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煮湯論道
麵對一個還什麽都沒做的邪魔，正義之士卻早早做好打算要犧牲凡人，實在是諷刺。
刻劍老人自然不是心裏願意這樣做的，這是在大義麵前無可奈何的取舍，縱然眼前這個邪魔好像暫未作出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但正義豈可等到邪惡發生之後再亡羊補牢。
縱然千夫所指，縱然做出再多的犧牲，也一定要將邪惡扼殺在搖籃之中，這才是正義之士該做的。
時來姿態一片從容，對著大善尊者開口說道：“這麽看來和大師的初次見麵已經有些失和了，那麽我提議我們兩人單獨相處，選個遠離人煙的地方，暢談一番如何？”
大善尊者輕輕歎息一聲：“周施主氣度宏大，實在令人歎服，若事後證明周先生非是邪惡之徒，此番失禮之處吾當賠罪。”
時來笑道：“哪裏，大師才是佛法修養同樣深厚，在下佩服。”
“不可啊！”
一旁的刻劍老人急了，就算是聲音被封住也無法阻止他，隻見他將內力聚集在指尖，在半空中留下一行難以抹消的氣勁文字。
“大師不可，這邪魔的手段奇詭難測，若是貿然跟他離去，恐會有陷阱。此刻在這裏和尊者相遇乃是純粹的巧合，故而不可能提前留下陷阱，無論如何還請大師狠下心腸，下雷霆手段誅殺此魔！”
字還未寫完，刻劍老人隻覺背後腥風逼人，全力回避之下腰部還是中了一刀，中刀之處異常麻痹，顯然刀上塗有奇毒。
“你們！”
不知什麽時候，翠芒寨的眾人已經全副武裝，大祭司更是手上拿著一把泛著綠芒的砍刀，一臉殺氣地看著自己，而不是看向那個邪魔。
就在這時，兩道身影出現在了刻劍老人和山寨眾人之間。
時來和大善尊者也沒料到對方的行動，彼此稍微看了一眼，就繼續自己的行動。
大善尊者出手封住刻劍老人幾處要穴，為其止血並阻止毒素的蔓延。
時來則站到翠芒寨眾人麵前，左手伸出，掌心向下輕輕一壓。
頓時所有人都覺得自己手中的兵器仿佛有萬鈞之重，紛紛重重地砸在地上形成了一個個小土坑。
時來淡淡地道：“諸位抱歉啊，本來今日事各位和大師見麵的大喜日子，卻被我橫插一腳，各位內心不快我和大師都可以理解，但是在佛門高人麵前動刀動槍的終歸不好。”
大祭司的臉上滿是恐懼：“不不不，我們不是這個意思，是因為這個老東西……”
時來糾正道：“是老先生，雖然他的人品讓人嫌棄，但終究比你年長，禮數不可廢。”
大祭司將快要跳出胸膛的心髒又按了回去：“是，是這個老先生口不擇言，還請兩位千萬不要再我翠芒寨動手……不，如果兩位有意的話我們立即就可以為兩位準備好戰場，隻求兩位給我們山寨上下老老少少一炷香的時間疏散……半柱香的時間也行！”
時來伸手製止了他的話：“原諒一個老人家在見了剛剛的妖獸群之後的小小語無倫次吧。我周帆以自己的名譽擔保，今天絕不會在這裏動手，也不會允許有人傷害翠芒寨的一草一木。
當然這話由我這個剛剛被人說是邪魔的人來說有點沒有說服力，大師要不你也來說點什麽怎樣？”
大善尊者道：“施主所言甚善，貧僧也再次保證絕對不會讓諸位受到侵害。剛剛的事情隻是一場誤會，貧僧以自己的名譽擔保這位老叟乃是正義之士，還請各位解去此毒。”
翠芒寨眾人連道豈敢，手忙腳亂地為刻劍老人解去了毒素。
趁這個機會，時來對大善尊者發出了邀請。
“大師，我們兩個人單獨一敘吧。”
大善尊者點頭道：“正有此意。”
……
山不在高，有仙則名。
南方十萬大山之中一座無比荒涼的山峰，因為山峰上住著一隻有近千年道行，即將定型的妖熊而寸草不生。
妖獸的修行和人一樣有兩條路線，人可以選擇是正是邪，妖獸也可以選擇是妖是獸。
妖獸修行到一定的階段之後，將會迎來定型之劫，依照它們他們修行的側重點是智慧還是力量可以分為妖和獸兩類，而天生缺乏智慧的妖獸想要單靠自己的力量成為妖是極其困難的。
大多數的第一代妖是被人類的高手飼養，耳濡目染之下被點化了智慧，之後因為種種原因重獲自由之後，才逐漸修煉成功，成為妖之後能夠化為人形，擁有不下於人的智慧並且能夠修行人類的武學法術。
