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唬人（其一）
對方毫無價值，隻是今後自己要應付的無數來找茬的人之一。
話雖如此，時來很清楚這人還挺重要的，畢竟如果這家夥來給自己找茬之後，淒慘到接近驚悚的程度的話，後來的那些人應該會變得少一些。
就在時來準備有所動作的時候，卻見金源真人突然愣住了，原本一派得道高人的麵孔突然麵露淫光，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時來的左手邊。
“真是的，雖然小月確實是很漂亮，但是好歹分一下場合吧，這樣的話誰會覺得你是神仙。”
時來對此倒是見怪不怪，隻是內心對這老頭的評價又降低了幾分，大概是從蝸牛降低到了草履蟲的那種程度。
“幹脆就這麽用魂力把他震暈過去吧……等等，這會不會是小月引發的因果呢？”
古月是自己的福星這一點已經是確認了，之前也是多虧了她丟的銅錢才將自己引去了墓地，從而成功把薛大夫綁架了回來，最終獲得了氣功術。
如果說這老道被古月的美色誘惑也是因果中的一環的話，那麽好像把他留在身邊會對自己的更加有利一點。
因果變數沒有任何人能夠看清全貌，即使是時來這種天生的真人也隻能靠自己的直覺找到誰會對自己有利，然後進行估著猜著這種變數會以什麽形式呈現出來。
因為所謂的益處並不一定會在短期內呈現，有時候會以不幸的形式表現出來，然後在未來的某一時刻突然發現過去的不幸成就了今日的財富，所謂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就是指的這個道理。
反正也想要開始組織一些自己的勢力，那就收下他吧。
打定主意之後，時來看向了一邊那隻哈巴狗。
膽敢一同前來，時來也沒忘了一邊的章縣令。
自己不過是讓他等了幾天就忘記自己的定位了，居然敢無視自己的命令在自己吃飯的時候來打擾自己，多久沒遇到這樣健忘的人了，還是說因為近千年的價值觀差異，讓自己調教別人的手段有些水土不服？
在場三人之中最為急躁的其實是章縣令，畢竟要是兩人真的搞好了關係，或者說自己有秘密要談把自己給支走的話就大大的不妙了。
“宙返上仙恕罪，這位是青雲派的金源真人，是您此次下凡的使者，故而踩在這個時間給您引見，金源真人請這邊坐。”
章縣令完完全全是一副仆人的樣子，極其謙卑地用自己的官服為金源真人擦了擦椅子，並不斷地為其夾菜倒酒，這姿態著實讓時來感到眼熟，完全就是之前對自己的態度。
這正是章縣令想要的結果，幾十年的官宦生涯給章縣令最大的經驗就是要挑撥兩個人，用言語進行挑撥隻是最下等的做法，最高明的方法是讓別人感覺到待遇上的差別。
就像是自己現在這樣做的事情，將自己之前對時來做的一套事情放到金源真人身上，對時來卻隻是不鹹不淡的態度，這種落差會引發人類內心的黑暗，而自己卻不會留下什麽證據。在金源真人看來也隻是態度有些過於殷勤了。
但即使再怎麽熱情，今天的主角也不是章縣令，兩位神棍中先開口的一方是金源真人，隻見他拱手道：“宙返上仙好久不見了，自從三年前兜率宮一別一直無緣相見，上仙風采依舊啊！”
從這一句開始就已經是陷阱了，正如之前說的這個時代“仙道”異常的昌盛，同業者之間的競爭也是異常的激烈，是真正意義上的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但凡在世間立足的“仙道”門派，都有一套標準的流程來對付總是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冒出來的“新神仙”。
這一次因為還要利用對方的緣故，所以就金源真人采取的是稍微溫和一點的方法，用行動來告訴他：都是騙子的情況下，依舊是分三六九等的。
他的套路是先順著對方的故事編下去，要是這時候時來迎合自己的說法，說兩人確實見過的話就著了他的道了。
之後等關係貌似稍微好一點，在對方以為自己是一個頗為上道，不會揭穿自己謊言的業內人士之後，再狠狠地揭穿對方的謊言。
這也是為什麽在這種會談中將章縣令留下的原因，因為兩個騙子在一起互相揭穿謊言的話，就必須要有“受害者”，而章縣令這人還是比較上道的，也就是說事後平息的問題上也很方便。
畢竟金源真人的目的是將時來和古月收服過來，讓這場騙局的主導者變為自己，這麽棒的計劃中途夭折的話太可惜了。
