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喜歡這片土地
沉重,凝窒,簡直每一個關節都生了鏽。
那種壓迫感並非來自於肌肉或者骨骼,而是精神,簡單來說就像是大腦發出抬起左手這個命令所要的精神力量化為“1”,那麽現在時來要做出這個動作的精神力則接近“10000”。
安魂老人苦心孤詣布下此局,還犧牲了自己的四名入室弟子當然不是僅僅為了困住時來這“萬邪活僵”。
在時來感受到壓力的同一時間,一直就土遁著隱藏在土中的第五人也終於出手了。
剛剛即使是地麵上那些赫赫有名的當代高人也在那一招魂嘯之下險些站不住,這人卻能在隱藏在土中一動不動,絲毫不露半點破綻,由此可見其可怕之處。
這名大漢一身鐵打似的肌肉即使是在塵土飛揚之下也能感受到其可怕的威懾力,暴竄而出之後這名大漢左手射出一道與之前完全不同的黑底血字符咒,穩穩地貼在了時來的額頭上,之後匯聚自己全部的精、氣、神,全部聚集在自己的右手之上。
隻聽一聲炸雷似的大喝,大漢的右拳狠狠地擊在了時來的胸口,即使時來拚盡全力將雙手橫在胸前也完全無法阻擋這一擊的威力,整個人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被擊飛出近百米遠,最後撞在一顆大樹的樹腰上,直接將這一刻擁有近百年樹齡的大叔撞得折了大半,歪斜著慢慢倒了下來。
在場的所有人不是武術名家就是老江湖,所有人都知道就算是鐵打的漢子再穿上護甲,被這一下擊中也是死定了。
如果是軍用鐵護甲或許還能留住一命,但看時來的衣著便能知道即使穿了護甲也必定是鎖子甲這類專門防禦刀劍切割傷害的軟甲,這也是大部分江湖人士的首選,所有人都知道這類軟甲對於鈍器的傷害幾乎是不設防,更別說剛剛那恐怖的拳頭了。
總而言之,這萬邪活僵死定了。
明白了這一點的眾人這才開始仔細打量起這名盯著自己拳頭沉思的大漢,有一些人已經認出了他的身份卻不敢確認,也有些不敢開口。
這時講武堂主走上前去問道:“魏兄弟可有什麽不妥?”
大漢搖了搖頭:“沒什麽,隻是到現在我才相信了這老頭子的話,這小子果然不是活人。
剛剛那一拳我打在他身上手感怪異,又硬又冰,還很韌,真的就像是僵屍一樣,明明能正常說話也能呼吸,確實是個怪物。”
安魂老人見到大局已定,便也沒了之前那副視死如歸的烈士模樣,走上前來說道:“那是自然,要不是老夫耗盡畢生心血的那張震魔符破了他的魔身,你魏總管的拳頭就算再怎麽硬也傷不了萬邪活僵的一根汗毛。”
“哼!”
對於安魂老人這種搶功的行為,魏總管報之以一聲冷哼。
看到這兩人旁若無人地交談,在場的高手們那裏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合著這次的我們這些名聲赫赫,到哪裏都是前呼後擁的大人物被忽悠到這裏來,純粹隻是為了做誘餌!?
事實已經很明顯了,在殺掉那個萬邪活僵的過程中自己這一大幫人所起的作用,僅僅是吸引萬邪活僵的注意力而已,所有的殺招還有致命一擊全部都是事先早就安排好了的。
“我們完全就是被當猴耍了,而且還一點道歉的意思都沒有。”
這種像是用完的抹布一樣的丟棄的感覺,終於也讓這些人忍不住了,其中一名身型瘦長的劍客譏諷道:“這不是魏大總管,當年你初出茅廬便靠一支鐵鞭單挑河北群俠,一雙鐵拳將在長江下遊為禍一方的七大水霸王硬生生打死,好不威風啊,可我要是記得沒錯你當年可是在英雄大會上當著群俠的麵說過……”
魏總管打斷道:“你再說下去你華家子弟三十年內就別想吃公門飯了。”
“你……”
華姓劍客心裏咯噔了一下,嘴上卻還是不肯服軟。
講武堂主連忙出來打圓場:“諸位息怒,這件事都是在下安排的,魏總管和安魂老人也隻是聽命令行事。”
這話同時引來了魏總管和安魂老人兩人的側目,可這裏都是一些遠離朝堂的江湖人士,就算是他將功勞都說成是自己的也沒有意義,就隨他去吧。
講武堂主繼續解釋道:“這一切都是大宋官家的指示,大概三個月前監天司夜觀天象,得知有將有邪魔亂世,典籍上記載過的萬邪活僵即將在這一帶複活,為此特意請安魂老人出山,並召集天下能人異士共商斬魔大計,幾經商量才得此計策。
這番隱瞞諸位並不是不相信諸位的能力或者有意爭功,而是此魔刀劍難傷,非仙家妙法收服不了,夜雲子之前的那番攻勢可以為此作證。
無論如何諸位來此已經是大功德一件,若非諸位麵對魔頭時的正氣凜然,這萬邪活僵也不會露出破綻。日後在下稟明官家,絕不會忘了諸位今日的貢獻。”
這一番話總算讓眾人感覺麵上有光,也就不打算繼續追究下去。
有道是民不跟官鬥,有了台階可下也沒誰不痛快要和官府對著幹,說到底今天的事情雖然說被騙了,但是眾人並沒有動手也就沒什麽損失,至於被萬邪活僵那第一輪的魂嘯弄得到現在都站不起來的那些門人弟子,似乎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這時講武堂主終於把注意力投向了遠離人群的夜雲子,看到他還一副戒備的樣子挾持著那個親近萬邪活僵的女子,講武堂主不由得有些好笑。
而原本目的就是為了古月的石影門門主大步上前,就準備將古月帶走,反正事情已經塵埃落定,料想夜雲子這個嶺南殺手界的首領也沒理由繼續扣著她。
誰知都到這種地步了,夜雲子卻退後了兩步,堅決不肯把自己的免死金牌送到別人手中。
“你們在爭功之前就不能先去確認一下萬邪大人的死活嗎?”