而妖獸假如定型為獸，那就會變成無比的可怕存在，不僅肉身刀槍不入，又力大無窮，還會擁有一定的天賦異能，每一個度過定型之劫的獸都是天災一般的存在，甚至有不少在曆史上留名。
這隻妖熊很明顯走的就是“獸”的路線，完全不克製自己作為野獸的本能，依靠自己在一次又一次的戰鬥中不斷進化的肉體肆意殺戮，最近甚至覺醒了虐殺食物的樂趣。
這樣的一隻妖熊，此時此刻正盤坐在一塊岩石上，一對熊爪合十，一對熊眼微微睜開，一張熊嘴露出擬人化的笑容，仿佛一個正在捏花微笑的佛陀。
脖子上掛著那一串來自大善尊者的佛珠正微微透露出金色的光華，洗滌它一身的罪孽邪心，這種待遇如果放在人類身上，那就等於是一個路邊的窮小子被一群喇叭拉過去當活佛了一樣。
真是天大的榮耀。
“實在佩服，光是這一手就讓我覺得來這裏這一趟值了。”
在用旋風將這座山團團圍住，不讓香氣泄露出去之後，時來為佛門高人準備自己精心製作的佛跳牆。
大善尊者端起自己麵前的小碗一飲而盡，閉上眼品味佛跳牆從喉嚨流過之後的餘香，許久才再度睜開眼：“真是極品，確實不是此世之物。”
時來笑道：“大師能滿意就好，其實這道佛跳牆原本是葷菜，要把它改良成素菜，可費了我不少功夫。
隻是我來這玉鼎大陸也是第一次做這道菜，萬萬沒想到竟然會勾引這麽多的妖獸，得虧是遇到大師這樣明事理的人，不然的話誤會可就大了。”
大善尊者點了點頭：“不知這佛跳牆三個字可有什麽講究？”
時來道：“據說這道菜最開始的時候名為全福壽。端上桌的時候香氣四溢。就連隔壁寺廟清修的僧人也抵不住這香味的誘惑，翻過牆來想嚐一嚐，從此這道菜便有了個佛跳牆的名字。
當然此事是真是假已無法考證。就算是真的，怕也隻是個剛剃度的小沙彌。”
大善尊者道：“非也，如此美味，縱然是貧僧也是好不容易才忍住沒有要第二碗。這等美味卻也讓貧僧對施主生活的世界有所了解。那方世界怕是不存在修行者。”
時來道：“何以見得？”
大善尊者道：“施主曾言‘先祖避秦時亂’而遠走海外，自成一方世界。秦朝至今已有五十萬年，卻依舊在史家的記載中占有重要地位。
施主可知那場天地大變？”
時來的表情有些微妙：“荊軻刺秦王，暴君薨而天地變。
據史書記載，五十萬年前大英雄荊軻刺殺秦王嬴政成功，暴君亡故的瞬間天地異變，蒼天崩，大地陷。據說當時有不少人從大地裂開的口子附近，聽到了惡龍的悲鳴。
後來有人在秦王宮的廢墟中發現了一些竹簡，上麵記載著秦王嬴政，似乎謀劃在一統天下之後，以龍為自己的圖騰。很多人認為那是秦王嬴政王氣所凝聚的惡龍臨死前的悲鳴，而荊軻也從此有了個屠龍英雄的稱號。”
大善尊者點頭道：“不錯，秦王多行不義必自斃，正應了佛家因果報應的說法，施主一族也是因為無法忍受暴政而遠走海外。
實在是可惜了，如果再等一段時間便是夜盡天明。”
時來暗地裏對這個“夜盡天明”的說法狠狠嘲笑了一番，表麵上依舊是一派從容：“各有各的際遇，我們那一族在原始不似玉鼎一般，秦結束之後就是江湖。與我們一起避世的人之中也存在嬴氏族人，在定居之後我們依舊是號秦國，在二世而亡之後朝代更替，算上夏商周的話一共有二十四朝。
在最後的清朝之後很多風俗已經和玉鼎大不相同。”
“哦，既然如此施主為何要不遠萬裏來到這裏，清朝王室又和你有何關係？”
大善尊者終於問出了自己最想問的問題，時來卻隻是哈哈一笑。
“大師不必介懷，剛剛我說的不清楚，清朝隨時最後一個王朝，但也早就滅亡，現在我生活的中華是人民當家做主的共和國。
在原始有一首臨江仙我很喜歡：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是非成敗轉頭空。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
一壺濁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今日無酒，我們不妨就著這湯，談談我之千古與你之萬古，再談談同，談談異。最後求同存異，豈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