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這座城市不允許有人天真
這是一種拷問,一種有關於我漂泊意義的拷問。
杜城跟孟陽都在北京這座城市找到了自己的價值,他們已經在自己人生的航道上找准了自己的方向,並且努力著,要讓自己活的更好。
那麼,作為他們兄弟的我呢?
我的航道在哪?我的方向又是什麼?就這樣得過且過地在北京漂泊著,真的還有意義嗎?
我突然發現,曾經糾纏著我的迷茫,正在無限擴大著,並且將我所吞食……
我們喝了很多酒,啤的,白的,洋的.……地上躺著的各類酒瓶,就是最好的證明,酒精開始在我的身體里作祟.……它使我的目光開始迷離。
「陳默,你說你初二就回了北京?」
杜城大著舌頭對我問道:「你回來這麼早做什麼?哪個姑娘這麼牽著你?」
「你丫喝酒喝傻了吧?」孟陽拍著杜城的肩膀,大聲說道:「除了佟雪還有誰?陳默我說對了吧?是不是她回國了?」
我告訴過杜城我跟佟雪的事兒,但我並沒有跟孟陽說過,他既然這麼問了,很明顯杜城也沒跟他提過。
我突然發現自己很無恥,孟陽曾經是跟我走的最近的兄弟,而我卻隱瞞了他這麼久.……
「別他媽提她……」心裡的折磨,加上酒精的作祟,當初的那些顧慮都被我拋在腦後,我哈哈大笑著,「我跟她早就掰了!」
「什麼?」
孟陽的眼睛,瞪的足以媲美酒吧棚頂閃爍的燈泡,他詫異地問:「好好的,你們都要結婚了,怎麼就分了呢?」
他的記憶可能還停留在一年多以前,那個時候張瑤的案子剛剛結束不久,我告訴過他,我們的婚期不遠了。
我苦澀的笑了笑,每次提及往事,都會刺痛早已千瘡百孔的心臟,自顧自的灌了一大口酒,啤酒順著喉嚨流進了胃裡,麻痹著我的身體。
自嘲道:「分了就是分了,哪有什麼原因?」只需說出這個真相就好,至於那些細節,我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太過可恥,也太過影響那個女人的形象。
她那麼的完美,她是我曾經的信仰,沒人可以詆毀她。
「成吧.……」孟陽搖了搖頭,笑罵道:「你大爺的陳默,你真是瞞了我們很久。」
「呵,我的錯。」
我端起餘下的那半瓶啤酒,一口喝乾,似在告罪,又似藉此來幫助自己逃避這個怪圈。
「那你不是為了她……回來這麼早做什麼?」杜城問道。
「一朋友走了,我來送送。」
儘可能讓自己淡然,不去悲傷。
杜城吧嗒點燃了一支煙之後,塞進了我的嘴裡,他開口安慰道:「看開點吧哥們。」
「放心吧,我已經看的很開了,在這座城市裡活著,不就是那麼回事兒嘛.……」輕輕吸了一口煙,我幽幽的說著。
杜城笑了笑,「也對,像我們這種無根的野草,有什麼不能適應的呢?」
「默兒,在新公司過的順心嗎?」
我看了眼發問的孟陽,嘴角撇了撇,說道:「相對於我跟佟雪的事兒,這件事情你可能會更加震驚……哥們現在在那個女人的公司工作,就是那樁離婚案的被告。」
「.……」
孟陽已經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嘴巴張成一個o字型……彷彿我的話,瞬間使他清醒。
「驚訝吧?我跟你說個更驚訝的事兒.……」
當下,我便把今天齊宇跟董舒菡找我的前因後果跟他們說了一遍,末了,我又說了自己的分析跟決定。
……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一個賊有錢的土鱉,要給你兩百萬讓你做一件十分簡單的事兒?」孟陽吞咽了下喉嚨,問道。
「沒錯。」
「我靠.……那你還猶豫什麼,干啊!」孟陽抹了一把臉,「這麼好的機會,兩百萬!不是兩百塊,你丫還猶豫什麼?」
「.……你是說,讓我去傷害一個女人,還他媽是兩次?」我啟開了桌子上的最後一瓶啤酒,喝了一口之後,問道。
「這跟你有什麼關係?」孟陽不解道:「傷害她的人是那倆土豪,你丫只是一個小卒子,他們只用你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兒而已……說句你不愛聽的,就算你不做這件事,總有人會做。你為什麼非要往自己身上攬責呢?」
「我……」
是啊,我為什麼要往自己身上攬責?覺得自己會在齊宇他們的陰謀中扮演很重要的角色?
說穿了,都是因為我的感覺,我對張瑤的那種,越來越複雜的感覺。
「哥們,信我的,干他娘的總沒錯,你跟誰過不去都不能跟錢過不去……除非你是傻子!」孟陽碰了下他旁邊的杜城,問道:「阿杜,你說我說的對嗎?」
杜城笑了笑,捻滅手指間夾著的香煙,「你說的挺對的,不過……我也可以理解陳默為什麼要糾結。」
「為什麼呀?」孟陽不屑一顧的說:「這種事情就犯不上糾結,兩百萬,足夠他過上很好的生活,哪怕在這兒……他都可以買套房子了,為什麼糾結?就是因為良心嗎?」
他又看向了我,苦口婆心的勸說道:「陳默,我說句話你別不愛聽,良心那玩意兒誰都有,之所以有的人堅守,有的人出賣,無非就是價格的問題,我覺的,兩百萬足夠讓你把它賣了,等你過上足夠好的生活之後,只有人會羨慕你,而不會有人去質疑你是用什麼手段過上的。」
孟陽說的很對,他跟佟雪應該是同一類人,都很現實。
我明白這些道理,可我偏偏做不出來。
「我們活著,非要這麼現實嗎?」我喃喃的問道。
「如果你在你老家,你可以不用這麼現實,三餐溫飽,有住的地方,這就夠了,你可以隨便任性。可是在這兒,不行.……北京是中國最現實的城市之一,機會很多,壓力很大,你必須要學會在這兒生存,才有機會留在這裡。它的包容性很大,可它唯獨不會包容你心裡的理想主義;它什麼都會允許,可它偏偏不會允許你的天真……你想留在這座城市,就必須要遵守這座城市的生存法則。」
驚蟄的時候北京沒有打雷,可現在孟陽的話,在我心中響起了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