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捉弄生活
煙雨長廊。
在這旁邊的一家小吃鋪子里，我跟張瑤相對而坐，點好吃食后，我們繼續進行著今天的主題——沉默。
我是想不出一個恰好的開場白，而她，本性就是安靜的，無論處在哪種情境中，她都習慣沉默。
天色已經暗了。
整個西塘，在此刻沉浸在了霓虹的籠罩之中，昏黃色，天空有明月，兩岸來來往往路過很多遊人，相隔不遠的酒吧街，響著讓人躁動的音樂。
西塘，白天時安靜，夜裡喧囂，這跟烏鎮有著本質上的區別，至少，烏鎮在酒吧街之外，是沒有這種景象的。
我下意識的想要點上一根煙，只是，當我摸到空蕩蕩地褲子口袋時，才反應過來，煙已經沒了。這讓我多少有些不自然，幸好，這時服務員將我們點好的吃食端了過來。
「這家的酸菜魚不錯。」
張瑤終於開口說話了，只見她拿起一次性筷子，輕柔地夾起一塊魚肉，放在我面前的碟子里，「你嘗嘗。」
「謝謝。」
我一愣，旋即反應過來，立刻道了謝。
「你來過這兒嗎？」
「聽青姐說的。」
「哦……」
夾起那塊魚肉，一口吃下，咀嚼幾次，發現味道真的很好。「她還真會推薦地方。」
「是啊，跟我們比，她才是真正會享受生活的人。」張瑤附和了一聲，又問：「我總覺著你對她還有成見，這是為什麼呢？」
「.……如果一個人，每當在見到你的時候，都會出言揶揄你幾句，你也會像我這樣的。」
「青姐其實人很好的。」
張瑤面色一窘，試著解釋說：「她……」
「我知道，她是真心為你好的。」
「嗯。」
輕輕點頭，她便止住了言語。
由此，我們再度回歸到了沉默的狀態里。
……
一頓飯的時間，不長也不短。
「我們回吧。」她起身說。
「嗯。」
跟她一道起身，我想了想，終究開口，說出了憋悶在心底很久的提議，「回去路很順，不如在這兒逛逛？」
「好啊。」
想也沒想，張瑤就同意了我的建議。一如曾經我們在一起時一樣。都不會拒絕。
秋夜，喧鬧與安靜，滿是文藝氣息的古鎮，種種因素結合到一起，由不得人不去矯情，更何況，此刻跟在我身邊的姑娘，註定會讓我有太多的感觸。
「陳默。」
本以為會是我打破沉默，萬沒想到，卻是張瑤率先叫了我一聲。
「怎麼了？」
怔了片刻，我才對她問道：「是你累了嗎？我們這就回去。」
「不是.……只是突然想叫你一聲。」
「.……」
我沒有回話，因為我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這樣的張瑤，絕對是我第一次見到。給人的感覺怪異，絲毫不像平時那個雷厲風行的女總裁。
「是不是很奇怪？」彷彿看透了我的內心，她淡淡的說：「我自己感覺也很怪，但在這個氛圍里，我就是想喊你一聲，想跟你說說話，所以我就這麼做了。」
我嘴角不自覺的抽了抽，「說些什麼？」
說過這句話后，我就後悔了，恨不能抽自己一嘴巴。
「說說最近這幾個月。」
張瑤好似並沒有因為我大腦當機而惱怒，反而問了我這個問題。
「這幾個月……」重複一句，我不知道該無奈，還是該坦然。最後，只能近乎於敷衍似的，對她總結道：「挺好的。」
「是嘛？」
「嗯。」
想了想，我終是點頭。
又順著這條路走了一會兒，我對她問：「你呢？」
「我也不錯，腿恢復的很好，接手了這邊的項目，也是穩步進行。」
「那就好。」
「我們回吧。」她說。
「.……好。」
如果文彬抑或杜城在我身邊，這個時候一定會給我一下，責怪我沒有抓住該抓住的機會。我自己也清楚這一點。
只是，抓住了又能怎樣？
愛情這東西，我們之間存在過，也錯過過，這次，只要讓它順其自然就好，如果非要刻意營造一些東西，最後的結果，不過又是一種傷害。
即便，我已經不是原來的陳默，她也不是原來的張瑤。
……
這一切的根源，都在於她腿上的那道疤。
留在她的身上，也留在了她的心裡，她是鼓起多大的勇氣，才邁出的第一步？又是忍受了多少傷痛，才能做到坦然的面對我？
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一定是有很多難眠的深夜。
當時我顫抖的手，已經出賣了我的心，張瑤決定看到了，也看透了，那一刻是萬言當說，不如沉默的。
可在我們去了那家小吃鋪之後，我又想了很多事情，關於差距，關於未來，關於現實……有美好，更多的卻是悲涼，避免悲涼的發生，還是裝作不自知的好一些。
這便有了我剛剛的木然。
張瑤走在我前面，很慢，步子有些不自然，我剋制著自己，沒有去攙扶，就這麼跟在她的後面走著，路過煙雨長廊，路過酒吧街。
「有的時候，有些事情，不是你想了，你有預料了，就朝著那個方向發展的。現實生活，總會有太多的不確定性，這才是生活的樂趣所在。
你總有顧慮，你總覺著自己很偉大，你總私自認為，所謂的大愛，應該是成全，抑或是不打擾.……所以，那個女人才離開了你。別驚訝，我是怎麼知道這些事情的。」
停車場。
安靜的路燈下面，只有我跟張瑤兩個人，她轉過身，哽咽的對我說：「陳默，你太自私了，真的，你抗拒，你擔心，你害怕，於是你讓自己學會了裝傻。你裝作看不出我的意思，也裝作看不出佟雪的意思.……這樣的你，真不是我認識的你。」
「誰的意思我都看不出來。」
無奈一笑，我停下了步子。「對不起。」
「你對不起的人不是我，是你自己。言盡於此，最後，還有一句話送給你，生活更喜歡的是喜歡捉弄它的人，而不是被它捉弄的人。」
說完，張瑤快步的走到了車子位置，等待著我解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