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 八十去，一人歸

  區區數十人，齊聲喊叫的聲音卻讓我感受到了一股子金戈鐵馬的味道，當真是威風凜凜的一群好男兒。


  我在心中暗自讚歎，跟著楚歌朝那輛加長的轎車走去，王傑沉默地護在我身邊，我低聲問他有沒有事，他沉著臉搖搖頭。


  楚威對我敵意頗重，大概是不願意和我同坐一輛車，當然，我很開心不用和那麼危險的一個傢伙在一個狹小的無從躲閃的地方共處。


  在路上，楚歌不無愧疚地跟我講了楚威的事迹，我聽了很多，但感興趣的不多，歸根結底就記住了兩個點。


  一，一直喜歡小時候帶他玩的楚歌。


  二，武學天賦極高，但性格暴戾，傷人無數，這些年一直被禁足。


  車隊一路賓士，我們在車上隨便聊著聊著便過去了幾個小時，湖南多山多水，不知不覺之中我們便已經遠離了城市，周邊的湖水漸漸多了起來。


  風景很好，山清水秀。


  很快，當楚歌告訴我就要到了的時候，前方進山的路上出現了幾輛車，把路給死死堵住了。


  一個五十多歲年紀，一身紫色唐裝的老人，帶著幾個人站在路中間等著我們。


  車隊停住，我們下車，老人看著我們，冷冷地說的第一句話便是：


  「叛女不得入內。」


  我還沒明白怎麼回事，身邊的楚歌便氣地渾身發起抖來，匆匆從後面趕來的楚威聽到這句話當即暴怒，大聲說道：「七叔！大小姐好不容易回來！」


  七叔冷聲一哼，喝道：「楚威！你還在禁足期間，誰允許你出去的！滾回去練字！」


  我撓撓腦袋，靜靜地看著，看來楚歌在家裡的人緣不好啊，我輕輕伸手，握住了她捏地死死的拳頭。


  楚歌慢慢鬆開手，任由我握住，沒有說話。


  楚威差點沒被這一句話憋死，他的臉漲地通紅，片刻之後他才伸出右手，低聲說道：「什麼禁足，什麼練字，不過是防止我去找歌兒姐而已，真當我傻么？」


  我撓著腦袋，忍不住笑了起來，看來這孩子還有些自知之明。


  見他伸出右手，幾個小弟趕忙往後跑，然後從一輛車中拖出了一條我只在電視里見過的長槍。


  對面的七叔臉色微變，但還是大聲喝問道：「楚威！你敢在我面前動手？」


  楚威冷冷一哼，接過長槍淡淡說道：「我不想和誰動手，但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我歌兒姐！」


  說著，他長槍拖地，平指前方的七叔，口中冷冷道：「擋我者死！」


  我忍不住在心中喝了一聲彩，好一個擋我者死！之前和楚歌聊天的時候得知楚威今年才十七歲，長相老成了一點，卻是一個實打實的少年。


  少年人長槍指處，七叔的臉色徹底陰沉了下來，雖有懼色，但更多的還是兇狠和得意。


  他冷笑道：「好個有情有義的兒郎，去個人！告訴二哥他兒子要叛族了，讓他過來瞧瞧。」


  此言一出，楚歌猛地抬起了頭，她顫抖的手讓我知道她的恐懼，楚威卻只是冷冷一哼說道：「這樣一個無情無義的家族，叛了就叛了，把路給我讓開。」


  他聲音本就極大，這次他全力一吼，帶著他這一身殺氣，倒真是應了他的名字，端的是威風凜凜。


  只是他向前還沒走兩步，楚歌就一聲喊住了他。


  「楚威站住！」


  連叛族的話都能輕飄飄地說出來，楚威目前本該誰的話都不會聽，但看著那個猛地僵住的身影，我想他就算是已經瘋狂，都不會違背楚歌的意願。


  他停了下來，但是沒有回頭，楚歌笑著說道：「傻弟弟，不能做傻事，退下。」


  楚威安靜了下來，七叔的臉色更黑了，他的威信連一個叛族幾年剛剛回來的女孩都比不過，這無疑相當於直接給了他一耳光。


  他很憤怒，揮了揮手，讓一個手下開著車去身後的村落里報信，而他自己，則是冷冷淡淡地開口說道：


  「楚威年輕氣盛，我可以理解，二哥自然會處置，但是楚歌，我勸你趕緊離開，別到時候再害了你這個前途無量的弟弟。」


  楚歌鬆開我的手，我有些擔心地看著她款步向前。


  她點點頭笑道：「七叔教訓地是。」


  那七叔冷冷一哼，不屑地扭過頭說道：「不要瞎喊，你早就沒資格喊我七叔了。」


  楚威一聲暴喝罵道：「老東西！別給臉不要臉，你不過是要你兒子上位而已，少用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欺負我姐！」


  老頭臉色再變，我想要是他心態稍微差一點，被楚威氣死都是有可能的。


  不過他依舊只是黑著臉沉默地等待，不出意外的話，僵局將會在他二哥到來時結束，楚威一旦屈服，我們也就宣告失敗了。


  我心中焦急，但很清楚這是人家家事，我貿然上前，只會是火上澆油而已。


  當下只好沉默地站在楚歌身後。


  楚歌等七叔說完之後，才淡淡開口說道：「我楚歌是否叛族，七叔未必有權利定奪，我要見老太爺，你總不能阻止我。」


  這話一出口，楚威之前的憤怒和絕望立刻變成了希冀的神色，他大叫道：「對！我們要見老太爺，老七，滾開！」


  七叔屢次被楚威挑釁，一忍再忍之下已經有些不耐煩，但這個老太爺大概才是家中正主，他倒不敢瞞著做些什麼。


  他淡淡開口，冷笑道：「老太爺年事已高，正是安享清福的時候，多年來早已不問族中事物，我自然管的了你，你們趕緊走吧，看在你曾經也是我晚輩的份上，我奉勸你一句。」


  說著，七叔挑臉看向楚歌，淡淡道：「江湖多風波，不是你可以任性妄為的地方，楚家也不會給你善後，趕緊去吧！」


  楚歌沉默著，這回是真的沒辦法了，我有點擔心地走過去，只見楚歌深深一鞠躬，低聲說道：「七叔，先前一切，自然是我的不是，求七叔看在我年少無知的份上，饒我一次。」


  我的心頭一震，繼而一痛，楚歌是何等驕傲，我清楚地很，看著他給這麼一個糟老頭子鞠躬，我難受無比，伸手就扶住了她。


  但她依舊彎著腰，大有七叔不放她過去，她便不起身的架勢。


  那個七叔哈哈一笑，大聲嘲諷道：「楚家的鳳凰，當年驕傲到可以不屑我們，憤而出走的楚歌！你也會對我這種糟老頭子低下頭么？不！你跪下認錯，我就放你進去！」


  我不知道他們過去都經歷了什麼，但看那老頭子憤怒的眼神，我覺得遠不止像楚威所說的那樣，只是為了他兒子上位而已。


  楚歌顫抖了一下，楚威大叫一聲我殺了你，就沖了出去，楚歌一聲怒吼道：「楚威滾回來！」


  楚威淚流滿面地回頭，楚歌不看他，只是慘笑了一聲說道：「我是該跪下，楚家兒郎，隨我北上者八十人，今只有我一人歸來，我確實該跪下。」說著，她雙膝一軟，便要跪下去。