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從前
等到紫曦離開之後，夏止軒並沒有其實去元和宮，在他剛聽到慕清瑩懷孕的時候，其實他就想立刻見見她，但是現在，他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從前他不願去想，是不願去面對有些事情，他想要逃避，就想他不許任何人提起她的從前。
可是現在一切都血淋淋的擺在眼前，逼他不得不去面對。
也是，她從前嫁給夏止琪，是他的王妃，那麼長的一段日子裡她都在三王府，懷上夏止琪的孩子，沒什麼好說的。
他是了解夏止琪的，也知道他對慕清瑩有興趣，他那樣的人，怎麼可能不碰她？
只是他從來不敢去想，原來真的有這一天。
她說做夢夢到三王府，夢到孩子和孩子的父母，沒有一件是他想聽的。
她忘記了從前那麼多事情，為什麼偏偏記得這些？
不論怎麼樣他都無法騙自己，也沒有辦法不去介意，她只能是他的。
夏止軒視線緊緊盯著御案上的糕點，眼底有些掙扎的冷意，又好像潛藏著疼痛和悔意。
腦子很亂，胸口好像堵著一口氣不順暢，也不知道是氣惱還是悔恨，總之各種心思都開始在鬧海里糾結。
這種時候，想讓自己心裡好受點，或許也只有能解世間萬種憂愁的酒了。
所以毫不意外的，夏止軒讓人拿了許多酒來，也懶得再走了，直接便在御書房喝了起來。
此刻他只有一個念頭，喝醉了大概就不會響起那些然人心痛的事了。
幾乎是帶著某種目的一樣，夏止軒一口接一口的喝，越想去刻意忘記似乎那些事情就會越清晰，腦海里還是斷斷續續浮現出那些畫面。
許久之後，他才如願以償的醉下，那些不想記起的東西終於有些模糊了，他這才放緩了速度。
慕清瑩從陌貝那裡回來之後就一直在元和宮的里修養著，也等著夏止軒，但是往日早就應該來的夏止軒今日卻遲遲不見蹤影。
她本來以為大概是公務繁忙了些，卻不想有人來報，說皇上在御書房獨自醉酒，已經有一會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還是有些了解他的，一聽這話便猜到了他大概是遇到了什麼事情，從前她不安的時候都是他陪著，這次她也想去看看他。
剛到御書房外就能聞到一股淡淡的酒香，慕清瑩推門走進去便看到了醉倒在案上的人。
「皇上。」將他手裡的酒壺拿走，慕清瑩低聲道，「你怎麼了？」
夏止軒並沒有醉暈過去，他還有些意識，便撐起了身子睜開眼去看面前的人，好一會才看清她的模樣。
然後他伸出手，醉意朦朧的看著她說念著她的名字，慕清瑩一聲聲應著，之後竟然聽他說出三個字：「對不起。」
為什麼要對不起呢？慕清瑩不解，難道是因為從前的事，從前他有對不起她嗎？
「怎麼了？」慕清瑩坐在他身邊，低低問他。
其實也很想知道從前的所有事情，畢竟那是自己的過去，不過好像他並不願意提起，所以她也就沒怎麼問。
如今他偶然提起，她便有些好奇了。
但是夏止軒並沒有回答，而是一遍一遍的說著對不起，之後又伸手將她擁入懷裡，沉默了。
慕清瑩就在他懷裡沒有動，許久之後，她幾乎以為他已經睡了過去的時候，他才再次無意識的開口。
最初還是「對不起」三個字，但是緊接著後面又說：「如果當初不是我沒看清自己的心，你不會嫁給他，對不起。」
嫁？
慕清瑩身子一僵，她從前嫁給別人過？
「我……」她覺得嗓子有點干，「我嫁給誰？」
夏止軒還在低聲說，帶著些苦澀：「你做了他的王妃，他們都知道你是三王妃，是他夏止琪的人，我要你就得偷偷的藏著，不讓任何人發現。」
慕清瑩忽然好像有點理解為什麼夏止軒不肯告訴她從前的一切了，原來這就是真相？
——她是三王妃。
「你知不知道，當初你嫁給他的時候我有多心痛，之後聽別人稱你三王妃有多難受，那時候我就在想，為什麼我沒有提早看清自己，為什麼你要嫁給別人？」
嗅到一縷清香，他低頭輕吻著她的髮絲，「我一直沒有說，我以為我可以不去在意的，但是其實我比誰都在意，在意你是三王妃，而不是我的皇后。」
或許夏止軒心裡還在難受，但是慕清瑩聽到這些也很難過，尤其是看到他這麼介意這件事，甚至為了這件事而醉酒。
她是不是太過分了？她忘了從前的一切，那麼所有的痛苦都由他一個人扛下了。