夜雲子說完這句話稍微猶豫了一下,指著時來倒下的方向說道:“雖然剛剛魏總管的那一拳確實是石破天驚,莫說是人,就是一頭牛也活不了,可我天生膽小,一個人被擊飛出去之後掀起的雜物剛好能將別人的視線完全擋住的可能性是多少,就不能有誰去把萬邪大人的頭割下來之後再討論別的問題嗎?”
這麽一說,剛準備笑夜雲子膽小如鼠的眾人這才發現事情有些蹊蹺,同時因為這一句話,更加令人驚異的變化也隨之而來。
原本將時來掩埋的巨樹土石全都無視重力地漂浮了起來,同時向兩邊飛開,直接構成了一條通道。
所有人都驚恐地發現,原本應該已經死的不能再死的萬邪活僵神色淡然地從廢墟中漂浮而出。
自古以來,人們對神存在的標準就有很多,但任何種族任何文化背景之下的人都有一個很是明確的共識,那就是隻有神才能飛。
“飛升得道”、“飛升成仙”,要想得道成仙那你先得要會“飛”!
關於“飛”這一點,江湖上其實一直有不少經典的騙術,但是在場的都是老江湖了,甚至還有安魂老人這種真正懂法術的世外高人,任何騙術在他們麵前都是班門弄斧,所以當一個真正會飛的人就這麽出現在他們麵前的時候,他們的震撼也遠超一般人。
時來就這麽靜靜地漂浮在眾人的頭頂,然後對著他們伸出右手,憑空虛握。
頓時除了安魂老人、魏總管、講武堂主、石影門主以及在一旁挾持著古月的夜雲子,其他所有人雙腿都被一股看不見的巨力狠狠握住,動彈不得。
有聰明人迅速從驚變之中反應過來,這無形束縛的源頭必然是時來,頓時求饒聲,威脅聲不絕於耳。
時來一點反應也沒有,虛握著的手一扭,頓時所有人的雙腿都被擰成了麻花,傷痕深可見骨。
在他們的鮮血滴在地上以及慘叫聲響起之前,時來又是一抬手,所有人都像是流星一樣被無形的力量牽引著飛離了這裏,直到片刻之後遲來的慘叫聲這才從遠方傳來。
不知被送到多遠的地方,又是否還活著,至少他們不需要在麵對這個魔頭了,也許算是一種幸運吧。
在場除了古月之外的所有人都這麽想到。
安魂老人雖然麵無表情,但握著龍頭拐的手早就滿是冷汗,此時此刻無論是自己花費幾十年調教出用來祭祀的四個弟子,還是花費自己一生積累的震魔符都已經消耗一空,完全沒有任何勝算能夠對付得了這個萬邪活僵。
“到底是怎麽回事?明明是完全按照師門記載的內容製定的戰術,被貼上震魔符之後他就隻是個普通人,怎麽可能還活著!?”
時來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老頭,眼中沒有憤怒隻有憐憫。
他沒有立即解答老頭的問題,而是說了一句奇怪的話:“我喜歡這個國家。”
“這些年我的生活習慣有所變化,大部分時間都花在實驗室和政治上,所以快忘記這種深陷陰謀的激情了,在我的身高還在一米八以下的那些年我可是平均兩個月就會遇到類似的操蛋的事情,我還在十五歲生日那天因為一個關於熊貓骨粉的偏方陰謀,最後養了一隻熊貓在家裏呢,那天可把我樂壞了。
這塊土地總能不停地冒出陰謀家,這種無時無刻不在相互算計的氣氛真是讓人愉快。”
時來降落在地上對想要說什麽的講武堂主說道:“別好奇,我知道你聽不懂我在說什麽,也不要害怕,我並沒有生氣,也不會殺你們。
我最討厭隔岸觀火卻沒有自知之明的人了,所以稍微給那些家夥一些懲罰,你們剩下的這幾位都是被我的氣運吸引過來的棋子而已,為了成就我一人而成為的無數墊腳石中的一塊,況且你們之後的日子想必也不好過,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