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失儀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了尹千雪的身上。
尹千馨這是想玩什麼把戲？尹千雪沒想到千防萬防，最終卻還是被尹千馨推進了坑裡。
本想低調些，不引人注目，但見現在眾人都盯著她，尹千雪不得不上前幾步，站了出來。
「見過皇上，貴妃娘娘。」她盈盈行禮，聲音如珠落玉盤，清脆而悅耳。
「你就是尹家大小姐？」因著曾經與獨孤信之間的那段往事，尹千雪在淵城裡的名頭也算是極其『響亮』了，就連獨孤求然都對此有所耳聞。
只不過上首那位君主的臉色卻並不怎麼好看。
怕是覺得她這種死纏爛打，還數次以死相逼自己兒子的女子上不得檯面吧。
尹千雪嘴角微微上揚成嘲諷的弧度，脊背也仍舊挺得筆直，一陣微風襲來，吹動她飄逸的裙擺。
眼前人美得就像是一幅畫。
倒是沒有想象中那樣不堪。獨孤求然的臉色好看了些，「既然你妹妹說你舞跳得不錯，那就跳一曲讓朕看看吧。」
語氣慵懶而隨意，沒有期待亦沒有認真，不過是給她個面子，不讓她下不來台而已。
不過這面子，她尹千雪卻不想要。
「請皇上恕罪，小女子前些天在貴妃娘娘宮裡跳舞時，不小心崴到了腳，大夫說三個月之內不能再跑跳，所以臣女今日是無法獻醜了。」尹千雪低著頭，平靜地找了個借口。
獨孤求然聞此，不由轉頭朝身旁的薛貴妃看了一眼。
想起那天的事，薛貴妃心中就有些不痛快。她面色微沉地點了點頭，「確有此事，不過是否當真三個月不能跳舞，那臣妾就不知了。」
薛貴妃審視的目光像是刀子一般刺來。尹千雪抬起頭，面上卻不見絲毫驚慌，「貴妃娘娘若是不信，可以請御醫過來替臣女診斷一番，看臣女是否是在說謊。」
為這麼一點小事興師動眾的，倒顯得她心胸狹隘了。
薛貴妃心中不悅，面上卻不得不擠出一絲得體的淺笑，「既然如此，大小姐就下去休息吧。」
眼見著自己精心策劃好的圈套被尹千雪陰差陽錯的化解，一旁的尹千馨不由得有些急了。
她連忙上前一步，焦急道：「姐姐，你不想跳直說便是了，皇上和貴妃娘娘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妹妹前幾天還看見姐姐在院里練武呢，姐姐又何必因為想要推脫而撒謊呢？」
說完這番話后，尹千馨像是才反應過來自己說得太多了似的。她連忙捂住嘴，一臉歉疚地看著尹千雪，「妹妹是不是說錯話了……」
那副內疚而又楚楚可憐的神情，誰會想到尹千馨根本就是故意的。
尹千馨的話音落下之後，周圍立刻響起了竊竊私語的聲音。
「不是吧，居然公然欺騙皇上，這尹家大小姐膽子也太大了一點吧……」
「誰說不是呢，看她那副一臉高傲的模樣，還真以為這宮裡是丞相府呢！」
「哼，仗著自己跟皇後娘娘的關係不錯就在宮裡胡來！我看吶，就該給這種人一個教訓，叫她長長記性！」
議論聲此起彼伏，聲音雖小，卻剛好夠院里這些人聽見。
坐在上首的獨孤求然久久沒有出聲，但臉色卻越來越黑。
暴風雨彷彿隨時都要落下。漸漸擴散的壓抑感讓眾人心中一緊，說話聲也越來越小，最後終於是什麼都聽不見了。
「尹二小姐說的可屬實？」孤獨求然一字一句，語氣雖然平靜，卻字字有聲，隱含怒意。
一旁的獨孤絕放下手中的茶杯，臉上的笑意漸漸消散。
獨孤信將目光落在尹千雪的身上，眉頭輕輕皺起。
這要是承認了，可不就是欺君之罪？尹千雪還沒那麼傻。
「回皇上，臣女院里的丫環眾多，在臣女的影響下，都有靠練武強身健體的習慣，妹妹許是錯把丫環看做了臣女。」尹千雪平靜地解釋著。
那副臉不紅心不跳的模樣，看起來倒真的不像是在說謊。
獨孤求然的臉色好看了些，但眼中卻仍有疑色，「朕曾經也從皇后口中聽說過尹大小姐舞藝超群，今日若是不能得見，實屬遺憾……」說到這，獨孤求然突然話鋒一轉，「朕看尹大小姐的腳傷並不嚴重，若是尹大小姐能帶傷舞一曲，朕欣感慰之。」
這是想藉機試探了，若是一會不能表現得滴水不漏，今天怕是難逃一罰。
尹千雪黛眉微蹙，沉吟了一會後，才低聲應道：「是。」
似有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她順著感覺扭頭望去，只見獨孤求然正遠遠地看著她，眼神平淡而又深邃，似乎並不為她的處境而趕到擔憂。
他倒是對她放心。尹千雪扭過頭去，這時樂師們已經疾步走了上來。
一旁的尹千馨見狀，帶著意味深長的淺笑退回了人群之中。
樂聲起。
尹千雪一邊隨著樂聲起舞，一邊在心中暗自思索著該在什麼時候『腳傷複發』才合適，但突然響起的『嘶拉』聲響卻讓她的身形猛地頓住了。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一道黑影閃過，再去看尹千雪的時候，尹千雪整個人已經被獨孤絕的身影牢牢擋住，而且她身上還裹著獨孤絕的外衣。
所有人這才反應過來剛才的那聲聲響到底是來自於什麼。
雖然獨孤絕的動作已經足夠快了，可是還是難保有宮人瞧見了剛才一瞬間尹千雪衣裙撕裂的場面。
原本還對下首之人抱了一絲希望，想著傳言有失，也許尹千雪也並非那樣完全上不得檯面的女子，卻不想堂堂丞相府大小姐竟當著所有人的面失儀！
上首的獨孤求然臉色都快黑成了炭。
「退下去！」沒有多餘的話語，獨孤求然的低喝已經表達了他極度的不悅之情。
底下的人嚇得戰戰兢兢的，誰也不敢過多言語。
獨孤絕悄悄捏了捏尹千雪的手，在她耳邊用只能兩個人聽見的聲音低聲道：「不怕，先回去吧。」
那語氣就像是在哄一個孩子。
尹千雪忽然有些想笑，但是一想到這麼嚴肅的場面，她就是要笑也不能在這個時候笑。
努力壓住臉上的笑著，她屈身行了個禮便不急不緩地退下去了。
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就好似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似的。
一旁的獨孤信看著尹千雪遠去的身影，緊繃的身子悄然放鬆了下來，而尹千馨嘴角卻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