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命
柳如沁是在尹千雪走後回府的。當時已經是深夜，除了開門的下人，柳如沁幾乎沒有驚擾到任何人，就順利地抵達了尹正國的房間。
房裡的尹正國正在熟睡，但因為身體上的痛苦，即使是在沉沉的睡夢之中，尹正國卻也是緊緊地皺著眉頭。
柳如沁在尹正國的床邊停下，她對身旁身穿著黑色斗篷的黑衣人使了個眼色，那黑衣人點了點頭，隨後便從袖中掏出了一個小瓷瓶，又從小瓷瓶里倒出了點什麼東西抹在了尹正國的鼻下。
做完這些人，二人在床邊靜靜等了一會，只見躺在床上的尹正國眉頭漸漸舒展，又過了沒一會，床上之人便睜開了雙眼。
「老爺，你醒了！」柳如沁連忙激動地撲了上去，「老爺，你可算是醒了！妾身緊趕慢趕，就怕趕不回來，好在老爺你沒事，不然妾身一個人可怎麼活啊！」
柳如沁聲淚俱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可尹正國卻是面帶厭嫌地皺了皺眉，「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風寒罷了，你這是在做什麼？詛咒我早死嗎！」
尹正國這幾天都在斷斷續續的昏迷之中，尹千雪那個小賤人怕是並沒有將尹正國的病情告訴他。
柳如沁的哭聲戛然而止，她愣了一下后才反應過來，語無倫次地解釋道：「老爺誤會妾身的意思了……妾身怎麼會那樣想……」
「行了行了，你……」尹正國正要說些什麼，可是一轉頭見屋裡還站著個黑影，他當即嚇了一跳，「你是誰！」
「阿彌陀佛。」那穿著黑色斗篷的男子立即取下頭上的帽子，雙手合十，低頭道：「老衲乃是清山寺的方丈，智歸。」
清山寺的方丈？！尹正國吃了一驚，忙抬手對身旁的柳如沁道：「方丈大師來了，快扶我起來。」
柳如沁拿帕子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淚水后，這才扶著尹正國從床上坐了起來，「老爺莫急，智歸大師是專門從清山寺跟我一起趕回來救老爺性命的。」
「救我性命？」尹正國更加的一頭霧水，「你這話什麼意思？我不過是得了個小小的風寒罷了，哪來的性命之憂？」
「難道老爺還不知道嗎？」柳如沁故作驚訝，「妾身原本在清山寺里待得好好的，卻沒成想府里的小廝急急忙忙地去山上通報，說是老爺病入膏肓，危在旦夕，隨時都會撒手人寰。讓妾身趕快回府，不然怕是都見不到老爺最後一面了。」
「妾身當時一聽就慌了神，急著要下山來，而就在妾身跟前的方丈大師掐指一算，卻說老爺這病不是普通的病，非一般藥石可救。」
「本著出家人慈悲為懷，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的心，方丈大師當即就跟著妾身一起匆匆下山，連夜趕回來救老爺，好在妾身來的及時，不然……」
柳如沁說到這又開始嗚嗚咽咽地哭起來，而尹正國則是愣了好一會才自言自語地道：「難怪這兩天下人們都小心翼翼，如臨大敵一般的伺候我，原來是因為如此……」
弄清楚了這其中的原委之後，尹正國這才開始感到害怕，「方丈大師，您說的我這病非一般藥石可醫是什麼意思？我府上金銀珠寶眾多，只要能治好我，無論用什麼葯，我尹某都負擔得起！」
看著尹正國焦急不已的模樣，智歸卻是緩緩搖了搖頭，「非也非也！根結不在此，就算施主將全天下最好的葯都用上，恐怕也救不回施主的命。」
『咯噔』一聲，尹正國的心頓時涼了半截，「那依方丈大師所言，尹某該怎麼辦？」
智歸皺著眉頭沒有急著答話，尹正國見狀，連忙開口道：「只要大師能夠救下尹某，尹某願捐金一萬兩重修清山寺，權當是感謝大師救我一命的回報！」
一萬金！這可不是什麼小數目！柳如沁悄然和智歸對視一眼，見柳如沁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智歸這才開口道：「那老衲就先替清山寺的所有人謝過尹老爺了。」
智歸慢吞吞地行完禮，轉頭見尹正國急不可耐的臉色，他趕忙接著道：「實不相瞞，其實老爺這病並非是病，而是命。」
眼前人說得神神叨叨的，尹正國有些不理解其中的意思，「還請大師明說。」
「阿彌陀佛。」智歸又念了一聲佛號之後，這才接著開口道：「敢問尹老爺膝下是否有一女，大淵三十二年年出生，今年年方十六。」
那不就是尹千雪嘛！他堂堂一國丞相，若是有人想知道丞相府嫡女的這些信息，隨便在街上打聽一下就全都清楚了。是以，對於智歸能如此輕易地說出尹千雪的信息，尹正國並未感到任何吃驚的情緒。
「尹某的嫡女確實符合大師方才所說的那些條件，不知道這與尹某的病又有什麼關係？」尹正國仍舊是一頭霧水。
「阿彌陀佛。」見魚兒已經慢慢上鉤，智歸的嘴角露出一絲並不明顯的笑意，「這事就出在尹老爺的這個女兒身上！敢問尹老爺，這位尹大小姐是不是七歲喪母，十五歲遭遇退婚。」
尹正國的思緒已經開始完全被智歸帶著走了，他愣愣地點了點頭，就又聽智歸道：「此女命中克母克父克夫！」
「在她的命盤之中，顯示七歲會剋死生母，十六歲會剋死父親，若是成親之後，二十三歲會剋死丈夫！而現在尹大小姐剛好十六歲……所以老衲才說尹老爺突然得的這怪病並非藥石可醫。」
智歸說的話像是一記重鎚，重重地捶打在了尹正國的心上。
尹正國愣了一會才回過神來問：「那請問大師可有破解之法？」
「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結束尹大小姐的生命。」智歸站在陰暗的角落裡，一張平和慈祥的面目恍惚間竟變得有些可怖起來。
尹正國心中一驚，沉默了半晌后卻是皺著眉頭道：「請問大師可還有其他解決的辦法？」
這倒不是因為他有多放不下尹千雪，只不過尹千雪背後現在有皇后撐腰，還有一個關係不清不楚的三皇子，他若是貿然將尹千雪給處理了，日後勢必要面臨許多麻煩。
而這，並不是他想要看到的場面。
智歸沒有急著答話，悄悄瞟了柳如沁一眼，收到她的眼色后，他這才開口道：「阿彌陀佛，生路就只有這一條。大小姐若是繼續留在府中，尹老爺您便是凶多吉少。」
「若是尹老爺一時拿不定主意，不如先將大小姐關到清山寺里由老衲看管，等老爺想通之後，再決定如何處置尹大小姐。不過請尹老爺記住，留給您的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