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立場
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從院門口走了進來，領頭的皇後面色緊繃，全然沒有尹千雪第一次見到時和氣。
薛貴妃皺了皺眉，有些不情願地站起身來行了個禮，「見過皇後娘娘。」還沒等皇后答話，她就已經直起了身子。
皇后顯然已經習慣了薛貴妃的作態，臉色未曾因此有任何的變化。
「閑來無事，所以想到貴妃這坐坐，貴妃不會覺得本宮唐突吧。」皇后也不客氣，自顧自地在方才薛貴妃坐過的石凳上坐下了。
薛貴妃只好坐到了另一張石凳上，「怎麼會呢，皇後娘娘能到妾身這霓月宮來，妾身高興來來不及呢，怎麼會覺得唐突。」
二人你來我往，雖然隱隱有些爭鋒相對，可面上看起來卻還是和氣一片。
「千雪也在。」皇后像是才看到尹千雪一樣，驚訝道：「怎麼進宮來也不提前告訴本宮一聲？快，到本宮這來坐。」她親熱地對尹千雪招著手。
「來了。」尹千雪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怒意，面色平靜地走到了皇后的跟前。
皇后見尹千雪走路有些一瘸一拐地，不由皺起眉頭問道：：「這腳怎麼回事？」
「回皇後娘娘，只是方才給貴妃娘娘跳舞時不小心崴到了。」其實她只是方才被那宮女踩得重了，微微有些疼而已。
皇后本來就是著急趕過來為尹千雪出頭的，此時聽尹千雪這麼一說，她的臉也順勢黑了下來。
「貴妃這院子是誰打掃的？這樣多的碎石子，今兒是不小心摔了千雪，若是日後貴妃摔了，你們這些奴才擔當得起嗎？！」早在進門時，皇后就已經看清了院子中的情況，只不過等到此時才有機會發作罷了。
皇后突如其來的疾言厲色讓霓月宮的宮人們都嚇了一跳，轉瞬之間，院里就跪了一地的宮人。
「皇後娘娘息怒！」宮人們異口同聲地道。
到底教訓的是自己宮裡的人，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皇后這氣分明是沖著她來的。
薛貴妃臉上微微浮起一絲不悅，「一點小事罷了，娘娘何須動怒。」
「貴妃體恤下人，本宮心裡明白，只是這做事有做事的規矩，若是人人做事都這樣馬虎，那以後勢必會鬧出許多岔子來。」皇后只當沒看見薛貴妃的臉色，依舊自顧自地道：「今日本宮就替貴妃做主，罰流月二十大板，以做警示可好？」
流月是薛貴妃身邊的大宮女，也是方才故意教訓她的那個女子。
皇后擺明是看見了流月剛才在她身邊，所以才故意拿流月開刀的。
雖然明知道皇后對她這麼好都是因為她身上有利可圖，可尹千雪心裡還是不由自主地感到了些許暖意。
「這打掃院子的不盡心，皇後娘娘怎麼罰到流月身上來了？」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貓，薛貴妃終於有些坐不住了。
皇后微微一笑，越發顯得雍容端莊，「罰那打掃院子的有何用？這底下的人事情沒做好，要罰的自然是管事者，只有管事者得了罰，下次才不會允許同樣的事情發生。」
皇后這話可不就是在影射她沒有管教好她手底下的人嗎？
薛貴妃氣得臉上的笑都有些掛不住了，卻還不得不咬著牙附和道：「皇後娘娘說的是，只是流月體弱，二十大板怕是受不得，不如就打她十板子算了，想必這次得了教訓，她下次是再不會犯同樣的錯誤了。」
眼前人是也是個心高氣傲的主，若是逼得急了，恐又生出事端。
想了想，皇后才介面道：「就依貴妃所言。」
皇后的話音剛落，很快就有太監走過來將流月給拖下去了。
「正好我也有好些日子沒有見到千雪了，這人本宮就從貴妃這接走了。」既然已經替尹千雪出了頭，皇后也沒有再多留的意思。
薛貴妃悄然抬頭狠狠地瞪了尹千雪一眼，勉強笑道：「皇後娘娘想將人帶走，妾身哪有不從的道理？」話語中不無譏諷之意。
皇后卻全然不在意，拉著尹千雪的手就起身朝院外走去。
尹千雪本想直接回府，可見皇后並沒有開口讓她回去的意思，她也只好耐著性子跟著皇后一起回到了朝鳳宮。
「到本宮宮裡就不必拘著了，想吃些什麼，做些什麼，儘管同本宮開口便是。」照例屏退了宮人之後，皇后拉著她的手坐下，臉上又露出了那慈和的笑來。
尹千雪想了想，站起身來，隆重地對著皇後行了一禮，「千雪多謝皇後娘娘今日為千雪解圍。」
她這人一向恩怨分明，對她有恩的人，她亦會還報之。
「誒呀，你看你，一個閨閣姑娘，怎麼跟個跑江湖的似的，身上的俠義之氣這樣重！」皇后忙笑著上前將她扶起，「這些小事都算不得什麼，若真想多謝本宮，以後多到宮裡來看看本宮就是了。」
「是。」這一次尹千雪終於是鄭重地應了下來。
二人再度落座，皇后沉寂了一會才狀似無意地道：「聽說千雪和老三的關係不錯？」
皇后雖然人在宮裡，可消息卻如此靈通。
她跟獨孤絕之間的聯繫這樣隱秘，竟都被眼前人知道了。
正當尹千雪暗自驚訝間，一旁的皇后卻忽然輕笑了兩聲，「都是年輕人嘛，男未婚，女未嫁，多有往來也是正常的，千雪你不必害羞，本宮只不過是隨口問問罷了。」
尹千雪摸不清眼前人的真實意圖，只好笑了笑，並未開口接話。
皇后也不介意，頓了頓，又自顧自地開口道：「本宮從小看著老三長大，他也是個不錯的孩子……」
尹千雪心中一跳，抬起頭朝身旁的皇后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皇后微微一笑，接著道：「老三這孩子就是有一點——太過要強，什麼事都悶在心裡，看起來跟誰都好，可其實跟誰都不大親近。你既然跟老三是朋友，日後老三有什麼難處，可要第一時間告訴本宮啊。」
皇后說完忽然轉過了頭來。
眼前人一雙烏黑的眸子里承載著淺淺的笑意，但隱約間還有些她看不透的黑暗。
「千雪知道了。」尹千雪低聲應了一聲——她不是傻瓜，自然知道眼前人這是在暗示她，眼前人是站在獨孤絕的這一邊的。
皇後知道尹千雪已經明白了她話中的深意，她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燦爛，「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本宮很看好你。」
皇后慈愛地摸了摸尹千雪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