伸出手緩緩的覆上他的眉眼，指尖描摹著他的五官，那上面傳來讓人心安的溫度。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認真的看他，也是她第一次看他將眉頭皺得這樣緊，還是為了她。
怎麼可能不心疼，不管是心裡潛意識的難受，還是因為這個這段日子是他給她無微不至的關心。
或許她離開了，不再出現，他就不會這麼難受了。
他見不到她，就不會想起那些事情了。
而且自己確實無顏在面對他了，從前是不知，現在已經全都知道了，是該有些自知之明的。
「我走了，你是不是就不會難過了？」低低的問出這麼一句，她伸出手想要把他眉宇間的褶皺撫平，輕輕嘆息一聲，「別難過。」
讓人將夏止軒帶回了寢宮安頓好，她去守了一會，看著閉眼睡過去的人似乎睡得一點也不安穩，慕清瑩便去潤了錦帛給他擦汗。
他在睡夢裡喃喃的低聲念著什麼，慕清瑩聽不清，只是看著他出神。
守著夏止軒的時候，慕清瑩又在心裡做了一些決定，之後見他並無大礙也就離開了。
其實紫曦離開御書房之後就去向陌貝稟告夏止軒聽到孩子是夏止琪時的臉色，也知道了他醉酒，然後故意讓人去通知了慕清瑩。
早就派人在御書房外偷聽了兩人的對話，如今陌貝得知了一切。
「看來她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嘛。」陌貝有些得意，看來這次這一步棋是走對了，即便她懷了孩子，她也能反將一軍，「既然她這麼自責，這麼想離開，那本宮就成全她。」
朝紫曦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然後說：「你去外面守著，等會她出來，直接弄暈過去，然後神不知鬼不覺的弄出宮去，可不能出意外。」
紫曦剛要退下，陌貝又好像想起了什麼一樣：「順便去找個擅長模仿他人筆記的人，給慕妃準備一封信，讓她看了之後死了心，不想再回來。」
於是紫曦領人守在路口，等著慕清瑩路過就將人打暈。
這會慕清瑩回宮過來，早已等候多時的紫曦一聲令下，慕清瑩毫無防備就這樣被打暈了。
現在時辰還早，紫曦連忙命人將慕清瑩送出了皇宮。
翌日，慕清瑩醒來之後發現自己竟然不在元和宮裡，她急忙推開窗往外看。
這裡不是皇宮，是一處街道。
思緒一點點回籠，想起了昨天的所有，慕清瑩萬分不解，為什麼自己會在這裡？
然而她心裡的疑惑，在看到桌案上的一封信的時候全部得到了解答。
信上的內容大抵是說，她是三王妃，他心裡始終難受，看著她就想起從前，如鯁在喉，所以思量再三，希望她離開。
落款是夏止軒。
筆記也是她所熟悉的，沒有錯，是他要她離開。
可是昨天明明也想過就這樣離開的她，現在看到這封信，竟然會覺得難受。
但是難受又如何？這樣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放過他也放過自己。
忘掉從前，重新開始，她是該離開了。
夏止軒只記得昨天聽了紫曦的話之後，就大醉了一場，喝醉后恍惚見到了慕清瑩，現在醒來第一個想到就是昨天沒有去元和宮看她，她怕是要擔心了。
於是來不及多休息，夏止軒直接擺駕去了元和宮，然而卻依舊沒有見到想見的人。
一問之下才知，她竟然一夜未歸。
夏止軒有點慌了，她能到哪裡去呢？
正在夏止軒要派人去尋找的時候，陌貝出現了。
「昨日下午，慕妃來找臣妾了，她跟臣妾說了一句話。」陌貝抿了抿唇，「她說她想要離開皇宮，求皇上成全。」
「那她為什麼不自己來和朕說？」夏止軒大怒，「不可能，她不會走的。」
「來人，備馬出宮！」
陌貝來不及多說幾句，就見夏止軒轉身離開了，根本看也懶得多看她一眼，她心裡難受的同時又覺得暢快。
慕清瑩已經離開了，你找不到的。
慕清瑩沒有留下一點線索，所以夏止軒即便是出了宮也不知道該如何尋找。
這幾日天氣都不是很好，永遠一副青色.欲雨的樣子的，現在還是辰時，當真便下了霏霏細雨，有些涼。
夏止軒下了馬，隨便找了一個客棧落腳，雖然他心急如焚，但是眼下沒有更多線索，他確實沒有辦法。
醒來之後的慕清瑩本來打算即刻啟程的，她從來不是糾纏不休的人，既然他不想見她，那她便早些離開。
卻不想被一場細雨阻了離開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