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北緯三十度的夕陽

  我不願相信世間會有這種巧合，更不願相信，那個人就是她。


  可一切僅僅是我單方面的意願而已，一起生活了那麼久，我又怎麼可能認錯人？

  搖了搖頭，我終究不敢再去看上一眼，從老闆娘那裡接過裝著咖啡和甜點的托盤，匆匆地回到了座位上，「別看了，喝咖啡吧。」


  我輕聲的提醒著張瑤，「夕陽再美，也要填補肚子啊。」


  聞聲，張瑤轉回了頭，微笑著開口，「在國貿辦公的所有人，都應該來這裡看看，這兒的夕陽真的很美.……陳默，謝謝你能帶我來這裡，我很喜歡。」


  「喜歡就好啊，你不是也說了么，每個午後都要過來坐一坐。」


  「我突然又不想了。」


  她解釋道：「再怎麼好的景色，看的多了，也會審美疲勞的，就像我們人本身，無論充滿多少幻想，最後都要回歸到生活。」


  「是啊，生活在這座現實的城市裡，沒有給人留下足夠的時間去幻想。」我附和道：「就像我剛來北京的那段時間，每天都想著證明自己，甚至想成為京城裡最有名氣的律師……後來我的確也有了名氣，至於結果，就是我現在坐在你的對面。」


  「難道不好嗎？」


  張瑤端起那杯加了糖的深海，輕抿一口之後，說道：「那些事情你都跟我說過，如果沒有當初的那條新聞，你也就不會被我要挾到博瑞，更何況……是我們走到一起呢？」


  「哈，你終於承認了，我來博瑞是被你要挾的。」


  「是啊，我後悔了。」


  張瑤扶著額頭，懊惱的說：「如果當初不一時興起，現在我也不會面對你這個王八蛋了.……突然覺得自己很虧。」


  「說好的不離不棄，你現在就開始嫌棄了？」


  「哼，你能把我怎樣？」


  「.……除了寵著，我也不知道了。」


  「這才乖嘛。」


  張瑤臉上流露出的笑容，比桌子上擺著的甜點要甜上很多，而這份甜，也只有我能夠品嘗的到……所有人幻想之後，都要回歸生活，而生活本身又充滿了太多的偶然以及不確定性，能遇見，並且相愛，這是老天給我最好的饋贈了。


  老王曾跟我說過，一個男人如果想在北京紮根，要麼用雙手給自己打拚出一份足夠在這裡立足的資本，給子孫後輩留下一個北京戶口；要麼就是遇見一個北京姑娘，一個願意給你機會證明自己的，驕傲的北京姑娘。


  我曾是前者，不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佟雪.……但在她離開之後，我再也沒有想過要在北京紮根；現在，我又想了，因為我遇到了一個願意給我機會，證明自己的姑娘。


  她就在我的面前坐著。


  她無比的信任我。


  這個感覺真的很好。


  「陳默，你一定要向她，向所有人證明，你能留在北京，能跟她一起生活。」看著微微低頭的她，我在自己的心裡，告誡自己。
……

  「陳默，你見過北緯三十度的夕陽嗎？」


  張瑤再度看向了窗外，「那是一條神奇的緯度，跨過了四大文明古國……在二十個月前，我人生中最為昏暗的日子，我去了埃及，在尼羅河邊，我見到了那兒的夕陽，樸素，純真，又莫名的會帶給人希望。」


  「現在，我在這邊，看著窗外的夕陽，有了同樣的感覺，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她轉過頭，對著我問道。


  「呃……我地理學的不是很好。」


  「笨蛋。」


  張瑤翻了個白眼，還是給了我解釋：「因為有你.……那段日子裡我見到的夕陽，是我自己給自己的力量，看到純真之後，有了升華，現在是你，確切的說，是我們之間的愛情所給的力量，一樣的簡單，一樣的純真。」


  「所以，此刻天邊的夕陽，跟北緯三十度的夕陽一樣。」


  我想，在此刻，無論男女，都會化身感性動物的。


  凝望張瑤的眸子，我聲音輕柔，但卻堅定的說道：「我無數次的想過，要在通往你心裡的路上築一條橋，現在，橋通了，那麼就將它摧毀吧，這樣我就可以一直留在你心裡，留在你身邊了。」


  「誰若九十七歲死。」


  「奈何橋邊等三年。」
……

  不加糖的深海，有著咖啡最為本真的味道，苦澀中的香醇，就像此時的自己，經歷了陣痛，終於迎來重生。


  而讓我重生的那個人，正坐在我的對面，她搖晃著咖啡杯，好似做了什麼決定一般，開口問道：「能講講你的過去嗎？」


  我怔了怔，「我差不多都告訴過你。」


  「可是關於她，你沒有。」


  「.……真的要提嗎？」


  「很有必要。」張瑤認真地點了點頭，「在辦公室的時候，你給我沖泡的咖啡從來不會加糖，可是這杯深海，卻加了糖。」


  女人的直覺很可怕。


  她笑著問我：「是不是她喝深海的時候，也會加糖？」


  「.……」


  我不知道該怎樣作答，潛意識裡，我確實是認為女人喝深海應該加糖的，可我又忘了，自己給她沖泡咖啡的時候，不會加糖。


  總結起來，就是兩個字：習慣。


  而這種習慣，好像又很致命。


  長吁一口氣，我知道張瑤還在等著我作答，「很狗血的故事，你要從哪聽起？」


  直面，或許是最好的解決方式，我不能因此就在她的心裡埋下一根刺，張瑤是個女強人沒錯，可在感情這方面，她有著超乎於常人的敏感，因為她受過傷害。


  「從開始。」


  「故事很長.……」


  「我的時間也很多。」


  「我……」


  「陳默？」


  一道聲音從我身側傳了過來。


  是她！！！


  那個我不願意去面對的人！


  我轉過身，剛好看到她，以及她身邊的女人。


  「嗯……」我點了點頭。


  「佟小姐也是來這裡喝咖啡的嗎？」張瑤也側過了身，很淡定的坐在凳子上問道。


  「是啊，跟朋友一道過來的。」


  佟雪的面色變得有些不自然，她道：「改日再聊，我跟朋友還有些事情。」


  聞言，她身邊的那個女人跟著點了點頭。


  「哦，這樣啊，我還想著邀請你一起喝杯咖啡呢，加了糖的深海，味道真是不錯的。」張瑤微笑著抬頭，「看來，我沒這個榮幸了。」


  「哈，是我沒這個榮幸了。」


  佟雪拽著身邊的那個女人，說道：「你們坐，我先走了。」


  說罷，她跟那個女人離開了這裡。


  她的背影，很蕭索。


  除了最初的那一聲招呼，她再也沒有跟我說過一句話，也沒再看過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