如果是一般的神棍的話八成會條件反射一般地答應對方。
作為一個騙子，最難過的事情就是自己的騙局被當眾揭穿，對方展現出願意幫自己圓謊的意願沒理由不接受。
就算是習慣深思熟慮的老手大概也會同意的吧，畢竟對方來意不明，先順著對方的意思再搜集情報才是上策。
時來的表情困惑中帶著思考，似乎在認真回憶著什麽：“見過？奇怪，本座看你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而已，硬要說凡人上天庭的機會的話那就是四百年一次的登高仙會，可上一次的登高仙會是在一百六十三年前……嗯，本座很確認沒見過你。”
“……”
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回應直接讓金源真人的後續計劃粉碎性骨折，內心則是直接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帶入感也太強了吧，這小子真的把自己當神仙了，不過東京也有一些演神仙入戲太深了，結果自己都不認識自己的瘋子，這樣一來說不定反而好辦了。”
金源真人也算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物，很快就冷靜下來重新製定了戰略。
隻見他擺出一副溫厚長者的模樣：“上仙真是貴人多忘事，當今大宋官家英明神武，乃是罕見的一代明君，因此天帝才下詔命令你與洛神仙子一同下凡賜神石以作表彰，太上老君恐兩位初次下凡無人照料，這才托夢貧道前來照應兩位，隻要有貧道在，兩位此去東京的路上絕對可以暢通無阻。”
說完之後金源真人還用充滿威脅的眼神看了時來一眼，同時在心裏佩服自己能夠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相處這麽完美的策略：“無論你是真瘋還是假瘋，這下總該進圈套了，畢竟對你這個沒有靠山的小子來說，順著我的說法才是最為有利的。”
時來突然笑了：“你這凡人也真逗，該不會是看了幾本不知道什麽年月傳下來的被不知道多少人改過了的古籍，然後就跑到本座這個真神這裏來招搖撞騙了。
居然說太上老君派你來的，如果你稍微知道一些當今天上的狀況就會明白自己到底說了些什麽胡話。”
當然時來是很清楚眼前的這兩位絕無可能清楚自己到底在說什麽了，畢竟這種設定是自己剛剛臨時編出來。
不過沒關係，因為這兩位是聰明人，聰明人總是過於相信自己，所以隻要是親眼所見，再怎麽操蛋的事情他們也一定會相信的。
時來站起身來背負著雙手，轉頭對古月說道：“仙子，請你暫時回避一下吧。”
誰知古月掩嘴一笑：“宙返上人說什麽呢，有什麽東西是我不知道的，那些事情本就是本宮主持，但說無妨。”
時來深深地看了古月一眼，對方笑嘻嘻地看著自己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那本座就僭越了，好好教導一下這些凡人什麽叫做舉頭三尺有神明。”
時來說罷不再理古月，對著麵前的一儒一道開口說道：“在解釋之前需要解決一個問題，那就是你們兩位根本就不相信本座來自天上是吧。”
說著的時候時來已經站起身來走到大門邊，依次將這間屋子的大門和窗戶都給關上。
看得金源真人立馬戒備起來，一隻手已經悄悄摸到袖箭的機弧之上，隨時準備對著時來的後背來上一記毒箭。
時來卻對這種小動作毫無所謂，在關好門窗，僅僅留著正對花園的那一扇窗戶之後，又開始將地上的地毯撿起來掛在關好的窗戶上，讓房間陡然變得暗了起來。
“把你那玩意兒收起來，好好想一想假設本座現在就和你想的一樣是個招搖撞騙的雜碎，那這會兒把你倆宰了有什麽好處，而假如本座真的是神仙下凡的話，你就做好準備下輩子投胎當海參吧。”
“你……”
儒道兩人都是眼神閃爍不定，明顯事態的發展已經完全超出了他們的預料，但是時來說的話顯然也是有道理的，對章縣令來說這裏可是自己的地盤，這會兒隻要自己一聲令下，幾十個家丁會一擁而入進來保護自己。
而金源真人雖然這幾年養尊處優，但是道家修行本就講究養生，身體素質倒也沒落下多少，而他當年背負大刀行走江湖的時候，還被江湖中人起了一個金刀不二斬的諢號，麵對眼前這個不知從哪裏來的騙子斷然沒有不交手就露怯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