常出現權貴家中價值千金的佳釀流落民間之後，被人當成老白幹兒喝掉的故事。
為了能夠十分直觀地體現出自己的牛逼，純粹地堆積服侍自己的人數就是一個很好的辦法，這一點在紅樓夢中有很詳細的描述。
但凡那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出門，最常出現的一個形容便是一大幫子人前呼後擁，專門負責提食盒的，專門負責餐具的，專門負責文房四寶的，專門負責體馬桶的，以及專門負責為提馬桶的人擦汗的……
而在這個由封建社會異變而來的仙俠社會，這一陋習被無限地放大了，畢竟這個地方的個體差距太大，一個普通人類在真正強者的大戰中連拖延瞬間的資格都沒有，人力成本的價值無限接近於零，又有誰會去愛惜人力。
……
對於百裏中庸來說，今天是一個意氣風發的大喜日子。
在外廳和前來賀壽的江湖同道打了招呼之後，望著人山人海的場景大手一揮，頓時比眼前武林同道還要多上五六倍的侍者從幕後湧出，端茶倒水，揉肩捏背，耐心伺候著所有人。
男人總是很在意自己身下的風光，站在高位之上俯瞰密密麻麻的人海，無限的成就感撲麵而來，百裏中庸十分珍惜此刻的一分一秒。
不僅僅是因為自己的生日隻有這一天，還因為自己馬上要去麵對的存在，自己怕是沒辦法找到壓倒性的優勢了。
強者的一生就在成功與下一個挑戰之中穿行，無論性格上有多少缺點，能夠繼承韜城這樣一塊寶地的百裏中庸，又豈會是龜縮安全區的懦夫。
接下來的行為可絕不僅僅是要為自己之前受到的侮辱出氣，百裏中庸早就經過了深入的思考。
如今大陸上的局勢道消魔長，之前八麵玲瓏的處事作風已經不適用了，若是極道宗繼續壯大，盯上韜城也不過是早晚之事。
身為韜城之主，百裏中庸不得不為韜城的未來著想。
話是如此，百裏中庸心裏也沒有絲毫要投靠極道宗的意思，身為正道名宿，正義必勝的理念早就深入內心，目前正道縱然遭遇小挫，最後獲勝的也必然會是自己這邊，他想做的僅僅是在這段時間內讓韜城置於不敗之地。
雖然從正道心目中的威脅性來講，海外人的威脅要小得多，但硬要說起來的話也勉強算是和極道宗齊名的大陸威脅。
韜城和長安對上，無論結果如何，別人都沒法說韜城在正道危機的時候出工不出力，更妙的是在之後的和極道魔君的第二次大戰之中，韜城便有了一個防備長安報複的借口來盡量減少派出高手的數量，轉而以後勤資源代替。
至於會不會惹惱長安的海外人，這一點百裏中庸完全不擔心。
且不說計劃之中，自己會一直隱藏在幕後，僅僅是扮演一個挑撥的角色。
就他看來這些海外人很是懂得正道的規則，一直以來都在刻意不和正道發生摩擦，那麽隻要自己堅守立場，最後麵對的必然隻是一些台麵下的手段，這些東西百裏中庸從來就沒怕過。
“真是完美無缺的計劃！”
沉浸在腦海中的完美計劃，百裏中庸不由得在現實中也笑了出來，看得前來獻禮的中原葉家欣喜不已。
“百裏城主請看，這是我們葉家引以為傲的名硯知秋風華，以有萬年玄龜棲息湖底的鵝卵石為主材，在每年立秋時分，陰陽交替的一刻打撈而出，立即以用文華木為材料的火焰持續不斷灼燒一年，再以墨石封印，如此反複十餘年才能製成這一方知秋風華。
而獻給城主的這一方知秋風華上，還有當代書法大家靈韻先生的親筆題字，還請城主大人品鑒。”
百裏中庸回過神來，又笑了一遍：“好好好，葉家家主費心了，請使者上座。”
到了挨個獻壽禮的環節，前來為百裏中遊賀壽的江湖中人數量滿打滿算在一萬以上，而最後有資格坐在內廳中和百裏中庸共飲的，就算是將遊曆算上也不過一百零八人，來自二十九個勢力以及十六位江湖上名聲赫赫的散人。
這裏麵的有心人，也就是那些提前看過送禮名單的人一個個都打起精神來了，他們知道接下來上場的就是處在風口浪尖上的海外人了。
大步上前，在一眾江湖名人的注視之下沒有絲毫的怯場，遊曆渾身散發著若有若無的淩厲氣勢，縱然事先不知道他的身份也必然會被他吸引。
“裝模作樣！”
年輕的朱姓刀客朱潛咬牙切齒地看著這人，卻又有三成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死敵的那個姓謝的人身上，想著過會兒絕對不能讓那個混蛋搶先挑釁海外人。
突然間一股陰寒的內力從朱潛足底的湧泉穴湧入，刺骨的寒冷瞬間讓他的雙腿動彈不得。
這股內力太熟悉了，朱潛轉過頭來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叔叔。
朱嬰背靠在椅子上給了自家侄子一個眼神，朱潛立即就體會到了，恨恨地看了對麵的謝雷一眼。
走過鋪著不隻是什麽妖獸皮毛製成的地毯，遊曆背後是用布裹著的一人高的物件，被兩名侍者用一輛推車推著。
剛剛還隱約能聽得見竊竊私語的大廳此刻一片寂靜，隻剩下車輪滾動的聲音，這冷漠的寂靜似乎彰顯了此刻大廳中的武林人士對海外人的不歡迎態度，若一般人的話必然會感到不安，可偏偏遊曆還挺喜歡這種身在敵營的感覺。
一個響指，包裹著的布應聲而落，一個用不知名金屬製成的大大的“德”字出現在眾人眼前。
“原始位麵，將軍遊曆，前來祝韜城之主百裏老先生五百六十歲大壽，一路上見韜城民風淳樸，百姓富足，可見城主愛民如子之德，特此送上原始位麵奇金打造的‘德’字，祝城主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有人看出了這個“德”字的書法不俗，必然是出自名家之手，之後被高人以金屬熔刻出來。
有人看出了這個組成這個“德”字的金屬奇異非常，越是仔細觀察就越是看不清這金屬的底蘊，想來是來自原始位麵的獨有金屬製造。
而謝雷瞅準時機站了起來施展輕功，身似落葉，翩然而降，打著旋兒落在了遊曆的麵前，看得朱潛一陣咬牙切齒。
“且慢。”
謝雷施展輕功落地之後，手一抖打開一把折扇，扇麵上用狂草書寫著“風流”二字。
“‘德’字送予城主，還算是你這海外人有點眼光，但一個無德之人送出來的東西，怎麽說呢……”
謝雷露出笑容，就是那種會在胡同口光著身子打牌的小混混出千贏錢時候的表情，依照遊曆的感覺，這種人一般來說都相當以自我為中心，最討厭的事情就是自己的表演被人打斷。
所以遊曆不等他說完就打斷道：“輪到你了嗎？”
“什麽？”
遊曆看也不看這貨：“所以說現在玉鼎的小年輕啊，在這種正式場合沒得到主人的允許就擅自跳出來，你這做隻會讓人懷疑大陸的教育能力……”
說到這兒遊曆故作驚訝地環顧四周，坐驚訝狀：“啊呀，看起來各位都對這位的行為沒什麽意見啊，這麽看來的話並不是教養問題，而是現在大路上的風氣都已經不重視最基本的禮儀了。
實在是失態，請原諒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